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啪~!
除夕最后一枚焰火准时在零点炸响,宣告这一月一次的盛大祭祀活动彻底结束。
之后天空便陷入了沉寂,只剩下淡淡的火药味在林间弥漫。
“唉。”
白墨靠在树干下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变为“四月一日零点一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掐灭屏幕,将其随意丢在身旁。
“生日快乐。”
和往年一样,没有人记得至少给她发一条定时短信,甚至这一次…
就连青鸟也不在身边。
白墨理理领口,稍微将有些皱巴巴的冲锋衣整理平顺后将自己彻底扒拉到草地上。
一曲哀乐不知何处响起。
那是什么声音,好像是…筝声?为什么这里会有人弹筝?
天上的星星忽明忽暗,仿若阳光下的冰晶,发出没有温度的寒光。
闪啊闪。
一缕朝阳自林间缝隙穿过,照在白墨脸上。
早上了?
白墨有些迷糊的睁开双眼,挣扎着起身,抓起手机撇了眼时间。
六点,倒还好,时间还挺充裕的。
成年礼按照神州惯例是在正午举行,现在回去差不多要俩小时,洗漱吃饭大概一小时,然后再回那个“家”要一小时左右,还能剩下仨小时以防万一。
虽说当时反正也没心情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小房子,但昨晚睡得到可是真快啊,在这荒山野岭的就这么睡了。
白墨倒是不担心安全问题,天网遍布全球的现在,应该没有脑子正常的人敢于挑战炎朝的至上权威。
只是…
未免也太快了点,像是被瞌睡虫叮了一下。
“啧。”白墨撇撇嘴,起身伸了一个悠长的懒腰。
管它呢,先回家吧。
泥路被夏末毒辣的朝阳照耀下蒸腾起些许好闻的泥土气味,还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她身边环绕。
城市仍在享受着假期,远远看去街道上的店铺全都耸拉着门,公路上安静的可以跑老鼠。
事实上,真有些大胆的小动物在路边翻着垃圾桶寻找早餐。
央京附近的野生动物可从不把自己当外人,即便是一只花栗鼠都敢与路人合影。
手机不安分的在口袋里晃动起来,发出一阵单调的铃声。
白墨打开只扫了一眼,本就不算好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联电显示一栏只有一个字——“父”。
白墨的手指刚将标志着同意通话的滑块拨拉开,一股令其从灵魂深处作呕的冰冷男声便传了出来。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司机已经在路上了,记得开定位,十点前我要在家看到你。不要迟到,到时候丢脸的可不只是你。”
“会如您所愿的,“父亲”。”白墨同样以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回答。
“哼,最好如此。”
电话被挂断了。
十点,比预期的时间要早一个小时,不过也还来得及。
真该死啊,面子居然比她自己都重要。
明明…他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
想到这,白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试图将情绪转变成体力发泄掉。
一只鸽子扑闪着翅膀落到白墨肩上,几只乌鸦就这么落到白墨正前方,差点被没及时发现的白墨踩成乌鸦酱。
“去去去,别烦我。”白墨不耐烦的挥手驱赶身上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掰了一小坨晚餐吃剩的烧饼丢在地上,期盼着这样便能贿赂走它们。
但显然白鸽并未这么想,而乌鸦们也是,甚至麻雀和斑鸠也加入了队伍,它们纷纷落到白墨身边,跟在她后面走着。
而越来越多的飞鸟也在不断加入这一队伍,以至于白墨不得不得小心翼翼的绕过这些小东西。
“不是,为啥破事都要挤在一块来啊?!”白墨恶狠狠的将那小块烧饼砸在了地上:“我只有这么点,你们这帮土匪爱吃吃不吃滚!”
似乎是白墨的话起到了作用,鸟群愣住住了,集体颤悠悠的往后了几步,将自己的小爪缩进身下。
白墨有一种错觉,它们好像是…在道歉?
“哎,也是,和鸟较什么劲啊。”随即白墨便又嘲笑起自己的愚蠢,继续埋头赶路。
只是白墨没有注意到,在她走后,汇聚的鸟群仍没有散去,而是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白墨的居所并不大,甚至可以算得上狭小.逼仄,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花洒开启,热水汩汩而出。
“哎。”白墨不知道第几次叹了口气,用香皂给自己打上沫子,过了今天,自己就真的步入成年人的世界了。
也可以真正从法律意义上脱离那个“家”。
虽然除开法律,道德与习惯也是一条难以逾越的沟壑。
不过,如今这个社会律法高于一切。
至于其他的,总有办法可以克服,嗯…应该…
青鸟啊青鸟,你为我指明了一条道路,而我又应该如何去实现呢?
又是筝弹奏的哀乐,听着像是…孔雀东南飞?
白墨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酸胀的感觉将她重新拉回现实。
应该是故人离世的悲伤而产生的幻觉,白墨心想。
但这感觉还是让白墨感到有些恐慌,她将身上草草弄干后便加紧离开了淋浴间。
按照惯例,准备成人礼前应当认真清洁身体,以纯净之身参与,否则是对祖先魂灵的大不敬,也是对父母的不敬。
不过,祖先们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太计较这些吧,毕竟只是洗得仓促了点。
白墨在心里侥幸的想着,开始给自己换上那件早已准备好的青纱襦裙。
手机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来电显示一栏显示的是“未知”。
“喂,谁啊。”白墨边问边推开了房门。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蠢,作为未成年人,她的手机号被保护的很好,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人只可能是那位司机。
“是白墨小姐对吧?我是您父亲墨先生派来接你的,我已经到你楼下了,您可以下来了吗?”
“对,我是,我马上下来,谢谢。”
“哦,好好,麻烦了蛤。”
“没事。”说着白墨挂断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放进腰间挂着的荷包,清点完并未落下什么后,便将房门反锁。
青鸟,祝我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