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北大陆东边最大的国家叫做天子。
国家名字叫天子,国家领袖也叫天子,名称的来源早已不可考据。
从有文字记载起,这个国家便伫立于此。
。
大江南边,南江城的周边,有座不大不小的城镇叫咲镇,不大不小的茶馆叫咲楼,有着不算热闹也不算冷清的茶客。
在这夏末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天气也是昏昏沉沉的,乌云密布于天空,似乎是要下雨。
一对师徒,一小碗零嘴,两杯茶,坐在茶馆一楼的一角。
“老师,你看这人男的女的?是做什么工作的。”一孩童好奇的问道。
“贴身又便于行动的衣物,身形颀长,胯比肩宽,拿起茶杯时稍微注意下能看到拇指上的的茧和切割伤口,但是不清楚具体用的什么兵器,应该是刀。拿起茶杯后放到嘴边才想起来自己戴着面具,说明面具还没戴习惯。由此可见,是个比较大大咧咧的女刀客。”高大的灰发男子伸手揉了揉孩童的脑袋,又抿了一口旁边的便宜茶。
“哇师傅你一眼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孩童惊讶的喊出声来,却没有发出多响亮的声音,反倒显得有些嘶哑。
“说明你还要好好学。”男人揭开自己脸上的膏药,换了张新的。
男人的脸上都是淤伤,郎中开的帖子几乎贴满了整张脸。但即便如此依旧能看出男人的英俊。
甚至可以说是星眉剑目,仪表堂堂,灰白的头发整齐的梳在后脑。
“那师父你说等一下她会和来人打起来吗?”幼童放下茶杯,又拿起了桌上了小零嘴,那是一种酸酸甜甜的蜜饯,幼童特别喜欢。
“会的。不用猜,这架势要么是来寻仇的要么是来寻情的,但没有人会穿的一身黑来寻情,估计等一下要闹起来。”
“诶师父你看,店家在正厅上方挂了个横联,你看……要打出去打。”
“字写得还不错,看来被祸害过吧,说起来你也得好好练练字了。”男人又揉了揉孩童的脑袋。
幼童却在暗地里撇了撇嘴,却转头注意到了新的身影:“唉?等等师傅你看,有人走过去了,是从里面走出来的花衣服,这不是小二吧?”
“好啦,徒儿,我们去二楼继续看热闹吧。”
“诶?为什——么……噫?!”幼童眼前一花,瘦小的身体已经靠在了二楼的红漆木护栏旁,从这个角度可以很好的看到那俩人。她也不问发生了什么,毕竟她师父总是做这种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永远不会被旁人注意到。
一人身高八尺大花衫,头戴蓑笠披雨衣。从宽松的袖子中拖出一长一短两把弯刀,短刀指向坐着的那人。
坐着那人身着黑衣黑袍,脸上戴着一副笑颜面具,也就是幼童和师傅一直在讨论那人,明明是如此的打扮却完全不显得滑稽。
“师父,你看!她已经站起来了!啊!她手上已经有刀了!好长!可是刚才没看到这把武器在哪啊?”
“嗯?这我倒是也没看清……刀身修长,有五尺左右,弧度不大,可以当刀亦可当枪,那这姑娘……力气一定很大吧。”
男人眯着眼睛看过去。
“倒是有个最近出名的用刀好手的传闻和她很相似啊,名号倒是朴素,叫黑身。”
“那大汉倒是有名,差点就把我是大高手这几个字写脸上了。标志性的一长一短两把弯刀,刀上有超过一般量的血槽,听闻还有猝毒,就是奔着杀人去的。又有江湖传闻,其自称曾经去过东海仙岛,故称雨蓬莱。”
正所谓二流高手的标杆与一流高手的计量单位,男人没把这话说出口。
“啊开始了开始了!”女孩激动的叫了起来。
一黑一花两道身影撞在了一起……
一次照面,黑身的长刀蛮不讲理地劈在了雨蓬莱交叉的长刀上。
刺耳的摩擦声,那雨蓬莱便像是一只大风里的蝴蝶一样向后倒飞了出去,在茶楼的一侧留下了一个大窟窿。
显然,身形庞大的雨蓬莱在力量上在一回合以内被击败了。
黑衣女子紧随其后,穿过大窟窿跳了出去,留下了满地的吃瓜群众和午觉刚睡醒听到传话后立马赶过来的茶楼老板。
老板刚刚赶到却一眼望到了后脚刚出去的黑衣女子。
茶楼老板此时只是觉得心在滴血,却无处发泄。
江湖传言,三流高手砸房子,二流高手扔房子,一流高手生房子。
老板咬咬牙,决定还是不去搅和了。
多大点事嘛,就是修嘛。
“师傅师傅,他们跑出去了哦!”孩童抓着自家师傅的裤腿使劲拖拽,似乎是很想跟上去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
男人却只是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一言不发的以手指划动着面前的空气,似乎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一样。
男人忽的抬起头,对那边的茶楼老板说:“老板,把账记在我头上。”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穿透到了老板的耳边。
老板略显诧异,“好,好的!”
。
雨,不知从何开始。
南江的雨总是这般延绵细长反复无常。
就像是多情的江湖儿女,时而温柔时而猛烈,又总是将心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明天。
悲夏摘下了笑脸面具和黑色斗笠,随意扔在一旁,也不去管那边会发生什么。
就这样右手持着一把长刀站在雨中。
“逃跑都要跑到柳岸边,雨先生好兴致,这意境倒是符合你的名字啊?”
“哼。我可不姓雨。”大汉低哼一声,右手长刀左手短刀,摆好了自己认为最适合对付巨刃的架势。尽管对方的刀并不是很粗犷。
但刚才的撞击让他明白一定不能小看眼前的人儿的力量。
他也看清了对面这人的脸,很是标致清秀的五官,却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外表的外观似乎在十五六岁上下的样子。
看起来没有一丝杀气,一头被雨水打湿的黑色长发自然的搭在一边。
以及,没法在这张脸上看到任何的情绪。
“不姓雨,难道姓雨蓬吗?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黑发女孩一步向前。
手中的长刀在雨幕中劈砍而出,像是一座从天而降的巨墙,将满天的雨水分割开来。周身雨水也像是在配合着出演一般,纷纷如花朵般绽开,为落下的长刀开路。
雨蓬莱愣了下,缓过神来,便已无处可躲,只得以用双弯刀交叉去抵挡这一击。
铁器相撞,较短的那把弯刀一下子没有承受住,断裂了。
雨蓬莱这才意识到,自己用过去对敌的经验去对付眼前的人是行不通的。
这哪是人,这分明是只行走的巨兽。
可惜已经晚了。
碎裂的弯刀将巨大的冲击传递到自己的手中,似乎震的那只手再也拿不起刀。
有着深厚内力的,自称曾去过仙岛的雨蓬莱却在此时此刻无计可施。
一刀断,一手废。
一刀之后,胜负已经显现出来了。他已经没有抵抗能力了。
女孩再前踏一步,翻转手腕,刀锋从另一个方向水平斩向雨蓬莱。
再一刀,定生死。
第二刀轻轻挑开雨蓬莱最后的抵抗力量,刀身轻轻滑过,斩开了他的半个头颅。
。
雨,静静地下着,洗刷着刀上,身上的血迹。
黑衣果然就是这点好,血液粘上去后看不太出来。
悲夏简单地擦拭了长刀,然后慢慢的刺入左掌——下面的袖子内。
也难怪那对师徒无法看破这个取物法,毕竟悲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抵是一年前,自己从一棵巨大的树下醒来,大树树干上歪歪斜斜的刻着悲夏二字,于是这就是自己的名字了。
树下还插着一把刀一把剑,一刀一剑都锈蚀的极其严重。
明明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脑袋里却有许多有关这个国家的常识。
自己大概就是这个国家的居民吧——从长相上来说。
但是应该不排除什么松鼠啊小鸟啊成精,毕竟妖精怪灵在这个国家也是存在的样子。
自己还有些特别的能力,比如力气特别大,比如武艺还算不错,再比如可以从袖口中拿出一整块的银锭。
至少可以确定只要是一个袖口,自己就能施展这个技能。
总之凭借这些小本事,自己一边寻找着记忆一边砍人。
为什么要砍人呢?悲夏不知道,悲夏只是把所有对自己有敌意的人都砍了。
那为什么要寻找记忆呢,主要悲夏自己也是闲着,不做点什么闲得慌,记忆什么的是附带的。
完全不存在什么失去记忆的慌张或者我是谁我在哪的思考。
一天能有个马厩睡觉能有个馍馍吃对于悲夏来说就足够了。
。
悲夏拾起了刚才丢在一旁的配饰,被自己随意一丢的斗笠与笑脸面具……
但是悲夏紧接着一愣,刚才是自己没注意,把面具随手一扔,磕在了石头上。
属实是磕到了,面具从中碎裂开来,分成了俩半,显然是已经不能用了。
悲夏心中悲了一下,这个面具自己还蛮喜欢的,明明前天刚用某个山贼老大的头换来。
害。
现在在做的事,实在不能算是一份体面的勾当啊。
体面,究竟是什么定义悲夏自己也不清楚,总之,至少要从馍馍上升到馒头!
悲夏只是捡起了斗笠,将那面具留在了原处。
却没有发现那边仅存半个脑袋的雨蓬莱正在眨巴眨巴眼睛,里边似乎透露着诡异的光。像是只落在角落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