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卡欧斯下定决心之后,我心中踏实了许多,但并不代表我的罪恶感就此消失。
双手揣着卡欧斯稚嫩的脸蛋,我回过神时已深陷他那未经世事的蔚蓝双瞳之中。那股仿佛能将人置于温暖海洋的天真劲儿,或许勇者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拉克丝殿下,我要拿到英杰之剑。”
眼前这名男孩认真地握住我的双手,关于骑士与公主之间的地位差距——他应该早忘掉了。
“但是要拔出英杰之剑可不容易。”
我没有打算泼冷水,得先把风险告诉卡欧斯。
“据我所知,要拔出驱魔之剑需要强大的内心与健壮的身体。如果不满足这两个条件,拔剑者就会遭到驱魔之力的反噬,轻则失去活动的力气,重则危及生命。尽管如此,你还要继续吗?”
“如果没能拔出那把剑,我一样要成为英杰。”
听完卡欧斯的回答后,我惊讶得捂住小嘴。
“你明明才十岁,为什么会有如此觉悟?”
“因为我在拉克丝殿下身上感受到了成熟,所以我想追上您的脚步。”
成熟?我明明尽力地去把自己表现得跟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差不多了。
“不应该是英杰卡利欧吗?”
“我觉得拉克丝殿下和他很像。”
卡欧斯的话让我一下子哑住了。
“你又没见过他...”
看似冷静,其实我内心慌乱得很。为什么卡欧斯会莫名其妙地认为我和英杰卡利欧很像?虽说我跟英杰卡利欧本就是同一个人,但我不曾记得有做过暴露前世的行为。
卡欧斯的话吓得我连忙爬到床边,像逃窜的小猫咪一样。我慌乱穿上那双白色的皮织鞋,赶紧跑到木桌旁来躲避他的视线。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
我悄悄地回头瞄了一眼,想确认是不是被他发现真实身份了。
“卡利欧大人性格应该会是拉克丝殿下这样的。”
卡欧斯此时端正坐在床边,满脸解不掉的困惑。他嘴里嚷嚷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英杰卡利欧本人,却感觉我和卡利欧身上有某种联系。
“那是——你的错觉吧。你觉得英杰卡利欧大人会是女孩子吗?”
我故意拖长了音以装作俏皮,演出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哦!拉克丝殿下,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小男孩掰着手指数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再向我汇报。
“国王大人选出的勇者候选——全都是男性。”
“这有什么奇怪的,英杰卡利欧本就是男人。”
“之前我都没有仔细想过,塞莉丝大人的转生秘法会限定转世的性别吗?”
等卡欧斯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视线已经乱飞了。
答案很明显,塞莉丝的转生秘法并不能限定性别,所以我就阴差阳错地转生成她的女儿。正因为如此,我才处于极其尴尬的立场。
“塞莉…母亲大人说过,转生秘法会限定与前世一样的性别。”
我再度对卡欧斯说谎,这是实在没办法的事情。
为了掩饰心慌,我开始把玩那个放在木桌上的手风琴。这把手风琴大部分是采用某种红木制成的,握把上边还有股特殊的木香味。
琴键的精致恰好说明乐器的主人很爱护它,手感过于舒适总让我忍不住按几下。手风琴上边没有一丝灰尘,看来泽拉尔妻子的房间有经常被打扫。
“你父亲不是没让你进过那个房间吗?”
“这个手风琴是亚斯管家拿给我的。他听到了你们的争执,就把这个手风琴从母亲的房间里拿出来了。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我的母亲是怎样一个人,现在我对她似乎有一些了解。”
然后卡欧斯再一次向我道谢,以往他都是从亚斯或父亲口中大致了解母亲的情况……
幸运的是,我好像扯开了话题。卡欧斯也没有再追寻我身上为什么有英杰卡利欧的感觉了,毕竟他连卡利欧本人都没见过。
“卡欧斯,我们下楼吧。你应该有话要对泽拉尔先生说。”
“嗯。”
因为我是王女殿下,所以下楼梯的时候自然是我走在最前面。刚好碰见普露与泽拉尔聊得很起劲儿,那两人在激烈地讨论英杰卡利欧的优点——弄得我脸蛋当场潮红。
“啊!拉克丝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普露高兴地向我挥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着急与我分享。
“听泽拉尔先生说,仓库那里还保留着英杰卡利欧的遗物!那些都是他曾经使用过的物品,我真想见识一下!拉克丝殿下,您有兴趣吗?”
听完普露的激情演讲,我背脊不禁发凉颤抖。她居然对一个亡人使用过的物品有如此浓厚之兴趣。
我摆着鄙夷的嘴脸看向泽拉尔。他正自信地露出笑容,似乎以为在场的所以人都对哥哥感兴趣。
“姑且有兴趣。”
想破脑袋我也不记得自己留下过什么值钱或者值得纪念的东西。
“父亲大人。”
卡欧斯想向泽拉尔搭话,却被泽拉尔用手示意停下。
“我不会道歉的。除非你某一天真正地成为了英杰...卡欧斯·希克。”
“我明白。”
父子两人向对方投以笑容,然后是莫名其妙的视线对峙。
原来是这样,泽拉尔是故意说得大声一点,好让卡欧斯也能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
“亚斯,你带他们去吧。”
“好的,泽拉尔先生。”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亚斯突然就要带我们去观看英杰卡利欧的遗物。
望着卡欧斯那平静的小脸,我抓起裙摆向他甩过去,好让这家伙注意到我这边。
“有什么事情吗?拉克丝殿下。”
“你之前看过那位大人留下来的东西吗?”
见卡欧斯没有说话,我又用肘部戳戳他的侧腹。
“小时候看过几次,但印象不是很深刻。因为那个房间是锁上的,我也不能进去。”
身为小孩子居然能抑制住好奇心。如果是我绝对会趁大人不注意把这种神秘房间搜刮个遍,看看有没有尘封的宝箱。到达目的地之后,亚斯管家为我们打开了锁。与狄安娜的房间一样,这里也没有堆积灰尘。
普露已经迫不及待地观察起我前世使用过的每一个物品了。我紧张地看向四周,查看是否有遗留什么丢人的东西,比如奇装异服。那个看着如同懦夫的面具,我应该没有带回来吧。
“有宝箱。”
眼利的卡欧斯首先发现。
“在哪儿呢?”
我迅速地扫视了一下,没发现有金灿灿的宝箱。
“这里。”
卡欧斯从一堆木架子里抬出一个不起眼的箱子。
“这不就是普通的木箱吗?怎么会算是宝箱?”
我有点不满地来到木箱前,着手把它打开——里边是一套墨绿色的游侠服装,它包含着上衣、裤子及尖帽子。记得是那时候塞莉丝为我制作的新战衣,结果没穿上我就匆忙地去对抗灾厄了。
“很好看。”
英杰卡利欧的战衣很快就引起卡欧斯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