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微微一愣,很快恢复了自己的泰然自若。
“圣经里并没有您所说的这个人。”
“这样啊,很抱歉我记错了圣经中的名字,我忏悔。”
希莫在雪莉的注视下,离开了教堂。
不认识?如果她真是什么神明,教会应该没有理由不认识。
一般一个教会主要信仰一个神明或是多个神明,而现在这个世界的主流只是赫尔塔教会,信仰很有目的性。
教会往往对与自身信仰的神明抱有尊敬和崇尚,并不怎么会允许与其他对立神明有关的东西出现在教堂,所以会对其他也有了解。
就像两个对立偶像的粉丝团,总不可能允许对方的粉丝在自己的后援团里吧?只要有后援团,那可能有互黑的粉丝,不知道黑料怎么互黑?肯定要多了解才能成为合格的小黑子。
那么只能是有一人在说谎了,总不可能这是什么邪神吧……
阳光并不温暖,尽管这个世界六月飞雪、二月烈阳频繁出现,但季节也仍在更替,不过希莫也并不奇怪,他都亲眼看过莱恩用魔法了,魔法世界再奇怪也是正常,虽然莱恩并不承认就是了。
希莫前世憧憬过的魔法,即使到了魔法世界,依旧没有实现,他也不想去找那个自称神明的可疑家伙。
明天便是明冬节,当然是教会所设立,宣称赞美神明赐下世界上的纯洁,这天人们会在家门前的地上,放上一根蜡烛,不需要点燃,只需要固定,以蜡烛来代表神明,象征神明庇佑家门。
村里颇为冷清,少了些人间烟火,多了些世外桃源的感觉。石板路上的露水早已被青苔尽数偷走,几缕炊烟升起,才带来本应存在的烟火气。
索琪娅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个甚是好看的小礼盒,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小礼盒,但在她眼里,异常珍贵。
她的手掌侧放在额头前,银色的细小链条自然的垂落在她眼前,与那白色的鸽子一起,伴随着风声,轻轻晃动,发出金属的光泽。
白鸽,被教会誉为平安与幸福的象征,就如同吉祥物一样。
父亲3年前的大地震后,失踪了,她只剩下了母亲戴安娜与弟弟希莫,直到母亲身患「魔渊病」,再后来,住进了低矮的石碑之下。
魔渊病,是教会所定下的名称,被解释为来自深渊的魔鬼带来的诅咒,患者的身体状况各不相同,但都表现为身躯的腐烂和扭曲,还没有找到医治的办法,连延迟也做不到。
家中只剩下了索琪娅和父亲捡来的弟弟,于此,索琪娅便开始在教堂认真的祈祷,祈愿未来的平安,真正成了一名信徒。
索琪娅仍在笑着,笑容成了她的常态,不论是发自真心还是掩饰外表,此时此刻的她不知道,她平时显得温柔的笑容带上了一丝凄凉。
“姐!我回来了!”
开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少女的回忆,她近乎本能的把项链藏在了身后,站起身来,用身体挡住了礼盒,迅速把项链重新装好,把礼盒捧在了身后,慢慢后退几步,表情略显尴尬。
“姐,午饭做好了吗?”
希莫向房间走去,没有正眼去看索琪娅的那些小动作,那傻乎乎的举动实在过于明显了,一看就是藏着什么东西。
“我我我马上去做!”
矮矮的椅子放在桌边,拖出了一个棱角,索琪娅也只顾着赶紧离开,没有看到椅子开的玩笑。心脏扑腾一跳,恍惚间落了空。
“嘭——”
礼盒在地上翻倒,项链落在地上滑出数米,一脸苦闷的少女单手扶着脑袋,又摸了摸摔疼的屁股,希莫盯了好一会,她才发现远处地面的项链。
这下不能装没看到了啊,敷衍的太明显就不好了,再无视就不礼貌了……
希莫面露难色,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快步走到了索琪娅的身旁伸出了手。
“怎么样,还好吗?”
虽然决定问这个问题很奇怪,都摔的这么重了,不可能好吧!
“没……没事。”
索琪娅看了看眼前少年伸出的手,眼神游弋,短暂犹豫后,一只白皙的素手搭了上去。
“那个……本……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索琪娅摸着脑袋,脸侧向一旁,脸上的尴尬不言而喻,给她一点时间,她也许就能用脚趾扣出世界地图。
“什么惊喜?你摔地上的惊喜吗?”
希莫调侃了两句,检查着索琪娅的身上有没有伤口,桌椅的木头都有些粗糙,带着细小的木刺,难免会划出伤口亦或扎入木刺。
希莫再看向索琪娅脸上时,只见到了绯红的一片。
撞到桌沿有些微红的额头,一下子扩散到了整个脸颊,收敛了那尴尬的笑容,眉梢微颤,带着少女的羞赧。
“我才没有……”
“那难道是交上了朋友?”
“我才没有!”
她几乎是对着希莫大喊出来,两手攥着衣裙的两角,揉出了些许褶皱,她一下就听出来了希莫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在村里,对开玩笑这件事乐此不疲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不过或许因为都是熟悉的人,才可以说话不顾及太多吧。
索琪娅脸上血色膨胀,她努力去忽视希莫的话语与脸上的涨热,但越想要忽视越是在意。她当然没有“交朋友”之类的行为,倒不如说她根本就没有经验甚至想法。
她有那么一瞬间感觉现在自己更像妹妹,而不是姐姐。
她甩开放在头顶头顶的手掌,从地上捡起了那条项链,捧在手心里递到了希莫的面前。
“虽然提前了一天,但是……莫莫,生日快乐!”
她嘴角上扬,仍在笑着,散发着如蜜糖般的甜香。
——————
远望着希莫的背影,雪莉转身回到了教堂。
正如莱尔德他们一样,她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计划」的人,也在中间充当了传话员和接待员。
她坐在木质长椅上,侧望着墙上淡金色的十字,过往时间的记忆浮现于眼前。
……
3年前的城镇,也如现在这般,时而清冷,时而闹腾,但人是要多出许多的,大家购置着过冬的用品,商店里讲价的声音四处传来,雪莉与莎莉手里捧着装着云饼,四处闲逛。
大陆中部的特色食物,形如馅饼,却如蛋糕般柔软,不久前因为故国的战争搬来这里,莎莉作为一个资深吃货,自然是要尝遍当地的美食。
“雪莉姐,你说这个是怎么做的啊,饼不都应该很硬唔……”
莎莉话还没说完,又在嘴里塞进了一块饼,脸上带着疑惑,嘴里念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先把嘴里吃完再说话,而且,别忘了正事。”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给父亲带药嘛,雪莉姐你把心放肚子里,我肯定不会忘记!”
莎莉三两口把馅饼吞下,拍着胸脯向雪莉保证,还不忘再咬下一块云饼。
路上的寒风让雪莉有些凉意,单手拿着纸袋,紧了紧衣裙,比之往年,今年的冬日明显早了许多,路边的积雪还未融化,至少带来些许的保暖。
她们的父亲费洛,早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只存在于血族的一种病毒感染,导致他随时可能成为半血族化——不是人类不是血族的怪物,只有靠药剂一直吊着所剩无几的生命,以便在晚年以人类身份离开,以至于现在成了胡言乱语的疯子,好在他也是艾伦坡的大贵族「罗素」,家产足够不知道多少代的挥霍了。
拿药的地方是一处二层的小屋,大门敞开,门前挂着墨绿色的帘幕,门旁是一个有些破旧的木牌,歪歪扭扭的写着“药剂”。
“彼得先生,我们来拿药剂了。”
彼得没有回应,药铺里传来隐约的人声,雪莉拨开墨绿色的帘幕,莎莉也俯身钻了进来,手中的云饼落在地上,但还是没去理会,准备离开时带走,尽管她心里已经问候了帘幕的设计者,这是出于贵族出生的素养。
一个穿着单薄布衣的男人站在柜台前,头发凌乱,像刚刚从垃圾堆中爬出来,发梢沾着白雪,只是被泥土染成了黑黄色,他瞪圆了眼睛,其中布满了血丝,耳中流出血液,样子狰狞可怖。
“药……黑色……灰雾……”
男人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唾沫横飞,散出黑色的烟雾,双手夸张的在空中比划着,指尖带着红色的凝固液体。
“请问……”
莎莉只顾着吃,全然没有注意到男人,雪莉倒是吓了一跳,男人行为怪异,就像父亲发病疯狂的时候一样……
“我们……会毁灭……都会死……”
男人没有理会雪莉,嘴里说着越来越疯狂的呓语,就像亲眼目睹了古神的降临。
雪莉和莎莉虽是贵族出生,但早已放下了贵族的架子,毕竟只剩钱可算不了贵族,只不过莎莉仍旧神经大条。
莎莉没有听男人说话,也没有正眼看向他,直接从雪莉旁走到了柜台。
“彼得先生,你说,这个饼……”
莎莉看到彼得,一时呆愣在了原地。
药剂师彼得,手中紧握着一把粗糙的小刀,直指男人,半张脸上血肉模糊,森森白骨裸露在空气中,发散着阵阵黑气,就像一具正在腐烂中的尸体。
“雪……”
莎莉刚张开嘴,男人的视线猛的转了过来,发黑的双眸已被血丝占满,狰狞的脸上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恐慌。
雪莉三两步冲上前去,抓住莎莉的胳膊拖到自己身后,熟练的在腰间找到夹层,拿出了三把飞刀,藏在身上的匕首也露了出来。
雪莉的父亲,他是边境唯一一个减轻赋税的人,将周围的贵族尽数得罪,本是贵族大小姐的两人,早早被迫开始学习魔法与战斗,只不过他们完全没有继承费洛的任何魔法书籍,家族传承的魔法书,在教学之前,费洛已经疯掉了,之后的搬家中又被尽数销毁。
男人咆哮着,宛若野兽的嘶吼,彼得早已昏厥过去,在这不太明亮的店铺内,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把房间渲染的更加灰暗。
“雪莉姐,外……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