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指挥官的意志凝聚与双眸,视线中的深渊也终于伴随色彩再次重构,可当他向前踏出脚步,那道随之从大地传出的涟漪也又一次将他的心头牵紧。
即便很早之前他就了解过那些往事;
即便她们也很早之前就将其用笑容掩盖;
可当那些她们曾经历的往事真的浮现与指挥官的眼中,当旁观之人也切实成为经历者,那些曾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心声,是否.......也终于听到了呢?
“丽芙......”
那是被月光笼罩的城堡,那是被命运所囚禁的鸟笼,倚靠在窗边的少女,低声的唱着名为梦的歌谣。
她眺望窗外,似乎在畅想未来。
(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那一瞬间,指挥官仿佛听到了丽芙的心声,连同着整个世界都变为无边的花海。可当他环顾四周,却又看不见丽芙的身影。直至耳畔又传来一句——
(而我是否还能在未来出现呢?)
也是这一刻,世界的画面再次流转,彼时在指挥官眼中那个坚强的少女也变为了娇小的孩子。在那被头顶昏沉灯光的照耀下,安静的端坐与盘旋阶梯的阴暗处。而沐浴在另一侧光亮之中的则是她的亲人,少女看着她们背影微笑的挥手告别,可谁又能看见她独自一人时的落寂。
(有谁可以陪在我身边吗?)
微笑的面庞渐渐随着垂下的额头埋没与胸膛,直至无声的呜咽伴着泪水传达与指挥官的耳畔。
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后,见证着那他从未看见过的一切。
“丽芙。”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疑惑丽芙转过了身子。
“你是?”
仰望着站立眼前之人,或许是因为那道灯光,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即便丽芙想要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庞,可眼中的一切也只有模糊的黑暗。可唯独那份不知名的安心又让她不禁向前伸出了手。
而回应也自然是——
“丽芙。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但我知晓你,相信我,你所期盼的一切都将在未来所实现。而你,也是对我所无法替代的重要之人。所以......请不要再哭了。”
就像是彼时的指挥官被她们所拭去泪水,那份来自与她们羁绊间的温柔也早已被彼此所知晓。
即便这时她与他在过往从未相见;
也即便这时她与他的世界也从未衔接。
“我会在未来等你。而你也一定要在现在所等我.......”
终于,当指挥官的手指触碰与丽芙的脸庞,世界与视线也再次将他的感知所重构。
而这一次,则是少女真正前往赴死之地的那刻。
世界被猩红沾染上了死亡的颜色,而存在与这世界上的所有人,也在猩红所宣告的审判之中再也无法幸免。
于是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家人,所谓个人也终于可以实现她本可以不实现的价值。
只是,那些被保护的人啊,你们又是否真的想过,倘若明天,那些为了你们的人再也无法看见了呢?
就像此刻,知晓一切的指挥官站立与她父亲的面前。
“你......”
得益于眼前之人身上的军装,男人的警惕才稍稍放松一些。
“我?只是一名平常的军人罢了。”
“那既然如此,你的来意是?”
男人话音刚落,却没想指挥官的反问随即到来。
“你爱你的女儿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
一瞬间的不解,却又在看见眼前之人凌冽目光的瞬间化为了短暂的沉默。于是再一次,指挥官问向他。
“你爱你的女儿吗?”
但没等男人回答。
“但她一直爱着你,爱着你们所有人。”
当指挥官说完这句话,伴随着一声有些无措的轻咳,男人身后的家人也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究竟什么意思?”
“呵......”
伴着一声轻哼,指挥官也随即背过了身,关于答案他早就从他们的身上找到。即便此刻他们仍不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你会知道的。因为那些,早已注定。”
也是在这句话的末尾,指挥官默默握紧了自己的双拳,然后紧闭双眼,感知着周遭的一切再次顺着既定的事实发生改变。
没错,他什么都做不了,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所能做的,也只是在那既定的事实之中为彼此寻求那份虚假的安慰。
(至少,我想让此刻的她们做个好梦......)
于是梦境,也还将继续前行下去........
就仿佛在无垠的时间长河寻求一方彼岸。顺从与感知着周遭世界的来回变化,指挥官就这样行走在早已被尸体铺满的阶梯之上。盘旋上升,衔接着过往与未来......
“里。”
注视着脚边各式的熟悉容颜,涌入胸口的姓名也悄然从口中呼唤了出来。指挥官本想在此驻留片刻,可那近乎无垠的阶梯又在不断提醒着他继续前进。于是,追寻着前方之人的脚步,踩踏着那些由生命所堆积的可能,指挥官也终于追上了他。
“里......”
再一次,指挥官轻声呼唤了这个姓名。也是在这一瞬间,那本紧握双枪的前方之人,也如解脱般放下了枪口。而他回身而去,映入指挥官眼中的也仍是那故作轻松的一抹淡笑。
“指挥官~”
尽管此刻里的身上遍布着被鲜血浸染的伤痕,可在看清面前之人的时候,他还是想表现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不过,下一秒,来自伤痕的疼痛让里不禁向前所倾倒。但所幸,指挥官接住了他。
“你记得我?”
望着倚靠在胸口的里,指挥官轻声的问着。毕竟,追寻着不久前在梦境的回忆,在加上被帕弥什所感染的现实,无论怎样,在意识海被重度感染的情况下,这都不是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除非......
环顾着笼罩在周围的螺旋阶梯,那些近乎无限的可能分支,指挥官却突然坦然的笑了。
他笑自己怀揣的少许期望,他笑过去自己这时的弱小。
没错,这一切只不过是里在螺旋之塔那时所期望以及或许发生的可能罢了。但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一次陷入梦境的表象之中,那所谓的‘英雄’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幸好刚才的话你没有听到。”
怀中的里早已悄然入睡。但盘旋的阶梯仍在不断延伸。
于是......
就像过去的里对自己所说的那样,拿起武器,站起身来。
“里(指挥官)。交给我吧。”
所以这一刻,指挥官看见了那曾被里所背负的使命。
一道裂缝,从头顶的天空打开,像是连接宇宙与另一世界的门扉。名为的‘观测者’造物审视着渺小的我们。它们轻视着,诉说那些有关人类与生命轻描淡写的话语。直至最后,当阶梯抵达了尽头,当指挥官抵达到了它们的面前。
那镌刻与里使命中的话语也在这一刻响彻指挥官的耳畔。
“既然你已经抵达了这里——就用你的意志告诉我们,你们的答案吧。”
“我们的答案吗?”
无数透明的尖锥从缝隙中穿出,射向指挥官所在的地方。忽地一声枪响将最近的尖锥打碎,犹如过往的时间碎片,映照着那些珍重之事。
被背叛也好.......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答案是怎样。”
被强加使命也罢.......
“但我知道,我与他们的答案。”
直至那一瞬,由‘灰鸦’二字所连接的羁绊——
“我们.....”
‘灰鸦’,
“会一直在一起!!!”
伴随着呐喊,耀眼的光芒自天空迸发。可所谓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7次】
——从塔顶所坠落。
【第56次】
——被尖锥所贯穿。
【第243次】
——被裂隙所吞噬。
【第567次】
——未能逃脱爆炸。
【第......】
(究竟是第几次了?)
恍然间,指挥官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那些一直絮绕在耳畔的声音也愈来愈大。但他从未忘记自己所说的话。看着脚边所堆积的不知是里还是自己的尸体,再一次,伴随着呐喊,指挥官向着前方奔去。
而终于,在又不知道经历了多长的时间之后,也许是侥幸,也许是身体早已熟悉的原因。在枪口的最后一发枪弹划出之际,那贯穿与过去和未来的缝隙也在这时被彻底击碎。连同着‘观测者’的身躯也在这时随着身后的宇宙所崩解。
“这就是......人类的答案吗?”
但指挥官只是摇摇头。
“不。这只是我......或是我和他(他们)的答案。过去的事我已无法改变,但至少在这虚幻的梦境,我只想让他们过的轻松一些。至于未来会怎样,我将会用双手和他们一起去寻找。而到了那个时候,相信彼时弱小的我,一定会成为他们心中真正的英雄吧。所以......”
望着眼前逐渐崩解为白色的世界,指挥官也又一次露出了微笑。
“还请等我在现实与你们重逢。”
“那么,最后的是......”
世界伴随话语重构,一切也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在这片被猩红所笼罩的大地正中,亦是在指挥官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个一直伴随在身旁的她,那个曾被背叛的她,那个有着两个姓名的她,那个此刻正被枪口所对准的她,也终于得到了她所渴求的英雄。
“露西亚。”
贯彻与未来的温暖手心落在了她颤抖的肩头。
“你......”
“我来救你了。”
尽管她看不见身旁之人的面庞。但我想,此刻的她一定是笑着的吧。而随着指挥官的手心再次轻抚她的背脊,他也终于站立在了她的身前。
举起枪口,对准过往的罪孽。
“雷文治!!!”
“露西亚。”
“该死的应该是你!!!(你怎么就不能乖乖去死呢?)”
‘砰’
那一瞬,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两端枪口的火焰同时亮起,所射出的子弹如静止般在空中摩擦着的前行。然后渐渐的,彼此相交、碰撞、而后产生细微的偏移。直至子弹来到彼此的身前。
那一刻,雷文治是恐惧的。
那一刻,指挥官是微笑的。
也是那一刻,露西亚记起了身前之人的名字。
‘砰’
‘嘀......’
‘嘀嗒......’
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的清晰,脸上所沾上的也不知是露珠还是眼泪。
“这依旧是梦吗?”
直到近乎全力的拥抱将指挥官揽入怀中。
“终于......终于......你终于醒了。”
“阿尔......露西亚?”
“是我。是我。”
颤动的诉说着心中的情感,在清风与阳光的簇拥下,阿尔法也将指挥官拥抱的更紧了。也是在那充满温暖的怀中,感受着不断落在脸庞的泪珠。指挥官也终于可以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真的是现实吗?”
而回答,则是映入眼中那噙着泪水又无比灿烂的笑容。
“欢迎回来,指挥官。”
忽然的熟悉之声涌入耳畔,顺着声音望去,那些熟悉的容颜也都在那里。尽管他们的外表或多或少都发生了少许变化,但他们还是他们,从未改变。
也是在这一刻,名为故作坚强的泪也悄然落了下来。
“是嘛。欢迎回来......大家。”
“话说露西亚。你不过去吗?”
望着不远处被阿尔法揽入怀中的指挥官,丽芙说着向身旁的露西亚使了个眼色。尽管此刻她也想像阿尔法那样毫无保留的表现出自己的情感。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少女的羞涩。不过很快,当丽芙又想起这样的情景过去好像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嫉妒什么的也还是化作了释然。
至于露西亚,她则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了。至少现在,就让另一个‘我’好好体会一下这样的情感吧。那名为家人的牵绊。毕竟她,很久没哭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