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临时村庄］
…
“行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快走吧。”
希蒂尔朝小女孩摆了摆手，示意她快点离开，毕竟让她继续待在恶魔身边对她来说应该是一种折磨吧。
突然，希蒂尔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整个身体僵住在原地。
脑袋深处似乎有许多虫子在爬着、撕咬着，这种钻心的疼痛感让她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甚至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眼神中的光芒渐渐消失，希蒂尔就这样渐渐在剧烈的痛苦中失去了意识。
在思维消散前，她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曾经历过这种感觉，但无法回忆起具体的情况了。
…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希蒂尔猛地睁开眼睛，吓到了面前正一脸担心的小女孩。
“出什么事……了？”
希蒂尔坐了起来，茫然的打探着四周，与自己失去意识前并无两样。
不过奇怪的是，她身体竟已经完全从虚弱中恢复了，甚至还有些重获新生的感觉。
来不及多想，希蒂尔用有所防备的目光盯着小女孩，问道：
“是你做了什么吗？”
“欸？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就光看见您突然倒在地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希蒂尔突然警觉的样子，小女孩再次害怕的浑身颤抖着，但没有逃跑的想法，反而接着问道：
“我，有什么能帮上您的吗？”
听到小女孩的话，希蒂尔感到有些惊讶，对方竟在恐惧下还能说出想帮自己的话。
不，也许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说不定刚才突如其来的痛苦还真是她干的。
但她的身体确实完全恢复了，难道说刚才那是某种治疗的法术之类的？
为了弄清楚事实，希蒂尔试着去感应了小女孩的内心，发现她并没有隐瞒什么。
这让希蒂尔更感到奇怪了，如果说这孩子真的没什么别的意图，那为什么她会关心身为恶魔的自己？
“为什么？”
思考的同时，希蒂尔直接将疑问表达了出来。
“唔，因为，因为您突然倒下了？”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能对恶魔表示友善，你是不怕死还是怎样？”
语句中似乎在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希蒂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只是感觉自己很恶心。
但她知道自己是恶魔，被讨厌才是理所当然的，或许是因为有自知之明她才会主动远离善意吧。
“您，您不像恶魔啊，额，对不起，我是说，您和伤害大家的恶魔不一样……您应该是好恶魔吧？”
听到小女孩有些磕磕绊绊但认真的语气，希蒂尔眼睛一亮，重新打量起了这位胆大的女孩。
她衣服有些破旧，原本鲜艳的颜色被蒙上了一层土黄，头发有些长，虽然看上去特意梳理过了，可还是稍微有些乱。
从她的身材和脸庞推断，她应该是十四岁左右的样子，却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坚强。
这里说的坚强，指她不像正常的十四岁孩子一样，面对未知且明显的危险，也能做到主动接近，了解清楚这“危险”的本质。
“好恶魔”这个词希蒂尔还是第一次听说，只能说是小孩子的天真无邪么，可根据之前见到的村民们的表现来看，就算是孩子，也应该知道了恶魔是可憎的啊。
“你是，真的那么认为吗？”
希蒂尔回避了小女孩的目光，尽量克制着内心复杂的情绪。
“嗯，您没有直接杀了我，就和之前的恶魔不一样了呢。”
“之前的？”
“唔，就是毁掉我家的恶魔……我们一家，只剩下我一个了。”
小女孩的声音逐渐减小，语气也变的有些失落。
希蒂尔低下了头，恶魔的确是这样的，以前是蛊惑人类，诱导人类走向灭亡，最近战争打响后，就采取了更直接的方式……
她想安慰小女孩，但她知道她没有这个资格，只好逼自己去挖苦她：
“家人都没了还不长记性，你是真觉得我不会杀你……”
话说到一半，希蒂尔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强烈的罪恶感彻底压垮了她的内心。
这算什么？明明是恶魔，还会有什么罪恶感吗？
为什么啊，为什么身为恶魔还会因人类的悲惨命运而落泪……
回过神来时，希蒂尔用手抹去了不争气的眼泪，看向了小女孩。
而小女孩也正看着希蒂尔，当然也看到了她流泪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好，连忙低下头，说道：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您真的是个好恶魔呢。
一开始我确实是想去陪爸爸妈妈，才偷偷找到这里的，不过看到这个世界还有您这样的恶魔，总觉得稍微开心了些……”
看着小女孩诚恳的样子，希蒂尔刚才的想法全部烟消云散了，此时她已经彻底被小女孩打动，心里生出了一股暖流。
此时她竟从小女孩身上看到了一丝洁羽的影子，不过说起来，非常善良的人类会变成天使吧，那么觉得她和洁羽有些像也没什么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希蒂尔为了平复躁动的内心，语气平和的向小女孩问道。
“您叫我小菲就可以了……那个，您刚才突然倒下，真的没事吗？”
“你不用担心我，我才是，应该向你道歉，刚才不该态度这么差……唉。”
“啊，没关系的，谢谢您。”
小女孩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您其实很温柔的吧，和那位天使大人一样。”
“我怎么能跟她比？她是真的天使啊，而我，是真的恶魔……”
看到希蒂尔又变得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小女孩慢慢靠近了她，握起了她的手。
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希蒂尔内心再次被触动，看向了正微笑着的小女孩。
突然，小女孩拽着希蒂尔的手，拉向了她的胸口，希蒂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好像不远处有人喊着她的名字。
小女孩的表情原封不动，这让希蒂尔不禁感到一丝寒意，在手快要触碰到她胸口时停了下来。
突然，脑袋深处的剧烈疼痛感再次出现，夺取着她的意识。
…
再次回过神来时，小女孩依旧保持着那个笑容，只是嘴角流出了些鲜艳的液体。
手臂传来了些湿热感，是那样的温暖。
可惜，它很快就会变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