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大地。眼中。碎裂的天与扭曲的地将我紧紧包裹,自上而下,我听见了我粗重的喘息声。
“急救中心吗?H街与M路交叉路口有人被车撞了”……
呼—啊…我要死了吗?心头浮现的与其说是绝望,更多的是不真切…嘈杂的世界一点一点淡化,仿佛谢幕时的舞台。
不知多久,有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在我的意识遁入黑暗之后,街道上只剩下被血浸湿的,凌乱散落的画稿。
一抹白光透过半睁着的眼皮,触动我沉寂的意识,随之而来的是模糊的滴嗒作响的仪器声和说话声。…罪恶…什么?
…序列… 圣…法 …赦 … 放逐 … 执行…
诡异的话语回响,回响在窗外的一片漆黑里。
我感知不到我的身体了。
“抢救无效,病人已死亡。” “确认死亡时间”“上午10:48分”
……
不知多久,恍惚间,我听见了婉转悠扬的旋律。笛声萦绕,轻柔的抚摸着我,何人在吹奏风笛?
笛声里,我缓缓睁开了眼眸。
只有陌生的房梁与屋顶。
我确实被车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浑身的疼痛已经消失了…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趾和脚趾,感觉上一切正常。
于是我伸出左手抓住床檐,右手撑着床面,双手发力,一举坐了起来。
比想象中要轻松很多啊。除了感觉有点虚弱,身体并没有其他的不适感。
呼…我长叹一口气。重获新生给予了我莫大的宽慰。
环顾四周,由砖石砌成的墙壁,造型古朴的木桌和几把木椅。最吸引人的是一侧墙上挂着的一副皮甲,和一把银色的长剑。
皮甲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了,胸口的部分有明显的修补痕迹。不过那把长剑却应该有被精心护理,锋利而闪亮。
除此之外,屋内的陈设平平无奇。一个泥砌的灶台,几副瓷制的餐具,一堆瓶瓶罐罐,一个盛满水的水缸,等等。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
好像从博物馆油画里拓出来的。
科技水平看起来相当落后啊。
吱呀———有人轻轻拉开了屋子的木门。
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裙和棕褐色的圆头布鞋,金色的头发梳成了单麻花辫自然垂在脑后,橙色的眼瞳宛如清露洗刷过的向日葵的花瓣,怀中抱着一支风笛。
简朴而清丽。
她清澈的目光与我相接。刹那间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
怔了三秒钟后,她将风笛放到一旁,“姐姐,你醒了?”
什么?姐姐?!这回换成了我呆立当场,呼吸急促,震惊到难以自拔。
我是沈弈,男,年龄23岁,职业是插画师。因为被泥头车撞了而转生到异世界,所以……
我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臂,以及挺拔饱满的胸部。
卧槽!卧槽!!卧槽!!!
我前世所拥有的性别观念在此刻分崩离析。
从来没有认真谈过一次恋爱,也没有交过一个女朋友,太失败了。
我的小兄弟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派上过一次用场,就这么突然的,不明不白地离我而去了。我为我的兄弟感到深切的哀伤。
为什么会…我…我…
“姐姐,你身体不舒服吗?你脸色好难看。”
不,我不舒服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你不可能理解的。
也许我的表情真的很扭曲吧,少女望向我的眼眸中涌现出担忧与关切。
“我去找人过来,姐姐你再坚持一会。”
少女急匆匆推开木门飞奔离开了,金色的发辫凌空飞舞。
……
这TM都什么事啊!我深呼吸了好几次,但心中仍如台风过海,难以平复。
万一…万一这是一场梦呢?我再次低头瞟了一眼那耸立的圆润。
呃……以前世的标准来看,真可谓规模惊人。至少是个C吧?我暗自思忖。
慢慢将微颤的双手移向胸口,向那两团圆润轻轻一捏~
“啊~”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流淌过全身,伴随双手那柔软而充满弹性的触感,无比真切。
“这是我的声音?”
清脆悦耳,是属于少女的声线,音质清晰,似黎明高枝上百灵鸟的啼鸣。
“所以我果然是变成少女了吗?”
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摸少女的胸部,虽然是自己的。淦。
不知是那传遍全身的酥麻刺激,还是认清了不可改变的现实。我的心神终于渐趋平静,呼吸也均匀平稳了下来。
姑且先确认一下吧。
我俯身下床,在屋里踱步,走了一圈后终于在一旁的侧室的墙壁上找到了一面发乌的铜镜。
终于得以一窥自己的外貌,我的双唇微张,左手扣在了裙领上。
不折不扣的绝美少女。
在前世只可能出现在我笔下的画稿中,而不可能存在于现实的少女,就这样静静的伫立在铜镜前。
即使穿着由粗布制成的,亚麻色的衣裙;即使少女的脸色并不红润,甚至惨白;即使铜镜并不光亮,有些脏污,都无法遮掩少女那出尘不染的美貌与浑然自成的高雅气质。
湖蓝色的眼瞳宛若一泓映照天空的澄净深潭。银色的柔顺长发自然披肩。精致的锁骨,饱满的双•峰,腰部的曲线,修长的双腿,无一不充盈着美感。五官的位置和身材的比例,也都遵循着黄金分割比,精巧和谐。
看起来年龄大概在十七、八岁。
有一瞬间,我觉得转生成美少女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照下镜子就能改善心情。嗯,赏心悦目。
……
“吱—”主屋的木门再次被拉开,少女的声音紧随而入,“爸爸,妈妈,快过来看看她!”
“咦?人呢?!”
“伊娜,先别慌。”低沉的男音,是名为伊娜的少女的父亲。
“没错,她能这么快醒过来,应该不会有事。”柔和的语气,是她的母亲吧。
“可是,姐姐她看起来很难受。”
我从侧室中走出,“伊娜,我已经没事了。”
值得庆幸的是,变成了少女的我,脑中居然有这个异世界的完整的语言知识。能够听懂话语并自如交流。
“姐姐?真的吗?”名为伊娜的少女,用她橙色的双眼注视着我,我迎上她那微微湿润的眼眶,坚定的回答,“嗯。真的。”
“我就说吧,她会没事的。”伊娜的母亲附和道,她有着和伊娜一样的金色的头发,“好了,都饿了吧,我来准备饭菜。”
“确实没问题吗?”伊娜再次询问。
“放心,我难道会骗你。”我含笑着迈步走向她。
伊娜立刻拉着我,走到床边一同坐下。
“姐姐,你知道吗。昨天爸爸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满身鲜血,衣服都被浸湿了。”
“啊?什么?”
“当时我都以为你马上要死了,吓得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真的,真的没事啦。你看。”我举起右手手臂,迅急的一挥。手掌从伊娜的面前划过,惊得她眨了一下双眼。
“嗯嗯,后来妈妈检查了下你的身体,发现并没有外伤。只是昏迷不醒。”伊娜长舒了一口气。
后来我又知道在我昏迷时,伊娜的妈妈给我熬了药服下,伊娜则帮忙擦洗了我身上的血污,为我换上了粗布衣裙。
“谢谢。”我轻轻点头,对伊娜说到。
这件连体衣裙是伊娜的妈妈穿过的,穿起来很是宽松。款式上并不算美观,但胜在结实且轻便。
“对了,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名字吗?沈弈?绝对不行。那也太违和了。
我沉浸于冥思苦想中,倏然,一个名字自脑海中浮现。安菲蒂雅吗?这个名字让我感觉莫名熟悉,好像我一直就被这样称呼。也许这就是转生前少女本来的名字。
“我叫安菲蒂雅。”“好,安菲蒂雅姐姐。”
“伊娜,去果园买点水果回来,顺便代我向瑞芬塔问好。”伊娜的妈妈说到。
伊娜闻声推门离开了。
而后在交谈中,我认识了伊娜的父亲坎恩•维弗尔,以及伊娜的母亲希瑟•卫鲁尼特。
“多谢您出手相救。”我向坎恩深深鞠躬。
“好,我收下你的感谢。”坎恩爽快地接受了。
过了一会,伊娜抱着一大袋水果回来了。
饭菜也已经做好,一大盆胡萝卜炖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就这样,我和伊娜一家一同享用了我在异世界的第一顿餐饭。不知是不是因为昏迷了一整天,肚子成了无底洞,我仿佛根本吃不饱。
“呃……安菲蒂雅姐姐还没有吃饱吗?”
伊娜对我的食量感到十分惊讶。
……
夜晚,我和伊娜并排坐在草地上。夏夜的风清爽干净,抚过我们的面庞,软软的。
“安菲蒂雅姐姐是从哪里来的呀?”
我并不记得名为安菲蒂雅的少女来自何方。
“来自星空。”我抬起左手指向头顶,闪烁的繁星如悬挂在天幕中的宝石,清晰可见。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一颗是我前世生活的世界?
“哈哈哈,安菲蒂雅姐姐真能说笑,安菲蒂雅姐姐骗我。”
“我可没有骗你哦。”
“你还在骗我。”
少女们的笑声融在夜色里,随着轻风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