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精灵

作者:千葉知弦 更新时间:2023/12/25 23:37:09 字数:3674

“教国犯下了不可赦之罪……”

“颠覆是非,混淆对错,甚至亵渎神明……”

“你们所信仰的,究竟是什么,我持怀疑态度……”

“薇兰小姐,实验怎么样了,各国都在施加压力……”

“发生意外了,快疏散民众……”

“薇兰妈妈?不要丢下我……”

“你的愿望,我已知悉……”

……

时间回到教国覆灭之前约二十年,一位精灵从家乡的世界树上折下银枝,带来了教国,她有着与寻常精灵不同的蓝紫色头发,淡葡萄色的双瞳发出奕奕的神采,作为洛林的一位无名月祭祀,她这次前往教国是为了和教国研究世界树的本源。

教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小国,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占据了一片宝地,作为主神教的根据地,受到各方势力交好;这次研究精灵一方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中纪的辉煌年代,他们也未能得出什么结论,薇兰仿佛被拿来应付一般,派往了教国后便再也没有了音讯。

不过,薇兰在这里的研究很顺利,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与人们合作了七八年之后,投身世界树栽培的她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许多反对的声音,这些人仿佛突然钻出来似的,口风出了奇地一致。

“世界树是神的造物,你们怎么能亵渎神迹……”

这是她听过的最多的说法,她并不想放弃自己的研究,但是在舆论的压迫下,教国还是将研究转入了地下,在一个多雨的秋日,她来到了这座城郊的大教堂——作为地下研究设施的掩护。

她所栽培的世界树,也在此扎下了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她发现,小小的世界树有意向她发送着规律的律能流,经过了接近两年的研究,她将这些信息解码,对应上了大陆通用语言。

这棵小小的世界树竟然产生了灵智,这本来是不应该出现的,或许是因为没有接入地脉,世界树并没有成为信息洪流的节点,不被世界的意志抹除独一性,这才有诞生灵智的可能,她对此越发好奇了起来,并为小树起了个名字——米萝。

这棵世界树的幼株在她的帮助下开始了解这个世界,他们聊过山川河流,聊过海洋沙漠,小小的世界树就像好奇的孩子,薇兰的照料无微不至,就仿佛那是自己的孩子般;随着小树渐渐成长,她也开始将一些其他的教育提上日程。

转眼便是五年过去,在一个夏日的傍晚,薇兰正在实验室内小憩,她从睡梦中惊醒,她诞生了一个念头,为她的“孩子”制造一副躯体。

“薇兰,你问我怎么制造没有灵魂的躯体?你不觉得你的问题,有些……”

教国的人听到这个要求感到十分诧异,制造肉体,嵌入灵魂,在追求本我的主神教中,本就是十分亵渎的做法,薇兰在这之后便被渐渐孤立疏远,加上她近期的实验进展很少——这都是因为她隐瞒了多年世界树幼株的真相。

这一切,除了薇兰,就只有她身边的助手知道一部分内情,这位兢兢业业的男子能力并不说特别出众,但是做事很踏实,薇兰十分信任他,她最终还是将自己计划的全盘告诉了助手,男人沉默许久,向她递出了离职报告。

“为什么没有人能理解我呢……”

看着呼唤自己为妈妈的小树苗,薇兰只觉得一阵恍惚,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后来有人曾经看见薇兰一个人在庭院内歇斯里底地喊叫,一小部分人觉得她自己的压力太大,纷纷劝她封存研究,精灵的寿命很长,调整完心态再回来也无不可,但是部分教众觉得她是亵渎神明遭到了诅咒。

这些或有或无的压力进一步激化了她,她开始不择手段地尝试,甚至铤而走险进行危险的实验,灵魂的转移、素体培养……最终她明白,这一切更像是一场献祭,转移一个灵魂,需要巨大的代价。

人们很少再见到薇兰,这个呆板的精灵女孩似乎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一些人生出了怀疑与戒心,而这一切都在四年后的一个雨夜中爆发;那晚,薇兰的违规实验引爆了地下的储能装置——其中有她为了进行仪式而积攒多年的能量。世界树为了保护她,将这些能量转化为了自然的力量——那青葱的森林,一夜之间包围了整座圣城,周围的村落消失在了茂盛的树木中。

但是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反对派,他们大肆鼓吹亵渎世界树的危险性,这次事故便是一次警告,薇兰被丑化成了渎神者,甚至连她暗精灵的独特外貌都被形容成罪人的象征。

教皇想要力排众议,却被这些反对派压的无话可说,他惊诧地看向堂下,这些臣子不知何时都成为了他的反对者,仅仅不到一个星期,老教皇退位的消息便传遍了大陆,那些原先的高层也一夜间消失无踪,新教皇颁布了严惩渎神者的命令,士兵闯入了薇兰的实验室,将小憩的她押走,丢入了大牢,她成为了政治运动的牺牲品。

实验室被拆毁,世界树的幼株也被当做圣物供奉在了地下圣殿中,精心附魔的玻璃罩将其保护的严严实实,一位取得操纵时间力量男子为其附加了封印,或许也只有这个人知道,这棵小树,其实在无声地控诉与哭泣;这些无知的人们,烧毁了所有的试验记录,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在一些老臣的求情下,薇兰最终被赐予无痛之死,她是笑着走上刑场的,那笑容是从心底的喜悦,她没有辩解一句话,无视了无知民众的唾弃,经过复杂的仪式,她的灵魂被艰难地抽出、粉碎。

而她的遗体,则被那位掌控时间力量的男子收殓,作为强大的存在,没人敢对他的决定提出意见,这便是十二位赋格者之一,他们掌握了神明力量的碎片,十二人众遵守与神的约定,维护这个世界,尽管其中几位早在宏大的圣战中逝世。

“执着的人啊,你的计划我已知悉,一场恢弘的献祭……”

薇兰的遗体被交给了她曾经的助手,在那位赋格者的帮助下,他们完成了薇兰的夙愿,她献祭了自己,作为容器与素体,在合适的时间,能量充沛的日子,仪式便会启动……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超出了计划的预料,古教国的覆灭,权力的崩盘,内斗的出现,一切令人猝不及防,新教皇逃至奥科特帝国,叛乱虽然被镇压,但是教国也就此消失,圣城并没有被重建,而是转移到了帝国首都,教皇成为了附庸,这里则变为了帝国诸多领土中较为富饶的一处。

一切惊喜、憧憬、野心,都被埋葬在了这片森林之下,这座殿堂,与之说是圣殿,不如说是她的陵墓,但是同时,也会成为新生的摇篮,默默沉睡了不知多少个百年,直到今天,才积攒够了能量,开启了仪式。

……

精灵少女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她就是薇兰的女儿,她也继承了这个姓氏,两点晶莹从脸颊上滑落,那是无声的哭泣。

那位赋格者暂停了时间,帮她避免了数百年的孤独,如今,她与这个世界一如初见,看着将自己救出苦海的四人,她甜甜地笑了,薇兰这副身体的外貌十分秀美,可能因为总是深居简出的原因,没几个人注意过她的美貌。

米萝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谢谢你,妈妈,米萝会代替你走过这个世界,看过那些我们没法一起去看的景色。”

“唔,什么声音。”安格莱看着面前光脚的少女,还穿着自己以前的衣服,不由得愣了一愣。

“你你你,从哪出来的,怎么还穿着咱的衣服,快给咱如实道来!”她飞快地爬了起来,从腰旁抽出法杖。

“谢谢你救了我,这位狐族小姐姐。”米萝说道,她突然的示好让安格莱一愣一愣的.

“嗯?咱?”看着精灵少女脸上未擦干的泪水,安格莱的警惕性已经打消了一半,“你的名字是?”

“我叫米萝·菲林娜,就是那棵小树啦,现在是精灵。”安格莱一脸狐疑,试图理解她在说什么。

“咱怎么听不太懂,要是没有要事和咱聊聊如何。”安格莱从收纳箱中抽出了那套桌椅,随后用律术热起了水。

在烧水的间隙,米萝帮着安格莱将其余几人叫了起来,面对这副新面孔,几人都一脸惊诧,但是看到米萝和善的态度,提起来的心自然也就放下来几分。

随着几人围着小桌坐好,安格莱倒上了热咖啡,从自己开始,四人纷纷向米萝简单介绍了自己。

米萝先是简单介绍了自己,随后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和四人讲述了一番,那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四人的表情十分凝重,这样沉重的过去是怎么样被面前的姑娘以轻松的口吻如念童话般说出的。

待到米萝讲完故事,第一抹金色已经打亮了天空,几人也能在米萝讲述的故事中窥见教国覆灭的一角,安雅这种情感细腻的姑娘更是难以接受,以续咖啡为理由,偷偷离席缓了很久。

几人叹了口气,纷纷安慰米萝,反倒是米萝,显得十分豁达,反过来开导大家不要为自己太难过。

安格莱在难过之余,注意到了米萝说的那位“会操纵时间的叔叔”,她好奇地询问米萝,但是得到的是并不了解的回答。

“你们是旅行家吗,能让米萝和你们一起旅行吗?”精灵少女看到几人重新打起了精神,鼓起勇气问道。

“埃尔德,你同意吗?”安格莱问道。

“看你的表情,也不用问我们几个了吧,当然,我们也不可能不同意!”

“米萝妹妹,不如先把我姐姐之前那件衣服换下来,这里有几件你应该能穿的,当时我们买大的衣服。”安雅从箱中掏出了一身大一号的冬装,这一身她自己和安格莱穿都有些长了,但是米萝似乎正好能穿上。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种事情,我也是开了眼了。”查斯特抽了点纸烟,他或许才是最关心这位小姑娘的人,在之后帮到了米萝不少,也让她变得成熟了起来。

“谢谢大家。”米萝开心地穿上了安雅递过来的衣服,这身衣服并不是姐妹俩那样的软呢长裙,而是干练的裤装,与厚实的棉衣。

“话说米萝妹妹,你会用武器吗,现在大陆不太平,还得有点防身之技。”查斯特关切地问道。

“米萝会用弓哦,长弓短弓都会……大概吧,妈妈教过的。”

“那就得去前面的城镇购置把弓了,还有足量的箭矢。”埃尔德说道。

“那我们赶紧收拾下吧,还赶时间呢。”安雅将桌椅擦干净以后又丢入了收纳箱。

几人领着米萝回到了马车旁,驼兽刚刚睡醒,马车则藏在了树丛中,货物一件也没有丢,看起来一切顺利。

向米萝说明了行程以后,几人快速跳上了车,踏上了前进的道路,只不过,这次马车上变得更拥挤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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