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的这幅样子你也看到了……之前都是孩子都是他的姨妈来帮忙带，他才能长这么大……”
24岁的李老师悲悯地看向眼前这个女人，她和那些自己以前所有接触过的学生家长截然不同。娇俏的面容，白嫩的皮肤，看起来竟然比自己——山城幼儿园最年轻的老师，还要小上不少。
李老师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一个只是因为打篮球而扭伤了脚踝的高中女孩。
“你多大了？”李老师忍不住问道。
“说来惭愧，22岁了……”
“真……真年轻。”
她居然只比自己小两岁吗？
李老师摸了摸脸上因为操劳孩子而发黄的脸颊，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这保养得也太好了吧！不不不，在这种环境，是完全没有“保养”过吧。
但一个在这种恶劣环境都可以保持如此美貌的女孩儿，竟然在她最风华正茂的青春开始，后半生都只能依靠轮椅生活。如果她还能行走，即使在秀台随意套几件衣服散散步，肯定也能吸引不少经纪公司找她签商业合约。
“李老师这次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突如其来的柔软声音打断了李老师的思绪。
“是这样子的，家长……”李老师顿了一下,接下来的措辞，然后说道，“你是他的母亲，你应该知道的……司马谭这孩子……在第一天开学的时候还无法说话……”
“嗯。”姑娘在轮椅上微笑着回应道。
李老师有些发愣，眼前这个女孩刚刚是什么表情，她是在……憋笑吗？？
“啊……司马谭啊……”女人突然满意地摸了摸下巴，说道：
“司马谭这孩子有一些内向，他从小就比较聪明，应该上几天学很快就能说话了……有劳老师多多照顾了……”
什么叫“比较聪明”啊，三岁半的孩子现在还不能说话，这哪里“聪明”了？李老师在心中忍不住吐槽道。
而且她完全不解释孩子为什么无法说话吗？
现在年轻人带孩子也太摆烂了吧……孩子不会说话，那不管了直接就，扔他到幼儿园上几天学自己学就会了……
敢情自己在家是一个字没教啊……
李老师将头低下思索了片刻，旋即抬起头问道，“那孩子的父亲呢？他……他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死了。”轮椅上的女孩嫣然笑道，像一朵盛开铃兰花般灿烂。
李老师手上钟表发出的“哒哒哒”的机械声，将整个空气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这女孩……为什么笑？她是什么意思？
是在强颜欢笑吗……
她22岁？那她生司马谭……是在18岁左右的时候？瘫痪了……是生之前瘫痪的还是生完孩子之后？
孩子的生父……真的死了吗？还是说……她是被强迫怀上的孩子……
算了，今天的事情已经了解得够多了，孩子不会说话并不是家庭暴力导致的，这就已经够了，不要再探究，别再打探人家的隐私，女孩的自尊心今天已经被自己……
轮椅姑娘再次打断了李老师的思虑：“李老师，我去给你倒几杯水来？”
李老师立刻起身说道，“不用了家长……虽然叫你家长……但我们年龄都差不多，看到你们的生活环境我也能理解你的不容易。”
“谢谢老师的理解。”
“情况我大概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孩子我会在幼儿园多注意的，他很可爱，你也要加油，家里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虽然只是他的幼儿园老师，但我也会全力帮忙的。”
李老师向轮椅上的姑娘挥了挥手。
“我先走了。”
“多谢李老师的好意，我同时也代表司马……司马谭向老师表达感谢了，腿脚不便，恕不远送。”
门缓缓关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确定外面没有动静后，她整个身体瘫在轮椅靠背上，深邃的两只漂亮眼睛盯着黑漆漆的门。
半晌，她的红润嘴唇微张道：
“司马谭啊……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呢……妈妈对不起你啊……”
眼睛缓缓闭上，她眉头紧锁，叹了一口气。
……
司马谭手中紧握钝刀的刀柄，盯着母亲的尸体发呆。
妈妈的脚太大了。
为什么人的脚要长得这么大？
为什么人的手要长得这么大？
为什么人的躯干要长这么大？
为什么人的小腿要长这么大？
不可能放得进去的！
不可能放得进去的！
不可能放得进去的！
只有把妈妈的手脚，
一点一点砍断，
再把躯干、四肢像剁饺子肉馅一样切成碎肉！
这样，才能够冲进厕所的下水道里。
司马谭喘着粗气，全身上下伴随着他的呼吸大幅度地升降。
他的小手紧紧地攅着刀柄，指甲刺进了手掌心的肉里。
灰木刀柄上浸染了黑红的血液，那是上次没能洗干净而残留下来的。
“磅！——”
一声巨响在水泥地板响起，钝刀狠狠砸在了地板上，反弹到空中。
司马谭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刀从空中撞到了桌脚，又在地板上转了几个圈，最后慢慢停下。
“不可能，绝对不能再做一次那种事情了……一定有其他办法的……有什么办法？可以止住臭味……仔细想……”
幼儿园的李老师教过的，吃饭前要把手洗干净，谭雅喜欢沐浴露的味道，那是香的。对！香皂可以掩盖臭味，花露水、洗发水，都可以！
……
四岁的司马谭将米袋中最后的一点米倒进了白色的电饭锅中。
加了六碗水，司马谭把两根细小的食指放在了电饭锅最大的红色按键上，用力全力地按了下去，电饭锅发出机械工作的响声。
司马谭静静坐在电饭煲旁，听电饭锅的响声。
过了一会，电饭锅不响了。
司马谭打开锅盖，将锅勺浸在白米水中触底，满满一勺的稀饭舀了起来，他将其倒进碗里，又重复了几次，直到碗里装满。
他望向了于桌子旁，坐在轮椅上的母亲。
母亲一言不发，沉默地坐着，家里像死一样沉寂。
司马谭端着碗，踩上小板凳，将碗放在了母亲面前。
妈妈像一块木头，没有任何动作。
司马谭小心地下了板凳，从厨房拿了两双筷子，一双放在桌子一旁，一双塞进了妈妈的手里。
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母亲机械地将碗端起，将碗中的稀饭疯狂地灌进嘴里。
“明明不需要筷子也能吃嘛……”司马谭无奈地说道。
司马谭漫步走进厨房，将锅里的剩的跟白色米水一样的稀饭全部倒进了碗中，锅里还沾了一些，于是他用筷子将其彻里彻外刮进了碗里。
端着半碗米汤，司马谭坐在饭桌上。
妈妈双手紧握身前的吃得一干二净的空碗，两只眼睛死死地看着司马谭的半碗米汤。
“还想要吗，妈妈？”司马谭看着母亲的眼睛问道。
母亲没有回应，仍然直盯盯注视着他碗里的半碗米汤。
司马谭沉默了半晌，随后苦笑着将自己碗中的米汤倒了一半到母亲的碗里，母亲又迅即狼吞虎咽起来。
“对不起啊……妈妈……”司马谭说罢，喝了一口碗中的米汤。
“今天放假起晚了，所以早餐比平时晚了一些。”
司马谭喝了第二口，碗中的白水已经见了底。
母亲握住手中再次吃得一干二净的空碗，双眼无神地望着水泥墙上的蚂蚁。
“妈妈，米吃光了。”
“已经到今天了，还没有人送米来。”
司马谭向母亲自言自语，即使他知道大概率不会有任何回应。
“你去买。”母亲突然开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