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段悦耳的音乐旋律*】
【“……现在插播一条快讯。”】
【“今日十一时四十分,位于拉特朗大道的国家宪兵档案存储中心发生了火灾。拉特朗大道西段、以及丰塔纳广场大道北侧十字路口至拉特朗大道东段之间的道路已经被紧急封闭。”】
【“封闭将持续至少两个小时。请开车的市民朋友注意绕行,步行出行的市民朋友也请不要靠近火灾现场。”】
【“火灾原因尚不明确。据撤离出来的工作人员猜测,有可能是电气短路诱发的火灾。”】
【“这里是新闻24小时,现场记者将持续为您跟踪报道此次火灾的最新动态。”】
………………
…………
……
为了适应在此工作的诸多人员的需求,国家宪兵总指挥部大厦内部设有大量精良的配套设施。从食堂到健身房,从剑术训练场到射击靶场,甚至还有宽敞明亮的室内泳池——这些是任何一处地方指挥部都无法与之相比的豪华配置。
而其中最受欢迎的设施之一,便是那大到吓人的剑术训练场。
哪怕是在全国范围内,也许也只有青宪学校的训练场能与这里相提并论——路易莎在亲自体验过之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座训练场是诸多国家宪兵消磨休息时间的好去处。他们会叫上朋友和同事来到训练场,互相交流他们引以为傲的剑术、或是单纯地把这里当成社交场所。训练场平时对所有国家宪兵二十四小时开放,不管他们是否在总指挥部工作,都可以免费使用包括浴室、点心吧、饮料机、桑拿房等一切设施。
……倒也有不少意见表示“二十四小时开放”是纯粹的预算浪费就是了。
就像往常一样,在最大的一间公共训练室内,此刻也聚集着众多选择在这里用掉假期的国家宪兵们。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三五成群地各自训练或聊天,而是聚在训练室的边缘,围观着一场一对一的剑术对抗练习。
叮——嘶——
咚咚——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刺耳的摩擦声和二人踏地的脚步声,此刻成为了训练场中仅有的声音。
所有人都恨不得屏住呼吸,以此最大限度地集中注意力,去看清二人的每一个动作。
那是两名身穿运动服的格里芬少女。除此之外,她们的身上没有穿戴任何护具、仅靠各自使用奇术甲胄作为防护,使用的剑也是执勤用的真剑,只附加了“震击剑刃”这一奇术防止造成重伤。
如果是不认识她们的人,也许会感叹于二人的无知和鲁莽。
但只要看过她们的动作,便会知道,训练场的安全守则对她们而言完全只是累赘而已。
身形较高的少女有着一头夸张的金色纵卷发,使用的武器则是对国家宪兵而言比较少见的长剑。她凭借自己身高臂长的优势不断发动试探性攻击,反复使用假动作并游走于对方的攻击范围边缘、以此试图诱骗对手犯错。
而稍矮小的少女则是将柔顺的金色长发在脑后绑成马尾,使用的武器是国家宪兵们常用的重型笼手剑——她所运用的战术则是不断地向前压迫,凭借单手剑在攻击角度、小动作刺击和防护性上的优势尝试捕捉对方动作的间隙,进而突破对方的防御。
是的,她们正是路易莎·科塔内利和克劳迪娅·帕斯托雷,这一届青宪学校毕业生之中最为夺目的两颗新星。
同为大家族千金,同为优秀毕业生,曾经住着同一间宿舍,同样曾经拿下青宪学校剑斗大会冠军,同样在毕业之后前往自家长辈麾下工作,却一个位于最高层级的大指挥官身边、一个去往堪称流放地的南风区分部,这样的差别多少会令旁人感到费解。
但这些都只是题外话。如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二人的这场对抗训练上。
双方的打法都在非常积极地寻求主动权。
而在这种针尖对麦芒的态势下,激烈的对抗在所难免。
然而……
“你今天打的可没以前好……是有心事?”
克劳迪娅甚至还有余力出言挑衅,但路易莎只是用力抿着嘴,没有回应的打算。
“说说嘛——我可是在关心你哦!”
尝试与路易莎缠剑却被对方后撤挣脱,克劳迪娅看着面前放弃了压迫打法、转而在远距离与自己周旋的友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的剑没有以前那么干净利落,也少了几分压迫力。
这个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从青宪学校时起,克劳迪娅就一直搞不太懂路易莎·科塔内利脑子里的想法。
这位科塔内利的名门小姐待人彬彬有礼,却总令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距离感,哪怕是对自己这个室友,她也不肯对自己坦诚相待。
只有在打剑的时候——对,只有和她打上一场、出上一身汗,她才多多少少肯对自己开口。
这也就是为什么二人会在这里交手。
不过,这一次却是路易莎主动要求的。
在反复的交剑之中,路易莎的笼手剑终于还是落入下风——因单手对双手的控制力差距,在几次交剑导致节奏被破坏、差点遭反击击中之后,她选择短暂后退拉开距离,以便重整态势。
而这正是克劳迪娅等待的时机。
她可不打算让面前这位老对手完成重整。
趁着路易莎脚步不稳,克劳迪娅昂扬地向斜前方大踏一步,金色的纵卷发在身后如波浪般飞舞。少女手中的长剑划出优雅的弧线,那是一记刁钻而利落的斩击——如果路易莎不作出应对,那么这次斩击就将命中她的左臂,为这次对练画下句号。
然而,那正是路易莎故意制造的陷阱。
除了她的芙蕾姑母以外,所有曾教导过路易莎的剑术教师都曾对她的剑术做出过“狡猾”的评价。
她看上去是个正直到有些直肠子、同时也多少显得有点高傲的人。这原本没什么,年轻的格里芬们往往都给人以自信甚至自负的第一印象,但只要对手认为她的剑术也会像她的外表一样直来直去,那么这些人很快便会付出代价。
至于为什么芙蕾不这么觉得……其中有一些别的原因。
叮!
长剑的斩击只命中了笼手剑的护手笼。
然而与此同时,路易莎的剑尖却绕开了长剑的十字剑格,已然直指克劳迪娅的咽喉。
同时攻防,后发先至!
在洛米涅传统剑术体系中存在着一种理论,将双方完成一次攻防的时间称为一个“节拍”。
就像音乐一样,剑斗的攻防也存在某种节奏,但这种节奏并非固定,而取决于双方的行动。通常来说,正在主动发起攻击的那一方能够拥有控制“节拍”长短和密度的能力,这便被称为“主动权”。
在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之中,双方都应当能够跟上对方的节拍,如果双方都只是用基本的动作进行攻击和防御,那么就永远不会分出胜负。
因此,需要想方设法打破这一局面。
而路易莎惯用的法宝,便是假动作和同时攻防。
这两种技术在单独运用时各有优劣。假动作能够通过欺骗来打乱对方的判断、进而使得对手无法跟上自己的节拍,但由于假动作本身往往不具备实质上的攻防能力,对方若坚决夺取主动权,则自己往往弄巧成拙;而同时攻防虽然一旦成功往往能一锤定音,但这一技术本身便是乾坤一掷,在面对难以预测的攻击时,一旦失败则代价巨大。
但如果把二者合在一起呢?
用假动作卖破绽诱导对方发动攻击,接着用同时攻防去应对此时相对正常情况下更容易被预测的敌方攻击——在面对芙蕾姑母以外的对手时,这一招无往不利。
现在也一样。
克劳迪娅在最后关头还是完成了收剑防御,她用剑柄尾的配重球惊险地偏开了路易莎的剑尖。但这次紧急防御依然破坏了她原本流畅的进攻动作,让她的架势出现了破绽。
糟了——她心想道。
这个破绽是真的。
路易莎维持交剑,脚下迅速踏步逼近。
克劳迪娅尝试后撤,却因过于仓促而慢了半步。
半步之差,便足定胜负了。
用笼手卡住长剑的十字剑格、抬手将对方的武器顶向高位,路易莎欺身进入极近距离,用空着的左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接着便是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杠杆缴械。一眨眼之后,克劳迪娅的长剑便打着圈儿飞向人群、被一名眼疾手快的围观同事接住,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这样就结束……唔?”
只差最后象征性的一次攻击便能获胜、几乎已经完全确定自己胜利的路易莎,却在此时被克劳迪娅伸手抓住了手臂。
“有破绽!”
“咦!?”
路易莎看到的下一个景象,便是旋转着放大的地面。
咚!
那是一记出人意料的过肩摔。
唔哦——
围观的国家宪兵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时不时还能听到“不愧是克劳迪娅小姐”这样的赞叹声。
要打败精妙的剑术,有时只需要用最原始的手段。
“好!结束啦!”
克劳迪娅拍了拍手,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她弯下腰,向仰躺在地上、呆望着天花板的路易莎伸出了手。
“……”
可路易莎却没有反应,她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嘴里还低声喃喃着什么。几秒钟之后,在友人略带无奈的目光中,少女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冲向了自己放在场边角落里的随身腰包。
“要记下来……刚刚的感觉……”
她翻出了笔记本,立刻奋笔疾书起来,令克劳迪娅显得有些尴尬——好在她对此并不在意。
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围观的人群已然散去,大家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节奏之中。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样的精彩对决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一点生活调剂品罢了。
“毛巾……请用。”
娇小的林塔洛女孩小步跑到了克劳迪娅身旁,递来一条毛巾。
是路易莎带来的那个小女孩。名字是叫做什么来着……安妮,对了。
“谢啦,小安妮~”
克劳迪娅接过毛巾搭在了脖子上,顺手就想摸摸小安妮的头——但却被女孩灵巧地躲开了。
“只有芙蕾姑母能随便摸那孩子的头哦。”
路易莎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这家伙,都不用看就能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克劳迪娅这么想道。
嘛,倒也没所谓啦。
虽然克劳迪娅完全不知道这小女孩的身份、也完全不理解路易莎带她到这里来的目的,甚至连路易莎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找自己打剑的原因都一无所知,但她对这些琐事一向是无所谓的。
她可是注定会成为领导者的人。既然要成为领导者,那么就不应该对身边的小事太过在意。
她只需要像真正的狮鹫一样昂首阔步、向前迈进,弱小的羊群便会追随而来。
这是家里的长辈们始终在对她灌输的想法。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能那么无所谓了。
“一起去洗个澡吧,小安妮也一起。”
路易莎如此提议道。
“我是没问题啦,不过去公共浴室的话,别人会不会对这孩子有意见?”
克劳迪娅很清楚,带一个来路不明又脏兮兮的林塔洛小女孩在国家宪兵全国总部乱跑显然是不妥当的,更别提去公共浴室了。
“嗯……确实。”
——似乎路易莎并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
“去我的秘密基地吧,那边就没有其他人打扰了。”
克劳迪娅如此提议道,这令路易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秘密基地……?”
“去了就知道啦~”
年轻的国家宪兵眨了眨眼,俏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