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钟声响起，朝会结束。
随着天子步伐丝毫不慢走出院子，两侧千牛卫立刻躬身行礼。
待到苻生离开，百官才松懈下来，三三两两地走出院落。
最开始被百官询问的黑袍老头却是没有离开，而是等百官散去，才朝白杨树走了几步，而树下，也有一个宫中着装、眯着眼睛的老头。
“陈公公，郑家那位这是……屈服了？”
“咱家可不敢乱说。”宫中老头依旧眯着眼睛，语气平淡而尖利：“反正，做出了让步是肯定的。”
闻言，黑袍老头沉思了会儿，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圣上自幼城府颇深，心思难懂，喜怒向来不形于色，唯一能让他流露些许感情波动的，也就只有郑家的那位嫡长女了。
当年先皇钦定圣上为太子的时候，圣上反应都平淡无波，如今却直接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险些压不住面上喜色，足见圣上对那位的重视，也可以预想到一旦那位真的入了后宫，未来接受的宠幸将是盛极。
恐怕后宫其它嫔妃是再没有机会了。
“郑家那位能想开，真是天下苍生之福分呐。”陈公公感慨了一句。
作为宫内最后一批宦官，也是自圣上幼时便随侍身边的人，陈公公自然知道圣上与郑家嫡女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知道郑家那位似是一直对圣上有所抵触，不仅对圣上明里暗里的示好视而不见，还有意无意地与圣上保持着距离。
圣上幼时，她来教导圣上时，有时候太晚了，还会夜宿太子府，但是后来圣上年岁渐长，她便不再在太子府过夜，无论多晚都会返回自己的住处。
“或许吧。”张阁老叹了一口气。
女相性情温和，正好能调和圣上的杀伐之气，有女相的辅佐，圣上将来必是勤政爱民的千古名君。
但问题在于，天家本应无情，历朝历代，后宫独宠一人的，下场都不会好。
郑家嫡女虽不像是那种贪宠之人，但看圣上对她的态度，可不像愿意分出圣宠给其它女人的样子。
再加上只宠幸一人，天家子嗣该如何昌盛？
即便宫中传闻郑家嫡女身段好生养，可她如今已年近三旬，就算她从现在开始人不离床，又能为天家诞下多少健康强壮的子嗣？
可别一直没诞下龙子，最后又酿成一场“王莽之乱”。
大秦初立，根基尚薄，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身为顾命大臣，他张纪受先皇恩重，对这种事情决不能坐视不管，哪怕为此粉身碎骨。
老头心里默默想着。
倘若郑家嫡女三年之内没有为天家添一个男丁，届时他必然上书圣上，请予后宫雨露均分。
只希望到时候郑家嫡女依旧像在政事上那样识大体，别恃宠成娇，效汉朝赵飞燕、赵合德姐妹旧事，那样他就不得不做出决断了。
两人同朝多年，协同主政，多少还是有情分在的。
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和她闹僵。
只希望郑家嫡女的肚子能争点气吧，这般才华惊人、举世无双的女子，若是能为天家延续血脉，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想到这，张阁老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若是早知现在这种两难之境，当初圣上还在太子府的时候，他说什么也要启奏先皇，将郑家嫡女赐给圣上，实在不行先找些人将郑家嫡女绑了，直接送到圣上龙床上也行，至少先把天家血脉怀上了。
想着想着，他又有点埋怨起苻生来。
听说圣上十一岁之前，郑家嫡女常常宿于太子府内，怎么圣上当时就没把人拿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