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怎么称呼？”
“陈笛，你呢？”
“夏柯雅。”
裹着陈笛的皮衣外套，像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陈笛身后的夏柯雅，随口同少年聊了几句便又陷入到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毕竟……他们是使用着共同的语言却又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没有太阳光照，保暖设施，及各类现代化设备的底层街区简直就是夏柯雅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旧时代插图的1比1复刻。
无序的世界，处处都是野蛮的风气。
半大不大的小孩穿着花里胡哨的服装在小花园里乱跑，本应给市民步行的街道两侧每隔几步就能遇见一个卖自制物品的地摊，或者架着炉火烹饪非法食物的小吃摊。
杂七杂八的行道树靠路灯的光亮进行光合作用，无论走到哪里，夏柯雅都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
初来乍到的夏柯雅理解不了，失去作息时间表和官方引导的底层街区的人们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就像她理解不了这位名叫“陈笛”的少年为何走着走着突然在一个背靠冷柜坐着的大叔面前停住脚步。
“老板！先别刷素材了，卖我两瓶冰镇汽水呗！”
陈笛说，怕沉迷某开放世界游戏的老板听不见故意抬高了声调。
“诶嘿！来了来了。”
送上门来生意没有拒绝的理由，扶着冰柜从小马扎上站起肥胖身体的汽水老板立即放下游戏机，对陈笛和夏柯雅笑脸相迎。
吃营养块长大的人绝不会长成汽水摊老板这种壮硕的体型，开了眼界的夏柯雅，直勾勾地盯着汽水摊老板的大肚腩，甚至忘记吐槽陈笛和汽水大叔没有使用官方贸易交涉专用句式的违规行为。
“诶？小妹妹，你一直盯着我的肚子干嘛？”
不经意间注意到夏柯雅诡异视线的汽水摊老板冷冷说到，直至看见了夏柯雅皮衣之下那条上层学生统一着装的制服短裙和紧紧勒住夏柯雅大腿的长筒布袜。
“哦，原来如此，你是从上面来的啊。”
汽水摊老板说，弯曲手指拨弄了下自己脖子上面戴着的象征底层失心居民的身份铁片。
“小妹妹你的身份牌呢？”
“那个……那个……”
只会用官方规定句式与人交流的夏柯雅一时想不出自己该用什么句式回答汽水摊老板的刁钻问题，下意识皱起眉头，用视线向站在一边的陈笛求助。
“她不是我们这边的，只是个不小心迷了路的清纯小女孩罢了。”
陈笛抢过话说，一边帮夏柯雅“解围”，一边用眼神示意汽水摊老板不要多问。
汽水摊老板也十分识趣地没再说话，自冷柜之中掏出两瓶附着冰霜的橘子味汽水递到陈笛手里，便又抱起手机靠冷柜坐下刷素材，陈笛则赶快拉着夏柯雅的衣袖把夏柯雅带到离汽水摊不远的公园长椅落座。
“陈笛，谢谢你帮我。”
夏柯雅说，接过陈笛递来的橘子汽水“支吾”半天抬不起头。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柯雅你也是，既然来了这边就不要像在上层那样拘束自己，想说啥说啥，按着自己的想法回答别人的问题不就好了。”
陈笛说，摊开双臂用一个极其“放松”的姿势在公园长椅上瘫坐，拧开汽水瓶盖“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上几大口，享受着橘子风味的激昂气泡在喉咙深处接连炸裂的爽快感觉。
“我先陪你聊聊吧，夏柯雅你今年多大？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有没有男朋友？来底层做什么事情？”
“啊这……啊这……”
陈笛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句问地夏柯雅禁不住心跳加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对着手里的汽水“啊这”个不停。
见夏柯雅只是被问了几句就变得如此紧张，腹黑的陈笛立刻就被激起了玩心，捉弄夏柯雅的坏点子一个接一个从他脑子里面蹦了出来。
“现在又不是在考试，我说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深呼吸，夏柯雅，深呼吸。”
“深……深呼……吸。”
夏柯雅说，随着陈笛双手的“韵律”慢慢调整呼吸。
“我今年16岁，是盘山市第九中学的学生，家里有我妈我爸和我三口人，配偶暂时还没分配，来底层街区是为了完成学校交付的课外活动。”
夏柯雅说，顶着心中的惶惶不安将想说的话全部脱口而出的感觉是夏柯雅有生以来从未体会过的爽快。
“呼！说……说出来了。”
“嗯哼，果然是上层人的自我介绍，平淡的不能再平淡了呢~”
陈笛说，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久居上层的夏柯雅虽从未见人做过这种动作，但也能从陈笛轻蔑的样子看出这家伙对自己刚刚那番陈述的不屑。
“你……你神气什么呀？那换我来问问你，陈笛你多大，做什么的，有没有女朋友呀！”
夏柯雅鼓着金鱼脸质问陈笛，之后学着陈笛的动作拧汽水瓶盖却怎么用力都拧不开，最后还是陈笛出手帮忙，才让夏柯雅的汽水也爆起“气”来。
“我19岁，在底层街区做骇客工作，主要业务是黑入上层世界机器人治安官的系统，控制他们给通过进出水管道给底层街区送一些这里拿不到的给养，或是黑进官方数据库帮人更改文件。”
陈笛说，举起汽水瓶“咕嘟咕嘟”一口喝下大半。
“女朋友的话……现任暂时没有，不过我有个前任女友，有一说一那家伙的‘驼峰’是真的大，可惜我们接触时间久了发现互相性格不合，就和平分手再也不来往了。”
“噫惹~！你怎么可以在女孩子面前说这种话，就算不用官方语言也不至于这么下流吧。”
夏柯雅吐槽说，跟着陈笛的节奏进入放松状态的她渐渐放下了自己脑中那个只能说“官方固定句式”的自我约束意识，也终于对陈笛买给自己的橙色不明液体产生了点兴趣。
“我说，你们违法生产的这个橙色液体，好喝吗？”
“什么？你竟敢质疑‘快乐水’的口感？！”
“快……快乐水？好奇怪的名字……这该不会是什么可怕的迷惑毒药吧？”
夏柯雅继续吐槽着，虽然嘴上说着“嫌弃”，身体却十分诚实地把橘子汽水喝了下去。
然后……顶不住气泡冲击的夏柯雅“噗！”地一声，把刚喝进嘴里的汽水全部喷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