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某家咖啡厅。
“你见过我弟弟了？”云龙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他对面的言晴略显沧桑，可能是最近太累。
“这是我弟弟吧？”言晴说了一句让人费解的话。
“从血缘上说，云剑确实是你们言家的血脉。”云龙直言不讳，一点不在乎言晴的问责，也许他早就料想到有今天。
言晴一拍桌子，起身凝视云龙，“你应该给我个交代吧？”在言晴的概念里，云龙早就知道云剑是“迪迦”，又引诱自己去丰绅殷德墓，促使姐弟二人碰面，所有的一切都在云龙的算计中。
“你是你们言家里最小的孩子，言家惨遭灭族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云剑今年才十六，按年龄推算他出生的时候言家早就没有男丁，他是怎么出生的，又是怎么进我云家的？”云龙缓缓揭开多年前的往事，几个疑问也让言晴稍稍冷静下来，她知道云龙对言家大概没有恶意。
“这我倒是要好好听听。”言晴重新坐回椅子，她本以为言家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等自己去世后言家就会彻底作古。如今一看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我爷爷跟你们言家人有交情。”云龙用一种老爷爷给孙子讲故事的语气缓缓开口道，“言家的某个老人把胚胎冷藏在私人医院，并拜托我爷爷：假如言家遭受横祸，就启动那些胚胎，并将之孕育词成人。至于云剑扮成迪迦玩什么盗墓游戏，我就真的不知道原因。”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没了？”言晴以为云龙要说个很长的故事，谁知道对方两句话说完了全部。
“老太爷已经入土快十年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跟我爷爷的关系没你想象得那么亲密，这是他做得很好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之一。”云龙把茶全闷了，又换了一杯，“这红茶的味道跟烂菜叶似的，真难喝。对了，你是不是把你们家的灵能力全教给云剑了？有没有传给他十年二十年的功力？我是不是可以让他教给我？就当帮你们言家教育孩子收的学费。”
这段时间言晴一直力衷于把言家的灵能力尽数传授给云剑，甚至萍城常驻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那叫一个心力交瘁，好歹云剑把该背的东西都背过了。其间言晴察觉了理晓的存在，还让云剑改了改房子的布局来调衡风水走向。
“当初……”
“当初的事我劝你别太较真，我爷爷年轻时候在帝国也算有点力量，梅夏（上一个皇帝年号）时代都不敢有什么动作，熵增皇帝上位后才以我爸的名义让云剑回归，这说明你们的敌人很可怕。”云龙喝了口新端上来的普洱，满意地点点头。言晴当然知道仇人是谁，也知道报仇遥遥无望。
此刻，言晴的思路不知道漂泊去了哪里，是当年言家降妖除魔受人尊敬的时代吗？还是又看到了黄泉路上开满一朵朵冥花？
……
理晓网购了口琴，半音阶，不同于云剑的复音口琴。如果不比较二者的价格，那这两种口琴最大的区别就是，第九帝国半音阶口琴的课程较少。理晓曾经听过口琴吹奏的《美しいもの》，那首曲子就是半音阶口琴吹奏出来。理晓轻轻吹响fa音、re音、do音，既不连贯，也不饱满。
理晓想起某个动漫人物，那人一袭白衣风华绝代，一身武功高深莫测，却缠着个小丫头学习吹笛子。他从第三季学到第五季，总算学会了乐理。而那人刚学笛子的伊始，不连贯的笛声与理晓的口琴声出奇的相似。理晓并不丧气，始终练习《玛丽有只小羊羔》。
在言晴向云剑传功授业的期间，言晴已经知晓了理晓的存在。而云剑也在诸多事宜的扰乱下，把本就不好的学习搞成一团乱麻绳。理晓在言晴的帮助下，暂且阻碍了肉身的腐烂，白天不需要再睡在冰柜里。不过，期间发生了一桩事让理晓很在意。
“云剑，屋里有蚊子。虽然它不叮我，但是它的振翅声好烦人。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蚊子这种生物？”理晓嘟着嘴，不满地对云剑说。
云剑一边修行灵视，一边听理晓的抱怨。现在的云剑再遇到鬼境或者言晴设的幻境，可以轻易地察觉并脱身。“你可以这么想，每个骚扰你的蚊子都短命，最后还不得好死，连个墓碑也没有。”
“那它们为什么没有灭绝呢，明年夏天还有。”理晓的语气完全可以用撒娇来形容，如果云剑扯一通“物竞天择”的生物学知识是行不通的。
“因为蚊子会交配。”云剑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忍住笑意接着说，“它们在夏天会交配，生下小蚊子。”
“啊！你就会开玩笑，连蚊香都不买。”其实蚊香杀不死蚊子，只会让蚊子的口器变软。理晓烦的是蚊子的振翅声，点了蚊香也不顶用。
“蚊子不能灭绝，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就像上帝必须死。”云剑随口一说，理晓却对上帝这件事有了兴趣。“为什么说上帝必须死？”云剑仰头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说，所以他没有说话。理晓用穿着拖鞋的脚脚碰了一下云剑的腿，“给我讲讲嘛。”云剑瞥了一眼豆蔻般的趾瓣，又赶紧移开目光，“这是诱惑我吗？”理晓的食指在胸前摇了摇，“不对哦，这是调戏。”
“当今社会生活中枯燥的机械性循环使人对其存在的价值和目的产生质疑，对存在的状态提出疑问，就像是旧常的锁链给打断了，心灵找不到衔接锁链的环节。”云剑看着理晓不懂的样子，赶紧翻了翻手机。“人寄希望于未来的自欺，或者说是意识到现世存在的无意义、无价值性，却还要投身于这种无意义、无价值的存在中，但就意义、价值定义的本身也产生了不必要的怀疑，对现世产生怀疑困惑、否定感、不安感，进而剥夺了‘现在’的意义。人意识到了死亡的命运……人产生了被遗弃于一个异己世界的感觉，即世界与人是陌生的，人与世界是断裂的……”云剑学着李小龙的样子用大拇指抹了下驼峰鼻，装逼的感觉果然酸爽。
“所以这跟上帝有关系呢，还是跟死有关系呢？”理晓呆呆地问云剑。
“上帝不一定宗教里的那个，启蒙运动告诉我们，要寻找理性、建立理性。把金钱当成上帝，我们就成了金钱的奴隶。科学、流行文化、广告、语言、逻辑，都不能被碰到上帝的位置。人生本就没有意义，总要找些意思。”云剑放下了手机，说出了自己的见解。窗外的世界漆黑如墨，屋里的世界是人类建立的舒适圈，不再承受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
人类与其他生物相比，真的很特别。
“为什么科学不能是上帝？”理晓鼓着腮帮子问。“哈哈，你自己就是违背科学的产物。”云剑笑道。“孟德斯鸠曾总结了毁灭人类的十件事，其中一种是‘没有人文的科学’。”
“灵能力者圈子里有个海家，海家当家人道上称他海爷，海爷的孙子两年前失踪了，言晴主动接手了这个案子，所以过段时间我要出趟远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