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还是发生了。
1094年12月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整合运动向南前进，从各矿场救下了越来越多的感染者。
整合运动发展出一定的规模，已经不用在意冰原上那些零散的纠察队。他们在冰原上建立起很多据点。
借助MC系统，洛琳组建起整合运动的底盘。整合运动的领导层很厉害，这也导致大多数整合运动成员跟不上他们的战斗强度，洛琳在信标附近建立了据点，把相对平凡的人集结起来，经过训练后安排到怪物军队中，或者安排去建设据点。
一部分村庄和小型的移动城市加入了整合运动，当然并不是公开的，另一部分暂时还在观望，但也有属于整合运动的势力，洛琳会派出以非感染者为主的小队，在暂时中立的居民点建立联络处，负责收集情报和招收新人。
这些都在洛琳的管理下，工农业生产、物资调配、贸易、宣传几乎都由洛琳负责，其他干部只需要专注于战斗，以及探讨前进的方向。
纠察队的哨站成了冰原上的孤岛，纠察队的活动变得谨慎，必须集结较多的人才敢在偏远的区域活动。这当然降低了他们迫害感染者和平民的速度，但血的教训让他们明白，如果不这么做，无处不在的反抗势力随时有可能送他们下地狱。
洛琳还掌控着整合运动最庞大的武装力量，这些人只是没什么天赋的平民或矿工，洛琳把他们和怪物们组合成军队，给他们相应的控制怪物的权限。这样，即使是最普通的人，也有机会上战场。
平时他们被部署以信标为核心建立的据点，如果有必要，洛琳可以联络每个部队的长官，给他们发布任务。
某一天的黄昏，洛琳在完成一个新据点的建设后，乘坐末影龙回到临时的总部。
“洛琳，辛苦了。”塔露拉站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帮助洛琳从末影龙的背上移动到地面。
“……首领，我自己也做得到。”回到地面后，洛琳轻轻地推开扶住她的那只手。
“真的吗？上次是谁从龙背上跳下来，把腿摔断了？”
“呃，那是个意外。对，意外。”洛琳沮丧地转开了脸。
“32号据点建成了吗？”
“是的。这一批新人有点多，我还没有完成调配。”
“抱歉，把这些麻烦事都扔给你。”
“不对哦，如果首领亲自去做这些事，那才是奇怪。”
“……有时我会想，是不是你来做领袖比较好？如果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吧。”
“别想太多了。领袖没有自信怎么行？”洛琳摇了摇头，“其他人不在吗？”
“霜星和爱国者在进攻矿场，梅菲斯特和浮士德在训练，阿丽娜去附近的村庄换物资了。”
“……等等，为什么要去换物资？我不是已经建立贸易队了吗？”洛琳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上一批送来的食物几乎全是苔麦，阿丽娜想去换一些水果罐头。”
“今天是哪一天？”
“7日。12月7日。”
“快上来，我们去找她。”洛琳爬到了末影龙背上。
“为什么？这附近应该很安全，没有纠察队……”
“*龙门粗口*不想后悔就快点！”
虽然很困惑，塔露拉还是立刻跳到末影龙的背上。
末影龙很快飞到目标区域。然后她们看到了，白毛的埃拉菲亚躺在树林的路边，被血侵染的积雪上蔓延着暗红的花纹。
“……”塔露拉从二十米的空中跳下去，随着飘落的雪花轻盈地落在地上。
“……阿丽娜？”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看着小鹿的布满伤痕的身体，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塔露……拉？”小鹿艰难地抬起头，已经被冻结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再次被撕裂。
“先止血，笨蛋！不要让她乱动！”末影龙降落后，洛琳迅速跑过来，用刀将身上的厚衣服切成条状，缠住阿丽娜的伤口。
“不会有事的！我们带你回去！”塔露拉抓住了小鹿的手，她的指尖在发颤。洛琳知道她在害怕，不过，总算比全身都冷得麻木的绝望好一些。
“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好了，别浪费时间，我们快点回去！”洛琳完成了简单的止血。塔露拉背起小鹿，向末影龙跑过去。洛琳跟在她们身后，但是被一根隐藏在积雪下的树枝绊倒了。
洛琳从积雪中站起来，塔露拉已经到了末影龙背上。
“洛琳！”
“别管了，快走！”洛琳给末影龙发出返回营地的指令，末影龙飞起来，消失在被树冠割裂的灰白色天空。
整合运动已经建立起相对完整的后勤，阿丽娜为什么还是会单独去换物资？这里没有被盾卫赶走的感染者，也没有驱逐他们的纠察队，为什么阿丽娜还是会被攻击？还是说，真的有无法改变的命运？如果是，那么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洛琳的脑子很乱，甚至忘了可以部署并乘坐幻翼。冰冷的风吹过，洛琳向营地走去，雪越下越大，前方的路还很遥远。
回到营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营地中的火堆上翻滚着火星，熄灭在雪花弥漫的空中。
洛琳向自己的房子走去，看到塔露拉站在门边。
“首领，阿丽娜怎么样了？”洛琳打开门走进去，把沾满雪的衣服挂在墙上。
“……医疗干员说，再晚一点就没救了。”塔露拉也跟进来，她的眼眶泛着红光。
也就是说，阿丽娜没死。洛琳在一瞬间变得清醒，去**的命运，就算真的有这种东西，谁管它。
阿丽娜没死，塔露拉就不会黑化，也不会被黑蛇控制。整合运动的前途是光明的。
“洛琳，谢谢你。”塔露拉忽然抱住了洛琳，把脸贴着洛琳的脖子。
温热的气流随着塔露拉的呼吸，掠过洛琳的脖子。感受着身体柔软的触感，洛琳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这一刻洛琳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她不可能讨厌塔露拉，她只是在害怕，害怕那种失去最在意的人的感觉。
“小塔。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洛琳也伸出手，绕过塔露拉的后背。这几年洛琳也长高了一些，如果不考虑角，洛琳的身高和塔露拉差不多。
“可以啊。我才觉得奇怪，你之前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塔露拉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才没有呢。比起这个，攻击阿丽娜的那些混球是谁？”
“……前几天乌萨斯政府发布了悬赏，其中包括阿丽娜。那个村的某些村民以交换物资为借口，把阿丽娜骗过去，试图杀掉她，领取乌萨斯政府的赏金。”塔露拉停了一会，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我不相信人会像黑蛇说的那样……那样卑劣，但是……”
塔露拉的表情很平静，但在浑浊的烛光里，洛琳能看出那双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的痛苦与挣扎。
“小塔，”洛琳抓住塔露拉的肩，强迫她看向自己，“我们要对抗黑蛇，首先要理解它。无差别的否定无异于逃避，如果不去思考，只是做相反的事，一旦遇到失败就会陷入自我怀疑的陷阱。这正是黑蛇想看到的。
黑蛇的言论并不完全错误，但是它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是的，这个世界很烂，所以黑蛇就要用恶劣的方式来实现目的，尽管这个目的不算自私。然而，正因为这个世界很烂，我们才会聚集在这里，在相同的信念下前进。
人毕竟是复杂的，我们不能假设每一个受压迫的人都善良正直。有人不认同我们的理念和做法，无所谓，这是他们的权力。但如果有人因为贪婪而伤害我们，我们不能因为他们很可怜就原谅他们。过多的仁慈只会伤害真正善良的人，你不能一边强调个体独有的情感，一边否定个体之间的差别。
杀了那些村民吧。阿丽娜认为你不能去恨某些特定的人，这是不对的。我们生而为人，当然有愤怒的权力，当然可以憎恨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只是，不要忘记我们在和什么战斗，不要让怒火没有限制地蔓延。”
塔露拉低着头，银白的发梢投下阴影，遮住了她的脸。黑蛇的意志在她的脑中挣扎，像濒死的蛆虫扭曲着，最终消散在原初的烈火中。
“……我明白了。”
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塔露拉抬起头，她的眼中没了迷茫，只剩下死水一样的平静。她的一只眼睛变成了暗红色，这一次，她真正地杀死，并且吞噬了科西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