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了落雪的森林,已是下午,两人在天边看到了袅袅的炊烟,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在安格莱的建议下,两人决定去那里询问前往塔兰提尔的路线。
“所以说,咱去租个车什么的,你这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长途跋涉。”安格莱认真地看着埃尔德。
“好,听你的。”埃尔德的身上依然很痛,安格莱在有限资源下调制的药并不能治好他的伤,他们必须去找一位专业的医师。
就这样,两人向着小村落走去;身边被层层积雪覆盖的农田无时无刻不宣告着冬日的到来,田边堆摞着干草,是在收割时为家畜准备的冬粮。
“喂,那边的两位,是来视察的吗?”一位在田间收割冬菜的矮人向安格莱两人喊道,“这季度的补贴送到了,大家都很高兴呢。”
“啊,不是的,咱是旅行者,这边这位被野兽袭击受伤了,能在您这里找些草药吗。”安格莱搀扶着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埃尔德。
“那快来,我带你们回村子去,受伤了得赶紧治好,别落下病根子。”
矮人大叔跳上了马车,示意安格莱带着埃尔德上来,拉车的生物是两头矮脚盘羊,它们的耐力和力量十分优秀,常常被矮人驯服用为坐骑或是用来拉车,所以面前的车更适合称为“羊车”。
随着小羊们的加速,一行人很快就接近了前面的村庄,安格莱和埃尔德靠在车后的青菜堆上,被崎岖的石路颠得东倒西歪。
“马上就到了,前面就是村口。”
随着车子驶入村庄,有几位矮人前来卸货,但是看见了车上高大的两人,都显得十分不解。
“喂喂,把那边的小伙子抬去医馆,小姑娘,你去我家歇会儿吧,后面就交给我们的医生吧。”
“不了,咱也一起吧。”
看着眼前倔强的狐狸少女,矮人大叔没有多说,便领着她一起来到了医馆,令人惊讶的是,医馆内坐着的是一位年老的的女性,她以一根簪子扎起了长长的银发,另外一些头发则在白色的双角旁扎起。
医生正在准备着诊疗使用的器械,看见又有新面孔进门,他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你好啊,你也是来看病的吗,小姑娘?我这里有病人需要处理下。”
“不是的,咱是和他一起来的,他内伤很厉害,咱做了应急处理,但是没法治好,咱怕……”
“老身我啊,最擅长的便是治病医伤,今天小友可以放一百个心,肯定不会出差错……嗯,我们是不是见过,敢问小友姓甚名谁。”
“咱是安格莱·克里斯,请问您是?”安格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哦。”老者若有所思,“大概是人老了,记性不太好了,老身只是一介行医罢了,名字不足挂齿。”
在闲聊的同时,老者检查着埃尔德身上的伤势,与此同时,她身边的一台小小的机器展开着炼金法阵,医生随手将一些素材放入其中,很快便得到了成果,她拿起一个小瓶将澄澈的淡蓝色液体封入瓶中。
“内服,三日一次,很快就能见效。”说着她又拿出了一些草药捣碎碾成了粉,“这些外敷在伤处可以快速止痛,不会刺激伤口,但是不要因为不痛了就随意乱动。”
“但是医生,含律能的药对他都无效。”安格莱看着刚刚使用炼金术练出来的药,提出了问题。
“哦?小友,我何时说过这些药是含有律能的了。”医生笑了笑,“这偏僻之处盛产草药,村民们种植的不仅仅有蔬菜,还有成片的药田,这些草药完全不含律能成分,但是效果超出预期哦。”
“相传在很久以前,律还没有被开发的时候,先民们用的都是这种精制的草药。”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上制药的工具收好,“炼金术只是更快的处理素材,并没有为它们添加律能成分哟。”
“这,先生您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当医生呢,这些失传的技术完全可以让您在外面衣食无忧。”服完药的埃尔德坐了起来。
“哈哈哈,老身只是一介行医,暂住于此,能有多大的本事,居民们看得起我,我便为他们治病,仅此而已。”
“先生此言差矣,我们受您太多照顾了,村子里的人都十分尊敬您。”一旁的矮人大叔说道。
“请问需要多少诊费?”埃尔德问道。
“小友,老身行医治病,本不求荣华,你若良心过意不去,予我药材的钱便可。”老者慈祥地笑着。
安格莱点了点头,拿出了几枚银币,放在了医生面前。
“咱认为您的医术绝不止这个价钱,但是咱和伙伴旅行了这么久,盘缠也不剩下很多了。”安格莱撒了个小谎。
“无妨无妨,哈哈哈。”老者豪爽地笑了起来,随后便拿出了一套茶具,“小友可否与老身一叙。”说着挥袖指向里屋。
“那有劳您了。”安格莱脱下了自己的厚披风,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当时换下来的制服,里面的衬衣让她觉得胸前有些难受。
“那边的小友,先在这里休息下吧,诊所里还是挺暖和的,外面太冷了,对你的恢复没什么帮助的。对了,记得把甲胄脱下来哦,老身看出来你是剑士了,但是一直穿着这些东西对身体负担也很大,”医生顺手拿了起炉子上的壶,倒了一杯热牛奶放到了埃尔德面前的桌子上。
“多谢。”埃尔德靠在沙发上,拿起了杯子。
安格莱和医生走入了屋内,医生并没有多说话,只是拿起了茶具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安格莱面前,安格莱顺手拿起了茶杯,细品了一口;她眼前的世界仿佛转换了模样,月色与夜交织的水色铺满了安格莱的视线,茶杯碰撞在地面,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
“这是……什么?”安格莱看着眼前的景象逐渐定型,一位长发飘飞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那人头顶雪色的双角,身着华服站在湖心的亭中。
“是我哦,云清,你不认得我了吗。”看着面前的少女呆滞的表情,云清挥了挥袖子。
“椛子啊,我就知道你没死,等了你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你了。”云清抱住了一脸迷惑的安格莱。
“等等,你说的是谁。”安格莱推搡着紧紧抱住她的女子,柔软的触感让她满脸通红。
“你不是椛子吗?难道我认错了,不应该啊,明明是一样的波长啊。”云清放开了安格莱,陷入了沉思。
“再说了,咱……咱可是男性。”安格莱十分心虚。
“哦?小妹妹,这可容不得你说谎。”云清的双眼扫视着安格莱,让她感到被看穿了一般。
没等安格莱说话,她身上的冬装外套便消失了,里面白色的衬衣很好地凸显了她的身材,虽然不是十分丰满,但是作为女性也很合格;安格莱没注意到自己的外套突然消失,一下子并没有反应过来。
“哈,你没有椛子那么大,果然是我认错了,小妹妹,你长得很漂亮啊,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男人呢。”听着面前女子流氓一般的发言,安格莱看向自己胸前,对于自己之前的衬衣,这里的空间确实有些狭窄,这也解释了她为什么总是感到难受,她的脑子里想着要不买件女式衬衣,这样会宽松些……这时安格莱才意识到不对,她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连忙低下身子用双臂挡住胸口。
“咱……唔呣。”话还未说出,面前的景象像镜子一般破碎了,面前的女子向后一跳,向安格莱摆了摆手,霎时间,安格莱回到了那个喝茶的小屋内。
“不好意思啊,小友,是老身认错咯,”听到面前医生的话,安格莱察觉到,幻境中自称云清的女子正是她。
“你是刚才的……”
“嘘,这件事你就把它烂在肚子里吧。”安格莱看见面前的医生变成了刚才幻境中女子的面容,一眨眼却又变回了老者的姿态。
“看来你的衣服很不合适啊,竟然让女孩子穿不合身的男装什么的,老身这里有几件衣物,这幅面貌是用不上的,就请你拿走吧。”云清转身打开了衣柜,掏出几件平常的衣物装在了小包裹中。
“你的尺寸我估计了一下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反正这些衣服也不会再有人能穿了。”云清一瞬间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这,咱……”安格莱想要拒绝,但是医生笑着将包裹递到了她的手里,让她没办法说出下一句话。
“你们大概要去塔兰提尔吧,可以让老潘乔拉你们去,他最近要去城里面卖冬货。”
“事不宜迟,他明早就要出发了,我去给你们安排,记得换一下衣服,你这身穿着肯定很难受。”不等安格莱挽留,医生便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肚子疑问的安格莱。
安格莱仔细想了想,正和她一样,也许面前的医生有一些难言之隐,如果追问下去,也是对她的不尊重,埃尔德的伤这件事,安格莱欠这位医生一个人情。
看着手中的厚实长裙,安格莱的脑中十分混乱,但是身上这件衬衣确实很不适合她现在的身材,她咬了咬牙,拿着衣服走进了医生的卧室。
这里布置的很简朴,床、衣柜与窗边的写字桌,整个房间十分狭小,但是看起来却让人很有安全感,安格莱坐在床上慢慢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到了最后的贴身衣物,安格莱停了下来,理智和常识正阻止着她做出最后的逾越。
“这身衣服,甚至还有内衣?”安格莱整理着包裹中的衣服,她看见了一个木盒子,好奇心让她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几套女士内衣,下面盖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详细的尺码,看起来是城中的新货,还没有拆封过。
安格莱拿出来观察着,脸再次变红,虽然小时候和妹妹洗澡见过,但自己突然变成这副模样还是很难接受,她在心中默念着“平常心”、“反正是自己的身体”、“就当给妹妹换衣服”之类的话,经历了反复的心理斗争后,终于是将内衣和裙子换上了。
素色格子纹的长裙遮住了她穿着的保暖用的裤装,奇怪的是,这件长裙的背后留有穿过尾巴的位置,看起来就是为亚人设计的衣装,长靴依然是之前的款式,一条厚实的女性披肩覆盖在她的肩上,遮住了她的脖颈。
穿完衣服她推开了门,走向大厅,埃尔德因为疲劳已经昏昏沉沉地睡去,占满了整张沙发,安格莱拿起了挂在一旁的披风盖在了埃尔德身上。
“希望接下来能一路顺利。”
没多大一会儿,外出归来的云清和一些矮人带着很多新鲜的蔬菜回来了,据说是晚上有庆祝冬菜丰收的节日,她招呼着在一旁补写魔导书的安格莱来一起做饭。
“做饭啊,看咱的吧。”安格莱脱下保暖的披肩,充满信心地拿起了菜刀,熟练的刀法让一旁收拾厨具的云清也十分赞赏。
“真像啊。”云清为安格莱扎好了长发,看着她的样子逐渐入了迷。
“要做的菜是这些啊。”安格莱看着放在桌上的菜谱,突然她注意到了一旁动作逐渐放缓的云清。
“额,要让咱一个人做吗,这量可不小。”安格莱围好了围裙,长长的头发也被云清用簪子扎了起来,颇有居家的气息。
“哦哦,是的,先从这道菜开始……”两人围着几口大锅开始了努力,这一幕就像是慈祥的奶奶在教导外孙女做饭一般。
斜阳西沉,镇子中心的广场上生起来了篝火,埃尔德从沉眠中惊醒,他看向窗外,夕阳的微光将地平线染成了赤红;他察觉了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上面是安格莱的气味,有一丝甜味。
他将披风挂在一边,循着菜肴的香气来到了厨房,看见安格莱和医生正在将做好的大份菜肴纷纷出锅。
“埃尔德,你醒了啊,准备来参加宴会吧,矮人的民风可是很淳朴的……嗯,让一下,挡住路了。”安格莱带着厚厚的手套,手里端着刚从烤炉中取出来的新鲜的面包。
埃尔德赶忙让开一条路,看着这个比他低了快一头的女孩从他面前走过,露出了温暖的表情,安格莱的耳朵正好从他的脸旁划过,整的埃尔德愣是打了一个喷嚏,随后便是安格莱小声的偷笑。
“好了好了,小友,穿好外套,准备来一起吃饭咯。”云清端着一锅做好的炖菜也走了出来,外面的长桌上摆满了做好的菜肴,篝火旁一群矮人正在听着村长讲话。
看到安格莱和医生一起将最后的菜端上了宴会桌,村长随即向大家简单介绍了面前的狐狸少女,也一并感谢了云清作为医师为这个村子做出的巨大贡献。
埃尔德挠了挠头,因为自己没能帮上忙,所以显得很尴尬,云清走到他身边小声说:“别想这么多,小姑娘为了做点好菜费了很大劲呢,你就放开了吃吧。”
随着月色渐渐浸染大地,火焰的光辉照耀了村子的广场,宴会正式开始了,矮人们的游吟诗人拿起各类乐器开始了合奏,人们在篝火旁起舞,或是品尝着美味的食物,寒冷的冬日,这一切都如此惬意,仿佛让人忘记了时光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