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白长的非常漂亮,媚眼入骨,风情万种。她也喜欢打扮自己,每天都会穿不同款式的衣裳,但颜色却是万年不变的白色色调。她不是梁宇栋的妻子,也不是他的亲人,好像也不算是朋友,她只是每天都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承包下大部分家务,有时会出远门帮梁宇栋去采他需要的药材,其他时间一律都在玩失踪。但是有事情的时候又会马上出现。
从有记忆以来,阿辽就从来没见末白对她温柔地笑过,对她除了日常的大吼“把脏衣服脱下来!”、“滚回来睡觉!”之类的话语之外,平时就是翻着白眼加无视了。
阿辽从梁宇栋那里打听到末白最爱吃鱼,以前有一次末白生病,没胃口吃不下任何东西的时候,她偷偷跑到山后面的那条河里给她抓最新鲜的鱼,差点一不小心就失足掉下去淹死。等她辛辛苦苦把熬好的鱼汤端到末白床前时,却被她一巴掌打翻在地,没好气地让她滚远一点,并且说暂时不想看见她。
对这种变态老巫婆VS纯洁小绵羊的两人的相处方式,阿辽也没生气,只是感觉很奇怪。左思右想了很久,都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末白。其实她还考虑过是不是自己长的太丑了所以末白才不喜欢她的。
虽然很困惑,可是阿辽还是不生气,她或许从根本上就没有“生气”或者“记恨”之类的这些概念。
末白跟梁宇栋一样,是她身边最最重要的人。
把药膏抹到阿辽的伤口,梁宇栋摇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啊,做人要低调要低调。跟人打架,打坏了可怎么办啊?”
“我又不是瓷娃娃,哪那么容易就被打坏呀。”阿辽疼得呲牙咧嘴,“轻点,轻点。疼…”
他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对于我来说我,你就只有这一个。”他略略发呆地看着阿辽,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起身拿上旁边的药箱朝里屋走,“厨房里还有点汤,自己去盛。”
总师父最近好像变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阿辽看着他的背影,小心揉着自己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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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宇栋第一次见到阿辽的时候,记得那时候的阿辽只有三岁多。当他把厚厚的一叠红色钞票扔到肮脏的木桌上,两道贪婪的视线死死的盯着桌面上的钱堆。
女人干裂的嘴唇微微地抖动着,小声说:“真是没想到山里捡来一个小丫头,居然有人肯花钱买。”说完即刻换了副嘴脸,兴高采烈地朝厨房吼了一声:“丫头,你赶紧出来。”
这一天,是十二月的尾巴,山里的这个小地方下着罕见的大雪。
出现在厨房门口的小姑娘,三四岁的样子,一件袖口跟领口都开线了的破旧单薄的毛衣裹着瘦小的身体,一盆刚刚煮好的白水土豆端她的手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遍布着黑灰的小圆脸上闪动着光芒。
“爸爸。”她一溜小跑到桌子旁的那个男人身边,欢快地仰起头,把土豆举起递到了他的面前,“你看,这次没有煮糊掉呢。”
男人不耐烦地把碗从小女孩手里夺过来放到一边,把她拎到了窗户前,朝自己对面的年轻男子面前一推:“拿去,她是你的了。”说完,他对小姑娘一瞪眼,狠狠的说道:“别叫我爸爸了,以后他就是你爸,跟他走。”
仿佛他交出去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件可以自由买卖的不值钱的货物,虽然这个货物是卖了很多钱。
“看爸爸妈妈他们的样子,很高兴呢,真好呀。”站在歪歪扭扭的篱笆门前,小姑娘回头看着曾经的那个“家”,忽闪着一对乌黑的大眼睛,脸上没有哀伤、没有愤怒、没有害怕,只有笑容,美好得像一朵无声的悄悄开放着的野花。
梁宇栋温柔的看着这个小丫头,从他开始第一次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出那个家门开始,她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猫,没有任何的排斥,由着他把自己带往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你都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么?”他不解的问她。
“不问。”她仰起脏呼呼的小脸,用袖子擦着冻出来的鼻涕,嘻嘻一笑,“你又不会吃了我,我不担心。”
他默默地摇头,蹲下身子,抽出手绢细心擦着她脏脏的鼻子,微微笑道:“你果真就像白纸一样干净啊。”
积雪在院子里铺了薄薄的一层,外面那棵高大的银杏树紧挨着院墙边,这样的天寒地冻,这树上却层层叠叠地生着翠绿色的银杏叶,片片都鲜嫩得像能掐出水来。
白雪和绿叶,这反常的搭配焕发着不一样的盎然生机。梁宇栋望了这棵树一眼,牵着他身旁的小丫头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蜿蜒的山路上,一大一小两对脚印,朝着前方延伸着……
简陋的乡间旅社里,梁宇栋收拾着较为脏乱的床铺,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道:“明天应该就嫩个到家了。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夜,早点睡吧。”他回头看着左顾右盼的她,“阿辽,听到没有啊?”
“这里……”她跑到梁宇栋身边,高兴地拉着他的手,“这里的房子真的好漂亮呀!”说着,一纵身就扑到了床上,在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棉被上滚过来滚过去,拍这自己地小手,直笑:“好软好舒服啊!”
“你以前都没有睡过这样的床?”梁宇栋坐在床沿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在床上打滚而且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小孩。
“我的房子里没有床,爸爸妈妈的房间才有。但是我有很多稻草!而且我一直都和小嘟一起睡呢。靠着睡觉小嘟可暖和了。”她抱着枕头,头紧紧埋在上面,“不知道小嘟吃饭了没有。”
“小嘟是谁?”
“帮爸爸妈妈看院子的狗狗啊,有着和雪一样白的毛,个儿可大了,就是总不长肉,瘦瘦的。”
“哦,这样的啊。” 梁宇栋把她的身子放正,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睡吧。今晚不会冷了。”
“嗯!”红苹果一样的小脸,哧溜一下缩进被窝,只露出一双流露这甜甜笑意的眼睛,“今天,真的好高兴。”说着,她又冒出半个脑袋,认真的看着梁宇栋问:“以后还能看到爸爸妈妈么?”
“他们会过得很好。”他摸摸她的头,“遇到你这么好的女儿,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哈,真好!”她心满意足地把脑袋缩进了被子,安心睡觉,“你也早点睡哦,师父。”说着,她又把脑袋钻出来,朝梁宇栋甜甜一笑:“师父,你真好!”
“嗯。”梁宇栋看着笑的露出全部牙齿的阿辽,不自然地笑了笑。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只做了两件事。
一是在路过一片辽阔田野的时候,随口给了她一个名字‘阿辽’。
二是明确了两人今后的关系,他不喜欢叫她丫头,更不喜欢她管自己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