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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旭恒UD 更新时间:2023/5/15 1:54:27 字数:6472

“咣当!”

我把送来的营养膏扔了一墙,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脑袋。绿色糊状物顺着壁纸滴落,而我脑子里全是令人作呕的寂寞。

所有离开社会的人都得忍受寂寞。跟真人说过话以后,这种瘙痒就会加剧。因此大厦的住户从来没有串门一说:谁主动去拜访其他人,只会被认为不怀好意。人们纷纷压抑心底的躁动,生怕它一烧起来就收不住,我也一样。

如果不是娜兰莎,我本可以继续沉浸在熟悉的生活中,快乐无忧。可蛾见了光就忍不了黑暗,人吃过佳肴就咽不下营养膏。现在她已经离开了两星期,我的瘙痒也总算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此时是下午,外面的阳光难得浓郁起来。我在床边伸长胳膊,把窗帘拉得密不透风。

“经济才是真实力,靠人养活没脸皮。阿卡德米政府在此呼吁各位居民,停止虚幻梦想,回归现实生活。”

巨大飞艇在屋外扯着喇叭播放教化宣传。外面的家伙一直盼着让我们悔过,重新回到所谓正常的世界中去。如果不是立法规定不能采取强制措施,只怕这楼本身都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世界,在那里我们就是主宰。于是某种力量强迫我们放弃这权力,不得不聚在一起产生交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蜗居,那种强迫已经成了过去式。人与人被有形的边界分隔,比如肌肤、比如围墙、比如楼房。窗户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打破这一边界。但窗外的世界又窄又小,不值得我出去。我不能认输。

我打开手机,翻查着进账的信用点数。多亏了我最近加倍工作(就是打游戏),之前被娜兰莎嚯嚯掉大半的余额又充实了不少。等她来估计是没时候了。既然不能出到外面,那就在大厦里面走走吧,总能找到个说话的对象,指不定还能再碰见个美少女。

其实十几年前,我上小学的时候,真有个青梅竹马的美少女与我相谈甚欢。那时我还不觉得自己是个走投无路的野狗,父母和她都是我的项圈,始终让我保持着家犬的自豪。后来他们不在了,我终于成了孤家寡人,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了。于是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啊,多希望能有些好事发生啊。

我拉开门,走出房间。

......

穿过惨白色的金属长廊,我朝传说中那个方向走去。大厦内部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其设计者期望它能塞下住户所需的全部服务,包括社交。他没有吹牛,只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顺着楼梯走到某个密不透风的楼层,一张张半掩的铁门和竖幅广告牌映入眼帘。整条楼道都被改造成了各种店铺:拉面、五金、成人用品...从外面来的商贩一言不发地靠着摊位,只在有人接近时迎合两下。昏暗的白炽灯一闪一闪,为楼道蒙上了一层吊诡的气氛。

我尽量避免着眼神接触,径直来到走廊尽头的一扇紧闭铁门前。门上贴满了各种花哨图案,头顶的霓虹灯牌写着“不只是酒”四个大字。

“咚咚……”我轻敲两下,一双眼睛从门上的滑板窗里探出,随后门才拉开一条供人通过的缝隙,像极了间谍碰头。

迈过有些陈旧的门槛,一股冷气混杂着香味扑面而来。暗紫色的灯光如墨般泼洒,玻璃杯的碰撞声回荡,背景是悠扬的爵士乐——这是一家酒吧。我并不喜欢酒吧,因为我那青梅的缘故,我对它有浓重的偏见。好在这里是轻度一些的,而且我没得选。

我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随便坐下,点餐面板从柜台上自动升起,几种泔水似的勾兑饮料一览无余。我闭着眼睛点了一款,带隔板的桌面直接整个撑开,露出盛放饮料的插槽。整个过程寂静无声,最大限度保全了顾客的低存在感。

气泡水在舌尖翻滚。我环顾四周,聆听着环境中的声音。在此之前,大厦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清晰的概念。上千号人带着不同的经历搬进这副棺材,躺好后就像死人似的再也不起来,这的确是个值得玩味的现象。如果有谁愿意去深挖每个人的理由,得到的故事估计能编成三四本畅销书。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自己,不是别人。幸运的话,这趟旅程只会造成小半天的偏头痛。

“来找乐子?”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家伙突然坐到我跟前,是个男人。他看上去四十岁上下,脸色憔悴,是那种大街上见过一眼就再认不出来的面孔。

“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单纯来这儿喝酒呢?”我在心里想道,不敢说出来。

“我是这里的常客,哪张面孔是新来的我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我桌上用自己的账户点了一杯酒,翘脚喝了起来,“我以前在阿南纳比公司当程序,后来因为年纪过了三十岁被炒了。按照公司口径,这叫向社会输送优秀人才。”

嘿,怎么就自顾自开始讲起了故事?虽然人总是有无处安放的表达欲,也犯不上把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当做排解对象吧。

“结果呢,我丢了工作以后,老婆就开始在外面乱搞了。没办法,谁都不喜欢赚不了钱的家伙。如果不是我购买了公司的VIP,绕过屏蔽看见了她动态里的开房照片,我估计现在还蒙在鼓里。”

男人边说边罐下一大口酒,可算看出他是来这儿喝酒的了。等这一杯喝完后,他才接着说道:

“女人这种东西啊,就跟公司一样,很会骗人的。她们说的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要信。”

“不一定。”我下意识反驳。他的中年哲学当然不值得抱太多看法,那我为什么又要开口呢?真蠢。

“你说什么?”

“...不一定是这样。”我结巴着重复了一遍。他怪异地看着我,就像听见我点菜时说煎饼里要夹片月亮似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代人越来越难爱上一个人了。”男人主动挑开话题,顺便喝了口酒,“我们被细分的太厉害,随便两个谁之间很难找到大于一个的共同语言。待久了,对彼此也就都感到厌烦了。如果有谁说会不顾一切的爱你,那多半是鬼扯。”

我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脑海里划过娜兰莎的样子。是相处时间太短了吗?我非但没有对她感到厌倦,反倒有些想念。按照他的说法,这样的感情简直和下方形蛋的鸡一样罕见。

“要是有那样的人呢?”

“什么?”

“我说……要是那样的感情真的存在,会很难以置信吗?”

“你做什么工作的?”男人没好气地瞅了瞅已经空掉的杯底,点了一份新酒。我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打游戏的,就自称是个作家。

“啊,作家。”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品味这个词的分量,“我朋友说找不到正经工作的人都喜欢管自己叫作家。嘿呀,真不是在说你。”

这话说的其实分毫不差,没有作品的作家就像没有**的女朋友,徒有其名罢了。“听起来我们一样不正经。”我笑道。

“要不然呢,聪明小子。你以为我是看透世俗出家了?我也就是个失败者而已。”

“谁不是呢。”

“哪个有正经工作的会到这棺材楼里?”

“装正经好累的。”

“败犬之间没必要分出三六九等。”

“就是。”

我们自然地一碰杯。有时男人与男人间的友谊就这么莫名其妙,或许是我们总算找到了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归属感。只不过他的话题很快就又回到了奇怪的方向上。

“社会无法理解我们。”他说,“在远离自由思想的常人看来,我们又疯又怪。整个社会只能以一种方式呼吸与思考,那就是……”

“钱?”

“不。”他摇了摇头,“是迂腐。”

“他们否认我们,是因为我们看透了条条框框背后的虚假,如自由人般思考,自由恰恰是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公司给了我当头一棒,却也让我意识到了环绕着我们的阴谋。”

我若有所思地‘哦’一下,他则越说越来劲。

“实际上人只需要很少的一点物资就能生存。跟黑面包相比,蛋糕和肉饼当然更美味,但那带来的只是主观上的愉悦——如果有些人靠自己就能获得这种愉悦,比如读书和思考,他们对外界的依赖性就会下降,那样社会就没法拿捏他们了。所以肉食者要摧毁他们已有的东西,绑架他们,让他们做牛做马。可惜我们都是缸里的鱼,扑腾再欢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改变,只能摆烂。”

我从没想过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那么刺耳。回想起我对娜兰莎说的那些,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很想说些什么来回应他,但脑子里空荡荡的,于是只能喝酒掩盖。他也越喝越多,就像急着把自己填满似的。

灌酒进行到某一时刻,酒吧电视上突然出现了画面。一位衣冠楚楚的陌生男人在女主持的陪衬下对着屏幕侃侃而谈,他脸盘下方标着几行看不懂的头衔,以表他在社会心理学方面的专业。

“壳居已经成为了一种新常态。”他笑着说,“政府尊重每个人的选择自由,并愿意根据人权为他们免费提供满足最低需求的物质。虽然让劳动者为懒汉买单听起来不怎么公平,但这也正是社会进步的体现。”

“近来我在社交媒体上也看见了一些壳婴的生活视频,的确有人能妥善衡量自己的生活和休闲娱乐,将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人找到了灵活的居家办公手段,为社会持续出力。这些都是好样的。只要有迷途知返的想法,任何人都可以到大厦办事处签订悔过协议,回到正常的社会生活中来。”

见鬼,这酒劲道真大,身体一下子变得好热。我盯着屏幕,全然没关注到身边的男人是什么表情。

“不过,我还是要问剩下的各位朋友:把自己封闭起来,外面的一切都不管不顾,这样的生活方式真的正确吗?虽然人活着就是为了开心,但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阿南纳比公司的统计数据显示,长期蜗居者产生心理问题的概率比正常人高12%。这无疑给社会增加了许多不安定因素。为此,我们请到了已经从大厦康复的……”

“碰!”

玻璃酒杯重重地砸中电视屏幕,男专家的脸上扎满了碎片,很快就闪烁几下不见了。

“你以为我们想变成这样?!”中年男人这才从座位上跳起,伸手指着电视机大骂,“但是是谁把我们变成这样的?是你!是你们!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的禽兽,满口仁义道德社会国家,可你们把我们当什么了?当牲畜,当牛马,当用完就丢的垃圾!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

酒馆里掀起一阵窃窃私语。两个安保机器人拉走了这醉酒的语言艺术家,但有些共识已经被点燃,声浪开始变得宽阔又强壮。

我趁乱结账,顺着墙根低头溜回了屋子。

真是一团糟。

我瘫倒在床上,不再动弹。楼里的人其实和我很像。我们都在疑惑,寻找着自己该去往何方,但并没有谁能站出来给个答案。

之前我曾经有过猜想:或许人类已经毁灭了,外面的景象全是火星人的障眼法。又或许很久之前我就落入了疯狂科学家的圈套。总之外面肯定不是真的,不然的话,这窗外为什么从不发生变化?如果不是见到了娜兰莎——确确实实从外面来的活人,我可能还会一直这么想下去。

我们真的是懒汉吗?我明明也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无所事事的闲着。我只是不想被强迫着做有悖我心的事而已……

电视上那家伙的面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娜兰莎也是这么看我的吗?觉得我是个可怜的废物?这个猜测在我脑海中如野草般疯长。明明没有依据,我却仿佛看见了她嫌弃的模样。她的确是不辞而别。

那之前对我的承诺算什么,主人的任务吗?她现在该不会在偷笑吧!一股无名的怒火从我心底升起。我一定要问个明白。我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她怎么能就此一走了之!?

我从床上猛地蹦起,又想到了什么而缓缓坐下。

娜兰莎肯定是要找的,我也受够了只能在这傻等的日子。但想到大厦外面去,就得签订他们口中的那什么协议,发誓不再回到里面。这不保险,总得留条后路才好。我需要找条别的路,一条让他们无可指责的路。

两道闪电从天际划过,原本清晰的外面一下变得朦胧起来。在闷雷的炸响声中,我瞥见了床头的游戏头盔。

是啊,反正在常人看来我们都是一群病态,那就索性用病态的方式解决问题好了。我捧着头盔,看向玻璃中淋雨的倒影。

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过去的我有个很粗暴的判断方式——更糟的那边是现实。专家指责我们沉迷虚幻脱离实际,我们又何尝不是被失望的现实困在了虚幻中呢?

我戴好手套,调出界面,把音量外放到最大。《刀剑无眼》的脑波功能会自动根据周围地形生成游戏内容,以免玩家在活动时撞上墙壁。只要这玩意一直开着,我就能凭记忆拐出大厦,并在事后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安保机器人处理不了这种情况,其他住户也不会闲到阻拦我——多亏了这地方的人际关系如此畸形。

头盔启动,伴随着引魂灯般的幽光,眼前的景象纷纷失真。从现在开始,现实和虚幻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反正病人犯下的错总会被原谅不是吗?这么想着,我冲出了门,挣脱了束缚我的有形边界。

“呜~呜~撕啦!”

嘈杂的游戏音在我耳根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墙壁内抓挠。我挥舞着虚拟的重装大剑,跟虚拟的怪物和现实的空气战作一团。平日明亮的金属走廊此刻如虫巢般黑暗,电梯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一口深井,里面仿佛有怪物在向上攀爬。我扭头撞开楼梯间的铁门,蛮牛一样跨步而下。

不知到了第几层时,一个怪物突然从拐角跳出,迎面扑在了我脸上。“YOU DEAD”的字样模糊了屏幕,随之而来的还有死亡时的小小痛感。几只飞箭在复活后迎面射来,我一个潜身躲开,向上跃斩杀死眼前的怪物,结果脚底踩空滚下了楼梯。

咳,咳,还好头盔没被撞破。我习惯性擦了把脸,却无法隔着屏幕让景象清晰起来。

怪物刷新的嚎叫声从远处传来。我突然意识到死亡——准确的说是自杀——也可以作为种种问题的另类解法:人们在奔向死的过程中寻找生的意义,就像我现在做的事一样。很酷,很决绝。不过死这个字跟壳婴八竿子打不着,我们是赖活着的家伙,为此哪怕成为蛀虫也没关系。

一股没来由的寒冷打断了我的思考,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爬。这是长时间脑波游戏的不良反应,刚才的剧烈运动更是加剧了身体负担。我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YOU DEAD”的提示音挤满了耳畔。那些怪物明明只存在于游戏中,我却感觉像是在被人群推搡。

好在关卡显示已经到了一楼,只要再穿过一段笔直的长廊,就能抵达通向外面的自动门了。我强撑着身体往前,腿脚仿佛灌了十斤醋一样酸。

设计者根本没想过会有人在同一局游戏里玩这么长时间,怪物刷新的数量已经突破了历史上限。它们在视野中彼此拥挤、重叠,像是牢房里争抢自由的狱囚。我不断死去又不断复活,屏幕由白变黑又由黑变白,仿佛双眼闭上又睁开。每这样交替一次,身体便传来深入骨髓的酸痛。

啊,果然玩游戏太多是会猝死的。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全然不顾胸腔是否能经得住。我告诉自己不能停下,停下了就全完了。过去我在游戏世界中沉沦,现在难得硬气一回,为何身体却偏偏如此清醒?

眼前的怪物越来越多。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倒下时,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头戴红巾的女拳斗士。她穿着清凉,健美的身材毕露无疑。她是怪物群中唯一的人类,那么明显、那么耀眼。

这不是娜兰莎的人物吗?

我几乎四肢并用地朝她奔去,像是被光勾引的飞蛾。

“YOU DEAD!”“YOU DEAD!”

怪物们像云一样穿过我的身体,游戏音不停提示说我已经死了。但它们毕竟是虚幻。只要我坚定地迈开腿,这些怪物并不能真的阻拦我分毫。

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还是太远了。那拳斗士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方向,她和怪物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扭头朝更远处走去。

“娜兰莎!”

我居然真的喊了出来。其他住户要是听见了,一定会露出嫌恶的表情——不对,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和娜兰莎就再没其他人了!

拳斗士愣了一下,回过头来。我的身体也到了极限,脚下一软跪倒在地,滑着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程。

她低下头看着我,我抬起头看着她。怪物、死亡、背景中的嘈杂……一切声响都在此刻消失。

“娜兰莎?”我试探性问道,没有回音。我这才意识到要摘头盔,但那玩意绑得太紧。我的视野被画面占住,一时间手忙脚乱解不下来。

她伸出手,不知在哪个开关上一拨,拼合式的头盔就从我脸上脱落。强光迎面射来,我忍着刺痛睁开眼,贪婪地观察着真实的一切。

自动大门向两侧分开,外面的灯光在地板上投出女人的妙影。我揉了揉眼,真的是娜兰莎。她单手抱着一个湿袋子,雨水从她的肩头向下滴落。

她来了?她来了!

重逢的喜悦很快就被积压的怨念替代。为什么她之前不来,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来?一想到那些猜测,我的心情就阴沉起来。

“干嘛?生气啦?”她摸了摸我的脸,笑道。

我注视着地板,不吭声。

“我在外面也有其他工作要做嘛。你这么想念我的话,给你地址来找我啊?”

安保机器人和驻防人员这会儿才匆匆来迟,娜兰莎对他们鞠躬道歉,表示没什么意外发生。而后她从袋子里丢给我一包薯片,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我连忙拽住她的腿,“你去哪?你又要一声不吭的走掉了?你就不能留下来多待一会儿?!”

“但你刚才看见我的时候,不是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吗?”

“那是…那只是……”

我四下张望,没有人旁观。

“啊啊啊!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口是心非。”我紧攥着她湿漉漉的衣角,败下阵来,“之前的那段时间我很快乐,这是真话。所以……请你多陪陪我。”

“嘿呀,这就对了。人活着就是为了开心嘛。”她露出阴谋得逞的表情,“来抱抱。”

我伸出双臂环扣住她,空隙大得还能再塞下一个人。

“抱紧一点。”

其实当时还有很多疑点。比如为什么她明明没戴头盔,却能出现在我的游戏中?但那都不重要了。自古以来人类便不吝精力去描绘男女之间的那点卿卿我我。这对于我反抗的终点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奖励。

“好了,回家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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