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
说话的声音一顿一顿，有些含糊不清，像是在嘴里含着一口海水。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如果只是询问是否有人，希莫还不会当场吐槽，问题在于，这个声音的音色与他一模一样。
希莫一时想向后退，现在的感觉就像遇到自己的分身一样，背后发凉，但奈何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碰到奇怪的粘液，就算向后退去，也不过是死路。
到底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虽说是这样没错，可是哪里才算是前面？被这声音一时扰乱了思考，现在方向感算是彻底丢失了。
正思考对策，洞口的另一侧像是回应希莫的想法一样，发出微弱的光芒，墨绿色的亮光显得诡异，把墙壁也一并染成了墨绿，黑色的的浓稠粘液在地上蠕动，如同数万条堆积的黑色虫豸。
可这光芒又让希莫犹豫了，太过刻意了，就像神说要有光，然后把你变成了电灯泡一样。
短暂停留，还是迈出了脚步，要真有什么怪东西，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
不知道是否是希莫的错觉，通道似乎在逐渐变得宽敞，本来让人需要俯身行走的通道，一时间直立也不会顶到头顶。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难以听见的雨声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
墙上的黑色粘液陡增，像是蚊子孵化的幼虫，从墙体渗出，岩石与泥土早已没了他们的形体，成了粘液的一员。
穹顶滴落着黑色的水滴，空洞的空间像是从中间撕裂开来，伸出无形的触手搅动着，把空间打碎，破裂成一个个微小的碎片，倒映着地面诡谲的岩体，将希莫也一并包含在内，斑斓浓郁的色块交加，宛若一副印象派画师的作画。
巨大的，不规则的肉块，被四条无形的黑雾化作的锁链悬挂于正中，如同死刑场上的犯人，尽管它并没有人形。
如此邪异的情景让希莫的思绪“嗡”的一下炸开了，仿佛是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剧烈的头痛让希莫的思绪在那一瞬间断片。
希莫的一句粗口还未脱口，各种怪异的，渎神的想法疯狂向他的脑中涌去，让他一时间甚至忘了应该赶紧回头跑路，步伐凝固。
“啊！”
疼痛让希莫难以忍受，痛苦的发出一声呻吟，这一点点的发泄却是让希莫有时间去对现在的情形做出反应。
脚步飞快的向后退去，头痛让希莫摇摇欲坠，也没时间顾及墙上的异常，手掌按在了墙壁黑色的粘液上，眼睛急忙寻找其他的出路，只可惜其他的路并不存在，路只有一条。
如虫豸般的粘液察觉到了活物，兴奋的向希莫手掌涌去，见此景，让希莫头痛之余又引发胃部的一针翻腾。
希莫把手掌猛的一抽，远离那些奇诡的活物，踉踉跄跄的向刚才的洞口跑去，墙上的东西发现自己的猎物逃走，发出一声穿透灵魂的尖啸，疯狂的向希莫蠕动。
多重debuff加身的希莫现在跑上一步都十分吃力，没有可能跑过这堆活物。
粘液几乎在瞬间追上了希莫，死死缠绕住他的手臂，刺痛在手臂的各种位置不断传来，几乎深入骨髓。
希莫再也难以承受这些痛苦，在这光线昏暗的地底洞穴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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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莫意识混乱，他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又好像置身于一片柔软的棉花中，被层层包裹。
恍惚之中，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片无垠的灰雾将他包裹在内，缓慢的流动着，略显粘稠。
他迷茫的伸出手，向灰雾的远处探出手掌，突然，他向灰雾的下方极速的跌落，坠落感让他瞬间清醒，希莫急忙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落地的疼痛。
数秒，疼痛感没有来临，希莫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还没有落地，脑袋里突然钻出一个不和时宜的想法：这里可真高。
又是许久，疼痛依旧没有到来，疑惑感和好奇心驱使希莫微微睁开了眼睛。
柔和的光线从天花板掉落，却没有让希莫因为长期处于黑暗而感到光线刺眼。四周的灰雾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
粉红色的圆形地毯铺在正中，地毯上绣有一个巨大的猫爪，地毯上放有一个小小的木桌，木质的纹路清晰可见，旁边随意的放着灰色的沙袋坐垫，格式的玩偶胡乱摆放在地上。
墙角有两个较高的置物架，随意放着各种平常的东西，一个桌子紧紧靠着置物架，放着许多书籍和一个摊开的笔记本，闲的又像凌乱，另一角落放着床铺，幽蓝常服的少女安静坐着，看向希莫，微微蹙眉。
“不应该啊，这里又不会有痛觉，而且他应该醒了才对，总不可能是被吓晕了吧。”
少女小声嘀咕着，却被希莫听得很清楚。
希莫把眼睛又闭了回去，思考现在的情况。
是之前那个人，那个称自己为“神”的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是她把我带到这里的？也可能是与刚才看到的那块肉瘤有关，或者说我和她被一同带到了这里……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她应该是想强迫我去做那个什么使命了，我只要考虑怎么离开，第二种可能的话，那就等于那个肉瘤就是某种怪物，现在正准备杀死我们或者囚禁，那这个满是现代风格的房间就不好解释了。
这样看第一种可能很大，只不过不好解释我怎么到这里了，或许她真的是神明，现在做了什么我难以理解的事情……
希莫索性放弃思考，不管是哪种可能，自己都没有逃脱的可能性，既然这样，不如直接提问，死也死个明白。
希莫刚刚把眼睛睁开，视野里尽是少女那双煞是好看的蓝色眼睛。
雅娜被希莫猛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向后仰去，跌在了坐垫上。
“你怎么突然睁开眼睛啊，下次醒之前说一声啊！”
雅娜向希莫喊了一句，随即调整坐姿，稳稳坐在坐垫上，就像一个漂亮的人偶，只不过是会说话的，性格奇怪的人偶。
希莫听到雅娜的话，嘴角微微抽搐。
“那您是希望我在梦里给您打个招呼吗？”
“倒也不是那样，不聊这个，你先坐好，我有正事要说。”
希莫也识趣，没有再说话，像雅娜一样坐在另一个坐垫上，处在桌子两侧，虽说雅娜说有正事，但希莫现在一点严肃氛围都感觉不到。
“再次介绍一下，我叫雅娜·密斯特，也可以叫我奇诡之神，正位神灵之一，不过你就叫我雅娜吧。”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
希莫感觉自己一时间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不过很快就释然了，甚至觉得非常合理。这房间所处空间都不正常，人能正常到哪里去？
“你应该有许多疑惑，你可以先问我几个问题，我会选择性作答。”
雅娜再没有之前那些小女生一般的行为，笔直坐在坐垫上，举止优雅，让希莫险些忘记此前种种，认为她就是一位举止优雅的女士。
为什么不用“祂”？希莫感觉自己好像没有用对神的称呼，不过也不重要，毕竟自己心里并没有把她当作神灵。
思考数秒，希莫缓缓开口：“希莫·德·斯达特，一名猎人。”
斯达特并非姓氏，而是地区名，是村庄的名字，在国王强制要求每个人都要有姓氏后，就出现了这种奇怪的姓氏，更多是象征自己的出生地。
“雅……雅娜，”希莫试着喊了一声名字，“这里是哪里？”
“你的表层精神世界……与我的深层精神世界，以及树的交界。”雅娜平静的回答，脸上没有泛起半点涟漪。
“树是什么？”
雅娜没用回答，静静等到下一个问题。
希莫疑惑片刻，问出第二个问题：“我该怎么才能出去？”
“事情谈完了你就可以出去，我也会教你进来的方法。”
没有作过多思考，希莫继续提问，像是早就打好了草稿。
“如果这里是精神世界，我应该可以理解为梦境一般的存在吧，既然这样，那我的身体落在了哪里？刚才那里有个诡异的肉瘤……”
“你已经被救了，具体在哪里我不清楚，只能通过你清醒时的感官才能了解外界。你口中的肉瘤应该是一位腐化神灵的残破躯体，被不明方法封印，现在封印已经有了很强烈的松动。”
“什么是腐化？”
雅娜没有回答。
神灵……神有长这个样子的？腐化的神灵……是什么方面的腐化，雅娜没有说明，也没有说是谁，不能说名字还是其他原因，会不会是教会的那个……
“还有问题吗？没有就轮到我了。”
雅娜似乎有些没耐心等待希莫思考，想要进入下一环节。
希莫没有时间思考，问出来最后一个问题：“我是谁？”
“希莫，以及……程曜东。”
雅娜平静的说出，在她看来或许还没有前面的问题重要。
希莫的眼瞳陡然放大，瞳孔中诉说着自己的难以置信，思绪一时间有些混乱，让他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回答，震惊、慌乱、不安、惶恐，各种情感一时间在心中爆发，让希莫愣在了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到底是……谁……”
希莫向后靠去，撑在地板上，紧盯着雅娜，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自己重要的秘密在她眼中如同轻描淡写。
“我说过，奇诡之神，正位神灵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