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冒险者都安静了下来,柯尔翁冷哼了一声,疾步向我走来。
我知道存在村长这样的角色。只是听胡桃提起的时候,却从来没见过他的样子,现在看来,这位老爷爷眼神还是很锐利的。
“快点把你的头盔摘下来吧,小偷,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柯尔翁伸出一只手,他的态度非常强硬,似乎是想亲自摘下我的头盔。
但是无论怎么样都好,我既不是小偷,全身的零件也不是说摘下就能轻松摘下的东西。村长这样的角色,我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强的战斗力,他手中低垂的剑还在滴着血,大概不是一个轻松的对手。
“对了,手臂那部分……看来是很重的伤呢,但是铠甲呢,你没有把臂甲丢掉吧。”
“村长大人,看起来你更关心铠甲,而不是我受伤的手臂呢。”
我抱着受伤的左臂空缺,缓缓向后退。
“当然咯。这副铠甲必须要保证完好无缺。这点,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难道说这副铠甲有着什么特殊之处?”
“作为偷窃者的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么,别装糊涂。”
柯尔翁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如果我不暴露什么,他也不会说明什么。想起我作为铠甲身体诞生的神庙,为什么会成为那剑圣大人护卫队的一员复生,到底是女神的玩笑还是别的,这也是我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而现在,作为不利的一方,没有和这位村长平等交换情报的权利,不过稍微利用一下。
“……剑圣大人的传说,我想村长知道,各位也知道吧。”
我侃侃而谈,其实也不是期待他们的回应,只是想说下去。
“剑圣大人是个英雄,她打败了魔王军,正是因为她和她护卫队们的,我们才能有现在一百年的平静,不是么。但是村长倒是没和别人泄露一些事情——一些,和剑圣大人有关,就藏在神庙深处的事情呢。”
“神庙的深处……”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周围的冒险者们突然聊了起来,有的人抱着疑问,有的人说着传闻,至于为什么只有我看到了那群如同兵马俑排列的铠甲,答案也很简单。
“那里可是禁地!”
村长喊了出来,那刺耳的尖声充满了惊恐。他似乎终于紧张了起来。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说起来是禁地,那里到底有什么,或者说那些东西到底为什么摆在那里作为禁忌……你能说明一下么?”
村长还是在一步步的逼近。
“这是要挟么?”
“我只是没想到大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还真是难堪呢……作为一个村长,这个样子还真是狼狈。”
村长苦笑着,突然提起了剑。
“那么就直接杀掉好了,反正这种材料做出来的铠甲无坚不摧,只要杀掉里面的人就可以了。这样大家就不知道了。”
…….这是什么展开啊!
“喂喂,你个村长这么轻松的杀个人真的好么,直接不审问就杀掉就可以了么?而且病娇的角色已经有一个了,你角色崩坏了啊!”
“当然,就算是因为事故死去的冒险者都要登记处理的。很多信息都要填,老朽一直非常认真。”
“那我呢?”
“姓名小偷,性别男,年龄大概20岁,职业冒险者,然后兴趣爱好死亡原因随便填一点东西上去就行了。”
“别把最重要的东西忽略了啊,姓名和死亡原因难道可以瞎写么?”
顺带一提,我的职业还不是冒险者。
村长的表情好恐怖,青紫色的脸上,挂着月牙般的微笑,完全不相符合的表情杂糅在一起,配上冷冷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仿佛小贡上身。
“别废话了,吃我一剑。”
“大家!在神庙深处有着很多…….”
村长的剑并没有落下,而我想在最后一刻讲明的信息也没有说完,眼前的冒险者都木然的看着我。
太阳西下,这一天的白昼即将结束,天空仿佛被搅乱的湖水,黄橙色的圆盘微微有些变形,但也的确向着地平线坠落。周围的花草树木乃至天空云层都被染成了一致的颜色,可以说是橙红,但是红中又有微黄,周围的色调是柔和而安静的暖色。
而我也是那样,被染上一层颜色,不止这样,霞光穿过铠甲之间的空隙,我低下头,越过了脖颈处空隙的光,好像从头盔前面露了出来。
这是正常人类穿着铠甲不会露出光的空隙。突然有个法师吟唱了一句,一颗灯泡一般的光球飘到我面前,这大概是光亮术。被光亮术照亮的我的脸,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魔物么?”
“是铠甲自己的意识?”
冒险者们聊了起来,在那么多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明明一开始很害怕这样的未来,但是真正遇到的时候,意识却因为麻木反而感觉到轻松。
村长放下了剑,沉默了一秒钟,下一刻,突然握住了我的头盔,似乎想向上提。
“痛痛痛痛!”
“……”
然后村长又试了试别的部位。喂,别在试啦,不管哪里,我的痛觉感受不会作假吧。
“也就是说那副铠甲自己动了走出神庙,甚至能和我说话还会威胁我……不可能的啦,不可能有那么扯的事,老朽不信。”
“别把刚刚发生的事都当做白日梦啊!”
村长根本没有在听我的话,周围的一群人都握紧了武器紧紧的盯着我。从友军变成敌人,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苦涩啊。
这样子,感觉接下来被肢解也不奇怪了,对策这种东西,在我自己已经完全暴露的时候,就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吧。
“……村长大人,你这样做,有点失礼啊。”
这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紧紧的抱住手中的包裹抽泣着,她从冒险者们之间走过来。微风把包裹的边角吹起,里面的金属铠甲依稀可见。
是胡桃。
“为什么魔物就不可以很友好很帅气啊,为什么会动的铠甲就那么不受人喜欢啊!”
胡桃,你现在说这些,他们也不会听的…….
胡桃把右手摆在胸口,眼睛却狠狠的凝视着村长。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叫胡桃,这家伙是我的使魔。是我把铠甲变成活物的,如果说谁是小偷,那就是我,如果说小偷有罪,那就是我的罪过。”
我惊讶到完全反应不过来,全身完全都僵住了,胡桃的胸口急促的起伏着,为什么眼前的胡桃既熟悉又陌生呢,她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的。
说出这些,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