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之仪已毕,新的魔王已然诞生——”
同样身处「圣仪之间」的中央高台上,于顶阶之下的厄弥诺雅开口,向一众魔王直系眷属下达指示:
“那么各位,请向我等的主人,魔族新王,伟大的无上至尊献上忠诚之礼吧!”
所有眷属一起抬头。
路利修还来不及插嘴,众人已经开始整队。
以厄弥诺雅为中心的号召之下,在场的所有眷属排成一列。
每一位眷属都露出毕恭毕敬的严肃表情,甚至空气与时间都凝固在此刻。
站在最左侧的瑟妮妲向前迈出一步:
“魔王大人座下眷属,血族真祖,瑟妮妲·康斯坦丁·德库拉。参见大人。”
单膝下跪,一手置于胸前,恭敬地深深行礼。
在行过君臣之礼的瑟妮妲之后,芙蕾萨拉向前迈出一步:
“魔王座下眷属,怒焰之化身芙蕾萨拉,参见大人。”
照着瑟妮妲的姿势,芙蕾萨拉对路利修行君臣主从之礼。
接下来上前的是双胞胎的黑白萝莉少女:
“魔王座下眷属,旧日的典灾——白昼之魇,黛缪珥·欧米诺斯·迪赛斯特。参见大人。”
“同、同样是魔王座下眷属,旧日的典灾——暗夜之魔,奈缪珥·欧米诺斯·迪赛斯特。参见大人。”
也一样是恭敬地下跪低头行礼。
瑟妮妲、芙蕾萨拉、黛缪珥和奈缪珥的体型虽然不同,迈出一步的间距应该有所差异,但下跪的位置出奇地一致,排列得相当整齐。
接着是兰多托里丝优雅地踏出一步:
“魔王座下眷属,冰洁魔女一族公主,兰多托里丝。参见大人。”
随着冰凉的音色与端庄曼妙的姿势,兰多托里丝发自内心地行礼。
最后,是就在御前阶下的厄弥诺雅。
她转身面向路利修:
“您的眷属,厄弥诺雅,参见大人。”
向路利修露出微笑的厄弥诺雅,和其他眷属一样下跪行礼。
不过,只有厄弥诺雅继续开口,低着头以清澈的声音向魔王进行最后的报告:
“尊座坐骑——「劫难」巨龙索耶里奇娜和不死冥域领主——「诡巫主」莉狄莎娅除外,魔王座下各眷属均拜谒在您面前......
还请我主下令,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面对真心实意臣服而跪拜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们,意外地,路利修居然没有感到慌张。
以往遇到类似的场面,他早就不知所措了。
这和英雄游行接受他人的崇拜不一样。
至少作为勇者,既非贵族又不是什么王庭官员的路利修认为自己也是民众中的一员,没有距离感。
而在眷属面前,作为主人,作为魔王,要是做出有失身份的举止,恐怕会令她们失望吧?
这是路利修内心中本该充斥的不安。
然而现在,他却感受不到。
似乎是因为随着「魔赋」解放,和外表的这幅魔王的姿态一样,内心以及精神层面也都受到影响。
情绪变得沉稳、不容易被动摇。
而心绪则更加地成熟,不再轻易把直感流露表面。
整个人氛围变得高冷,跟原本的性格大相径庭。
就好像魔王的传承在唤醒「魔赋」的同时,也把先代魔王积累下来的所必须的心理素质,一起打包安装到了自己身上一样。
所以此刻,路利修内心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抬起头吧。”
唰——全员一起抬头,动作整齐划一,简直让人觉得是特地为这场加冕仪式排练过一样。
“那么,首先感谢来到这里的每一位......”
“请不要说谢谢的话。我等都是魔王大人座下的眷属,只是为主人尽忠的奴仆。为了主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眷属全员都默认同意厄弥诺雅的回答,看来这也是在场其他所有人的心声。
路利修突然感受到了压力。
来自于眼前少女们的忠诚感,这是路利修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以前在「救世」小队里,尽管是领队的身份,但几乎没有人把自己说的话当做「命令」。
充其量就只是在提出想法或者为取胜谋划策略的角度上能说几句话,连指挥安排都算不上。
过去的同伴各自都有各自的主张,因为相互之间是平等的,所以队伍里的各种意见相碰撞时少不了冲突与矛盾。
经常因此闹出许多不愉快。
而曾经的敌人成为了自己的眷属的现在。
只是为了听命于主人而存在的少女眷属,她们会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唯命是从。
责任的压力,让路利修的喉咙突然有种被噎住的感觉。
尽管因为「魔王之心」,无论面对什么场面,现在的自己都能够平静地接受,
但这并不代表着就能够拥有处理一切状况的能力。
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
该怎么做才能回应她们的期待呢?
不仅如此,作为魔王要决定今后的行动方针,主人的命令将影响眷属们的未来。
「......你可要好好照顾那些孩子们呀」
回想起魔王小姐将一切托付给自己时留下的话语,路利修对自己要做出决定这件事感到迟疑。
成为魔王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如此的疑问,伴随着不安略过心头。
“......路利修大人,您会感到疑虑也是理所当然。对路利修大人而言,我们的力量或许都微不足道。”
察觉到主人的犹豫踌躇,厄弥诺雅敛去微笑,换以凛然坚毅的表情恭敬开口:
“可是,只要是路利修大人的命令,不管前方是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我等——御座之下的眷属一定全力以赴,哪怕会再度与世界为敌!”
“““为我主献上此身之一切!!!”””
配合着厄弥诺雅的声音,阶下其他眷属齐声附和。
虽然清一色都是女性,但声音中充满力量。
曾经作为大敌令人感到恐惧的这一份决意与信念,现在却让路利修感到无比地安心。
有如黎明前的黑暗在破晓后一扫而空,路利修明目开朗,视野似乎也因此变得开阔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
尽管还是因迷茫而感到困惑。
但有一点,再清楚不过。
即使是魔王,不管做什么,怎么做,对眼前的眷属少女们都应该以真心相待。
应该用真心实意,回应她们的忠诚。
想到这里,像是因为映出了内心中燃起的某些东西,路利修的眼眸中亮起紫罗兰色的闪光。
“各位眷属们,正如你们所见,现在,我接受了魔王的传承。尽管再怎么叫人难以置信,这都成为了事实。
众所周知,我,路利修是勇者。而就算成为了魔王,我也不愿意放弃作为勇者的身份,毕竟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我知道,人类与魔族之间,因为种族的发展利益、信仰以及其他各种方面有着巨大的矛盾。
经历过与「救世」队伍的战斗,魔族的大家也看见了,人类的勇者,终究无法完全与魔族站在同一阵营......我希望大家能够认清这一点。”
眷属们的神情依旧严肃,丝毫没有因为主人的话语而表现出惊讶,只是继续专注地静静聆听。
“...并且,我想说——路利修不会以勇者的身份,成为魔族的魔王。”
听到这句话,眷属当中终于有人为之动摇,但她们之中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
路利修视线逐一从少女眷属们的脸上扫过,最后缓缓呼出一口气。
“取而代之的,是我会以新的身份,作为新的起点,成为魔王。勇者的名字属于勇者,而魔王应该有属于魔王的名字。今后大家称呼我时......”
紫罗兰小姐转身,思索着,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中分明应该是魔王的身姿,但却能在里面看到自己作为勇者的样子。
魔王与勇者,相对而视。
......对,与勇者相反的魔王,那就是与路利修相反的名字——
“....就叫我——休丽露儿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