第一章

作者:求木之遥远兮 更新时间:2023/8/24 10:50:29 字数:2072

当原野的西风凌乱的吹过橡木林,深藏在林间的溪水又显露了出来。树叶斑黄,但仍夹杂着夏的余晖,一点嫩黄的淡绿。秋天的到来太突然了,处在万顷橡木林中的夜明山庄如做了一场莫名夏的梦,燥热与骄阳尚未到来,梦便醒了,于是秋的斑黄就乍得出现了。

挚念今年八岁了,艾尼莎说她分明是个更加活泼与机灵的年纪。可她依旧沉迷于垒搭石头祭坛的无聊琐事中,垒出最豪华的巫术祭坛成为了她最高的追求,可似乎她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愿望要求实现,但愿望这虚无缥缈的,怎么会指望兴趣来完成。

夜明山庄的其他人们也都进入了忙碌之中,艾尼莎终日打扫着庭院落不尽的黄树叶,但比起其他人,倒不如说她其实是在终日的偷懒。苏师傅每日都在蒸炉旁筹划燃料,然后蒸烤点心,他的助手则负责防范偷点心的小偷。兰洛出现在林间小径与村镇的身影也变多了,他接连不断的外出,一些商人模样的人微笑着与他攀谈,希望能在兰洛手里买下足够过冬的木材和燃料。几个月的韬光养晦也治好了他的戾气,绅士的温和风度再次表现出来,这对于管家、女仆一类都是值得庆祝的,还有外界的来客,夏天时的兰洛是不愿意让人与之交谈的存在。

但这温和表现的人中不包括挚念,她依旧挨着淘气的骂,她也总屡教不改。而这冲突在大多数发生时,挚念当然也会有理有据的和他争辩,艾尼莎说她已经算是个颇有见识的小孩了。

傍晚,玩闹了一天的挚念肚子照常饿着,搭建石头祭坛的魅力总能让挚念忘记吃饭。

挚念偷偷逃回厨房,在胡乱塞了点盘子里的剩点心后,又看到了一块放在高处的苹果派。

恰巧,厨房角落正好有一把半米高的靠背椅,她不加思索的将它搬来,站到上面去摸苹果派盘子。

就在这时,挚念似乎听窗户外传来阵不自然的响动,她扭过头去,一下就看到透明玻璃后的一个明显的黑影在游动,但是距离太远,又是夜晚,看得不太真切。

厨房外墙种着一片淡紫色的颉芷花。挚念轻轻端着苹果派靠近木窗,隐约还能听见一小股折断硬花梗的声音,缓慢但富有节奏。她侧身屏住呼吸,生爬一丝的动静把这古怪的声音吓跑。

又是一根花梗踩断得沉闷响声,挚念挪开盘子,探过头找到了那个矮小的黑影,有一处反射着淡银色华光的皮毛。像是大一点的野獾,却又感到陌生,或是它骨骼的牵扯动作偏向了其它钟科的动物,但总之是叫人好奇的挪不开视线。

年老的管家在这时不出生息地走了过来,在她的脖颈后轻轻点了一下。他对挚念是爱的,就像祖父或者爷爷一类的外界远人,所以他从不介意在任何她闲坐的时候缭扰我。

“小姐,您在看什么呢?”

挚念回过头,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并挪出空间邀请他一起来看。他听从了我的暗示,俯下结实的身子,顺着她手指指出的方向看去。月光反映的一颗橡树下,银灰色皮毛上下地起伏。

老管家的鼻子明显抽动了一下,在又一次确认自己的所见后,缓缓起身说要去找她爸爸。他转身离开,语气极不自然,像在避免着什么。

这轻易引起紧张的东西挚念不大感兴趣,但听着管家略带紧张的语气,她也不免有了异样的期待。我表意也要一起去,可他却不想让我探究这问题的答案。挚念也只好乖乖坐在高背椅吃着凉苹果派。老管家踏楼梯的声音一向沉重,即使在厨房也能被影响,但这次是轻轻的。

老管家上了楼,挚念也搬来椅子坐到窗边,那东西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银雕像。能让成熟的老管家莽撞通知父亲的事情一定挺严重,可她完全不觉得一团银灰色生物能引起什么。

父亲不一会便神色匆忙的下了楼,嘴里念叨着什么,像是祷告,但又夹杂着咒骂的词汇。老管家没有下来,虽然父亲似乎也不太在意。父亲真正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挚念都没法理解,唯一知道的是她喜欢,并一定会为之付出行动的事,他都不太喜欢,总是冷眼相对。她也从此无法猜出他的内在的心思,她没有办法能讨我的父亲开心。

看着他也突兀的神色紧张,并紧忙的只是穿着睡衣推开大门,一副做好准备大发、情绪的模样。挚念一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了解深林贵族——我的父亲的好机会。

他披上一层简单的皮革大衣,又跺跺脚,双手插在衣兜,突出一个拳头的形状,束腰的纽扣松散在一旁。和他气质中透露得慵懒不同,他的慵懒是即时的。深色质感所带来的严肃使他的眉眼都莫名锋利,他推开门走出去。

能这样评价他是完全出于一个善良陌生人的心理,尽管他是挚念的父亲,可挚念也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即使他和那些不相识的朋友在一起,她也能装作朋友的对等身份。这是毫无意外悲哀的,她们之间有心灵的隔阂。

大门发出一声轻响,挚念饶有兴致的偷跟在后面,准备欣赏想象中的斗争。兰洛从没有害怕的,但也不代表着他不会退缩,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会卖力的将它记录下来。挚念也聪明,那是一头狼,罕见的银灰色狼,书上说它们早已绝迹,现实却是我似乎发现了一头银灰色狼。

“老年书里的东西就该被淘汰啊。”

挚念浅笑一声,偷偷跟上他的步伐。

绕路来到厨房外面,他的声音很轻,只有高大的肩膀能让人一眼发现。挚念紧紧跟在后面,时刻不放过自己的目光。父亲摸了摸大衣的口袋,拿出一根拇指粗的火柴,用力一扭,微量的火光就发散出来。他的动作干练,不会拖泥带水,刻意耍帅之类。说实话她的父亲那时虽然三十几岁,但模样却像是一个年轻药师,他有时也会研究一些药草,不过最后倒都是丢进厨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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