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家族没落了。
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古老深沉的大宅,是如此富贵而庄严。
它高傲地纹丝不动、 巍然耸立在那旷野之上。
我在那个古老的,被谣言阴影包围的宅邸中度过了一生。
尽享那奢华与糜烂的生活后,我厌倦了那几乎一成不变的灯红酒绿。
这时,有奇特而令人不安的传言,暗示了庄园本身——可能是通往某个不可名状、 难以置信力量的大门。
运用遗物和仪式,我耗尽全力去发掘和复原——那些埋藏已久的秘密。
将我们每一分家族的财富花在——黝黑的工人与结实的铁锹上。
最后,在最下层的地基下浸着盐的岩层之中——我们出土了那可恶的传送门和远古的邪恶。
我们的脚步声惊扰了那远古的土地。
但此时此刻我们陷入了那死亡与癫狂的领域之中!
最终,仅我独自一人一路哭嚎着狂奔穿过——那些逐渐变暗的远古拱廊,直到我最终失去了意识。
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古老深沉的大宅,富贵而庄严。
它其实是一个不断溃烂着的、令人憎惧之物!
我求求你,回家吧。
索取你的继承权。
将我们的家族解救于——那贪婪吞噬着我们的魔影。
最黑暗的地牢。
“大概就是这样。”
雷文伯爵看着手中的信件,口中念念有词。
他乘坐着一辆马车飞驰在一条老路上。
残破,陈旧。
与文明社会似乎格格不入。
“你那许久未曾谋面的老祖,突然发来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件,然后你又莫名其妙的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我知道这看起来很荒谬,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声音跟我说,我一定要回去。”
“你跟我扯这个?”
马车之中,只有他一个人。
他却像是在和某个不存在的人对话一般。
“我知道这种事情很扯淡,但是我真的就是这么感觉的。”
“你说是就是,我不反驳。”
正在“俩人”交谈甚欢时,马车外传来一道声音。
“雷文老爷,您该出来看看。”
马车中的人突然有了一种预感。
出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堆废墟之前,男人有些凌乱。
“伯爵大人,我刚刚探查了一下,虽然驿站已经被摧毁。但是并没有血迹,内部的人员应该已经安全撤离了。”
长着一副猫耳的卡珊扒拉着废墟中的残片。
作为盗贼,她对环境中的一切不合理因素都有近乎直觉的敏锐。
“能判断出原因么?”雷文问道。
“火焰和烧焦的气息,弹丸的冲击孔,利刃的划痕。是劫匪。根据气味浓度,可能还没有离开太远。”卡珊抖了抖头上的耳朵。
背着一把长剑的女骑士安德拉轻声询问“雷文老爷,下一步该怎么办?”
名为雷文的男人低头沉思了一会。
“卡珊,这里离目的地大概还有多远。”
“根据地图判断,目的地离此处不超过三公里。但是前面都是泥泞的小路,适合伏击,且马车无法穿行。”
“弃车,把重要的东西都收集起来,我们步行前往哈姆雷特小镇,卡珊先行探路,遇到情况立刻汇报。”
卡珊领命探查。
安德拉则帮助雷文转移马车上的物品。
“每次看到您这一手,我都感觉很不可思议。”
看着马车上的财物消失在雷文的掌中,安德拉不由得感叹一声。
“某人赏脸,愿意借给我部分力量罢了。”
“这话中听,我喜欢。”
雷文口中的某人似乎很高兴。
某人,或者说,祂。
从哪来,到哪去,一概不知。
雷文只知道,祂的力量很强。
仅仅是一些随手而为的赐福,就足以让本来是一个普通人的他展露出种种神迹。
“你到底是什么人?旧神、异形生物、有着强大力量的鬼魂?”
“我只是喜欢看乐子而已。”
多年的相处,使得他们俩人之间有种莫名其妙的默契。
祂不说的,雷文不会问。
雷文该知道的,祂也不会隐瞒。
“伯爵大人,我似乎发现了那帮劫匪的营地,似乎只有俩人,一人有枪,要清剿他们么?”
突然一道声音在雷文的脑海里响起。
“不要打草惊蛇,等我们汇合。”
安德拉也收到了卡珊的消息,此刻正看着雷文,静静的等待命令。
“走,不要暴露自己。”
当三人在路边草丛汇合时,卡珊已经探查完了周围。
“附近没有其他的营地了,可以确认敌人只有俩个。营地内有印着家族标记的箱子,应该就是袭击驿站的那批人。”
“我们要把东西拿回来,卡珊,你有把握解决那个拿枪的么?”
“有,伯爵大人。”
“好。安德拉尽量靠近,等卡珊枪响的时候直接突袭。小心行事,切莫大意。”
“明白,伯爵大人。”
看着卡珊消失在草丛之中,其他人也慢慢靠近营地,等待枪声响起就群起而攻之。
营地中的俩名劫匪还不明白,他们的杀神正在暗中潜伏。
随着枪声炸响,近在咫尺的草丛中突然冲出一位手执长剑的骑士。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剑尖已经穿透了他的脖子。
随后女骑士长剑一挥,他的脑袋随之飞起。弥留之际,他只看见了自己的无头尸体,和同伴碎裂一地的脑袋。
“安德拉不减当年啊。”
祂听起来很高兴。
“确实。”
雷文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了回去 。
“老爷,箱子在这。”
安德拉把箱子抱出了营帐。
“不错,这是家族的标记,当初我在家族大堂见过。”
近距离观察箱子上的标记以后,雷文总算是确定了这个箱子的来源。
“要打开么,老爷?”
卡珊摩拳擦掌,似乎准备露一手。
雷文抬手阻止了卡珊。
“这种箱子一般会安装机括暗器进行保护,稍有不慎就会出大问题。我对这种结构比较熟悉,我来。”
“你们离我远一点,注意四周。”
卡珊和安德拉散开警戒,雷文蹲在地上开始一寸寸摸过箱子的外表。
“这种机关箱子有什么意义么?”
“家族比较贵重的财物基本都会放进这种箱子,比如雕塑、画像、纹章等。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在和祂说话的时候,雷文似乎找到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了匕首,开始对着箱子比划。
“这种机关箱子除了用族中的万能钥匙打开,还有一种比较暴力的破解方式。”
咚。
雷文手中的匕首穿透了箱子的木板。
“强行破坏触发装置,这样就能安全打开了。”
雷文把手伸进箱子中摸索了几下,从里面掏出了一枚金色的纹章。
“这种纹章,是家族鼎盛时期铸造的。”
“箱内还有很多纸制物品。”
“卡珊、安德拉,把营地里能用的东西收集一下,我们尽快赶往哈姆雷特镇。”
雷文招呼俩人尽快收集能用的物资。
他有预感,到达小镇以后,真正的难题才会出现。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小镇入口处,三人看着面前这片残破的地方,不由得发出感慨。
“这到底是什么烂地方?”
卡珊到底没有控制住自己,直接脱口而出。
立于小镇入口的瘦小中年人不满的转过头来,还没来得及斥责卡珊,就看到了她背后的雷文。
“雷文少爷, 您回来了!”
看着面前几乎可以说是骷髅架子的人,众人却感到疑惑。
“请问,你是谁?”雷文首先开口询问。
“失礼了,我是老爷的管家,在您到来之前暂时打理小镇的各项事务,雷文少爷。”
“恕我失礼管家先生,这个小镇的近况,似乎并不太好。”雷文开门见山,直接点出小镇的窘况。
“雷文少爷,族中的财产都被老爷用于挖掘作业,所以现在......”
管家先生似乎也无可奈何。
“不过......”他话锋一转。
“雷文少爷,请随我来。”
管家做出了一个请的样子。
雷文一马当先,众人跟在身后。
没走多久,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簇建筑。
虽然残破,但仍然能让人一窥全盛时期的摸样。
“雷文少爷,就是这里。”
“虽然家族已经没落,但是依然有部分遗产埋葬在这片废墟之中。”
“只要我们能在其中找到家族的部分遗产,我们就仍然可以重建哈姆雷特小镇。”
“但是,遗迹中布满了怪物,探索的道路可能九死一生。”
看着黝黑的路口,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伯爵大人,我感觉很不舒服。”卡珊不由得躲到了雷文的身后。
“老爷,下面的情况现在还不明了,我们长途跋涉之下体力也所剩无几,不如明天再议?”
雷文看着黑黝黝的通道,脑中却在和祂对话。
“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我确实会很多把戏,但还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不过这里的气息确实让我感到了一丝厌恶。”
“明白了。”
雷文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先行撤退,明日再来。
等退回小镇时,天色已晚。
“管家先生,我们风餐露宿了好长一段时间,能否为我们提供一间客房,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
“当然,雷文少爷,请随我来。”
众人跟随着管家来到了一处勉强还算完好的大屋。
“雷文少爷,这栋房屋是小镇目前唯一完好的房子了,所以......”
“我们明白,管家先生,不用多说了。”
“好的,雷文少爷,我就先行告退了。”
确认管家离开了视线之后,卡珊立马开始搜索起整栋屋子。
“老爷,我们明天真的要进入那片废墟么?”
安德拉放下身上的背包,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片废墟让我感觉不舒服,伯爵大人,您真的要进去么?”
正在翻找床下杂物的卡珊探出脑袋,也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
从口袋里摸出那枚从劫匪手中夺来的纹章,雷文随手丢给了正在整理柜子的安德拉。
“而且,我有种预感,这件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那位大人有什么提示么?老爷。”
“祂会在今晚去查找一些资料,会在明天出发前回来。”
而俩人口中的祂,此时刚从家中醒来。
祂的眼前是一片血肉组成的天花板,其中遍布密密麻麻的眼球。
这只不过是祂的日常。
“回归我们吧......”
无视天花板的呓语,祂如往常一样起身、洗漱。
水龙头中流出的水猩红狰狞,从盒中挤出的牙膏是一团团凝结的血肉。
祂却视而不见,如常人一般洗漱。
放下手中的牙刷,那是一段被打磨光滑的人的手骨。
拿起挂在一旁的毛巾,泡入水中之后,再次拿出便成了一张鲜血淋漓的人皮。
在玄关背上他聒噪的背包,祂的大门同时在向他问好。
走出大门,阳光普照。
却照出一众魑魅魍魉。
然而人们却看不见祂们。
而祂却不能斥责他们盲目。
十字路口处,有俩个男人正在争吵。
祂看见他们各自的车顶上,有一个小鬼在哈哈大笑。
公交车中,一名小偷将手伸进了祂的口袋,摸出了祂不停尖叫的手机。
祂只是信手一抚,制止了那部“手机”咬下那人脑袋的冲动,随后弹下扎根于小偷头顶的一团肿瘤。
“回归我们吧......”
被弹落于地的血肉依然在呼喊。
直到被一名女士的高跟踩爆。
爆开的血肉溅落到了周围的每一个人,血肉从他们的身体上再次生出肿瘤,但无人察觉。
直到进入校园,四周才清净了下来。
当然,这不是毫无理由的。
“我的同胞,这次,你带来了什么......”
一只巨大的眼睛徘徊在天空之上。
“老规矩,一物换一物。”
“当然,我的同胞。”
“我叫秦风,不是你所谓的同胞。”
眼睛似乎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还在拘泥于这个名字,我的同胞。”
“不过,我依旧愿意尊重你的意愿,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