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窗

作者:苍白树枝 更新时间:2023/5/19 18:22:01 字数:7342

芙兰从床上坐起,钟秒已经回来了,就睡在不远的墙壁上,而雨诺则是坐在木桌上。

昨天是她难得熟睡的一天,她已经学会用羽毛笔施术了。先利用羽毛笔塑型,制造存放能量的容器,也就是咒言,然后再通过咏唱激发,咒言是可以储存的,所以初学者可以提前准备好咒言,然后随时通过咏唱使用。

她的确是个天才,一个好学且年轻的天才,但倘若拥有不符年龄心智的人都是怪物,那谁来成为天使?谁来用笔尖丈量道德。

芙兰咽下一口熏咸肉,有些煎糊了,但是并不影响味道,也许是师傅太长时间没做饭了吧?她今天心血来潮,说要亲自为她准备早餐。

芙兰还没告诉自己的师傅自己了不起的成果,她身上藏着许多自己知道,却不曾深入了解的秘密,她希望这些被隐没的事物永远不被发掘。她缓缓将外套披在身上,然后开始寻找袜子,她秀气的小脚在光洁的地板上来回走动,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她往床底看了看,发现那两只白袜就静静躺在那里,虽然她并不知道袜子是什么时候跑到那里的,但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

她拿出袜子,发现里面有些鼓,接着她将袜子倒了过来,从里面倒出一个项链,那项链随后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散发着淡金的光芒。

“你为什么要睡在我的袜子里。”

没记错的话这是挂在书房人形模特上的项链,它的性格古怪,总是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因为暖和啊。”

“可现在是夏天。”

不过芙兰也没有埋怨它的意思,她将袜子穿好,随即站到镜子面前,整理了下头发。

“真是的,我明明把我关上了,你们平时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是通过镜子哦。”

项链似乎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芙兰望了一下镜子,但里面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它的边缘散发着淡淡的蓝光,芙兰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也没什么奇怪的。

思索之际,她将手放了上去。

“不行的,芙兰,这样是进不去的。”

项链蹭了一下芙兰的脸颊,轻声提醒道,这孩子似乎很精通魔法,但平常都藏着掖着,当然了也可能它只是单纯不会用语言表述出来。

它的身体开始发光,镜子里的情景开始扭曲,变成了一道蓝色漩涡,苍白的碎片正从中飘出,像是星星,又像是随风舞动的雪花,亦或是在与海浪中搏击的飞鸟,总之很漂亮,让人没有想要进去的打算。

“每块镜子,里面其实都藏了一个庞大的世界,它们都是互相连通的,所以我可以通过在镜子里行走实现快速移动,而且镜子里的世界和外面并不互通,你想要在里面待多久都没问题,但建议不要尝试。”

项链兴奋的向芙兰解释道,它围着她转着圈圈,似乎是在催促她赶紧进去试试。

“进去以后,有迷路的可能吗?万一我找不到回来的路,或者误入了其他镜子呢?”

“这不是有我吗?我可以当你的向导,把我戴在脖子上吧。”

芙兰将项链戴上,脖子有一种冰凉的感觉,这孩子的身体不是很重,习惯以后,就仿佛脖子上只是挂了一根纤细的毛衣绳。

“喂,芙兰,你要去哪?”

钟秒飘向幽灵似的飘到芙兰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我只是好奇,镜子里会有什么。”

“是啊是啊,镜子里可好玩了。”

“那是对你而言,芙兰可是人类。”

它难得正经一次,这让芙兰有些难以适应,没记错的话钟秒是个懒鬼,而且最讨厌管闲事了。

思索之际,钟秒身上的滴答声更响了。

芙兰对时钟有着特别的感情。钟响意味着折磨结束,钟响也以为着折磨的开始。那时她就会躺在监牢中,盯着墙上的钟表发呆,听着清脆的滴答声入眠。

直到有一天,诺从钟表里取出一把手枪交到自己手里,他说时间到了,等收到雪的信号,他们就一起逃走……最后只有她逃了出去,她杀了几个人,借着诺的掩护,爬上了要去报信的马车。

那时候她的脑子里一直是钟表的滴答声,和钟摆的晃动声。

房间里很安静,芙兰想说些什么,时间像是减缓很多倍。

嘀嗒……嘀嗒……嘀嗒……

她脖子上的项链发出金光,一股叛逆的力量拉扯着她,身后的光芒瞬间将她吞噬,隐约间她能听见钟秒的惊呼声,直到视野被漩涡填满,那感觉像是浸入冰水之中……

这是哪?周围一片安静,漆黑的视线瞬间被星光涂满,芙兰的眼中出现一面碎裂的镜子,洗手台上是药物还有使用过的绷带,血液在清水中晕开,像是烟雾在空气中扭动漂浮,最后消失在风中。

芙兰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散乱的金色发丝贴着脸颊,脸上爬满了血液和玻璃渣,她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戴着白色的围巾,血液滴在上面格外醒目。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右眼睛。它散发着紫色的光泽,像是一颗宝石被嵌进了漆黑的十字星。她摸了摸眼睛,光芒穿过手心,透过镜子能看到,那抹扭曲的紫色,正在缓慢移动,最后变成了精致的星象图案。

塔罗牌……芙兰下意识就联想到了诺给她看过的牌面。

突然彩色的光芒在镜子中荡漾着,每一个碎片缝隙都有星光溢出,芙兰好奇的将手指放在镜子上,冰冷的触感通过指尖,传达至身体的每个角落。她只听见嘎吱一声,接着那些残片就爆裂开来划伤了她的皮肤,刺眼的星光瞬间将视线染成了白色,随后又荡起一层血红。芙兰在虚空中翻滚着,她鼓起勇气看向自己的上方,看着那光芒四溢的入口,逐渐破碎凋零,就像正在拖拽着她的重力,要让她彻底崩坏一样。

芙兰喊不出来,就像是落水一样,她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类似于走马灯的画面,就像是在看电影一样。至少她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不是吗?那黑色的路还长,即使自己不知道该逃去哪,死亡也觉得不是生活的终点……什么也证明不了,这场美梦就要开始了。

命运和星空替她写好了剧本。当那抹光芒划破长夜,携带着生长的渴望,自土地中发芽,聆听着被遗忘的故事,穿过石砖与残壁,往下……扎根……冲破阻碍与枷锁,那是星的彩,是心的窗,是生命的痕迹,它们将共同在此编写出一份遮天蔽日的长卷,包涵着长夜与希望,去收集不同的灵魂,用来填满这几乎看不见尽头的残诗,去聆听万物的声响。

欢迎你来到星窗,这个只为你而存在的往生,去寻找现实的意义吧……旅者……祝你好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声穿过林间,惊起一群飞鸟,树木只是摇动着枝叶,它们坚实挺拔的身体根本不为所动。

近处是一座胡泊,湖中央有一座城堡,里面没有亮灯,有四座大桥联通着那个岛屿,因为雾的关系所以看不太清。

星星闪耀着光芒。它们嬉笑着,像是在攀比似的,尽情抖落身上的光芒,那些星光掉在地面上,似乎会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就像是铃铛掉在地上。

芙兰被那些星光托住,她感觉下坠的速度减缓了,但她依然在往下,朝着湖中飞去。冰冷刺骨的湖水顺间漫过了她的身体,她蹬着腿双腿,让自己浮出水面,接着仰起头,吐出喝入的湖水然后努力喘了几口气。然后她用手拨开湖面的褶皱,让自己可以保持漂浮状态。

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冰冷刺骨的湖水亲吻着她的皮肤,浸入了她的衣物,让它死死贴在身上。她感觉有些使不上劲,手脚已经被冻麻了,她努力抖掉鞋子,然后试着游动了起来,但很快她就觉得自己正在下沉。

夜色深沉,但有星光指引,芙兰隐约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嘴里又呛了口水,身体在往深渊里沉,但她最后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那个影子。

木质的触感,让芙兰慌乱的心平静了下来,因为这代表着它可以长时间漂浮,她努力扒着这块浮岛,然后利用自己强大的求生欲,带动身体,努力爬了上去。

这似乎是一块木筏,芙兰躺在上面,就连手指都无法弯曲,她痉挛着,身体传来阵阵麻木,嘴角的已经分不清是湖水还是唾液了。她冷的哆嗦,感觉胸口在发胀,一股沉闷的窒息感顺着鼻腔涌入肺叶,紧接着她又一次咳出口湖水。

她微微睁开眼睛,蓝色月亮悬挂在天上,周围的星星都是她的子嗣,她用余光看到旁边放着干净的斗篷,她顾不得自己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就直接抓起那件斗篷套在了身上。

自己似乎还蛮走运的,她想。

“这里是哪里……”

“这就是镜子里的世界呀。”

“看上去和现实没什么区别。”

“因为我们在地方只是一块镜子的碎片而已,还有好多好多的碎片,我们只是在镜子上爬行的蚂蚁,或者说是在现实倒影上爬行的蚂蚁。”

项链耐心的解释道,芙兰抬起头,看到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丝裂隙,她用手摸了上去,汹涌冰冷的记忆涌入脑海,她开始旋转起来,被吸入其中,在镜子的碎屑中穿行,它们散发着彩色的光芒,里面正反射着现实的倒影,她猛的吸入一口冰冷的光芒,她意识到这不是空气,在这里她似乎也不需要呼吸,冰霜爬上了她的身体,意识又再次模糊。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故事很糟糕。她沉在水里,身体被冰冷灌注,痛苦而不安。她的手脚似乎被砍掉了,你明白那种感觉吗?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无法张开自己的手掌,身体再也无法听清大脑的呼唤,恐惧和迷茫折磨着自己,永远也无法逃开。当她的负面情绪失控以后,梦的常态就会被击破,然后就会像是洪水决堤一样,淹没灵魂。她想哭,可眼泪已被冻住,浑浊的冰渣爬满面颊,湖水最终凝固。

她醒了,但并没有回到现实,而是在另一个梦里苏醒。经历过的痛苦依然残留心底,就像是细针一样,悄悄钻入她正在愈合的伤口,亲吻她刚长好的息肉。疼痛逼着她看到很多画面,旋转的星星,白色的雾,几乎干涸的湖,还有乌鸦的尸体。什么是天国呢?答案藏在她视野的尽头,那里耸立着一座透明高塔,穿过云层,直直刺入倒挂的湖面,湖中藏着蓝色的月亮。湖、白云、高塔,构成这绝美而又空旷的油画,似曾相识,但又眩惑不清。

接着,她看到了很多人,每个人的脸上都被贴纸掩盖,上面画着鲜红而又刺眼的图案,他们破碎的斗篷被风吹动,发出“瑟瑟”的细微响声。他们站在浅水中,周围漂浮着文字,武器,以及许多桌椅,它们汇聚在一起,像是耀眼的星环,在空中旋转着。

她没有说话的能力,一条红线缠住了她的喉咙,吸走了她的声音。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喘息着,迎着那些人的目光,朝着水域深处走去。

也许里面藏着什么吧,又或者那里会空无一物,她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她回过头去,只能看见映着星空的平静水面,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爬上心头,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头。

她已经很累了,但她最后还是走到了水域的尽头。一堵高墙拦住了她,她抚摸着那冰冷而又光滑的石砖,缓缓将寒冷和不安呼出,只是她看不见自己吐出的东西,那不过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就在这时一个想法从她的脑海中涌现而出。雨水能够冲毁堤坝吗?

潮湿的气息从脚底袭来,爬上她的大腿,接着贴着她的背部缓缓上移,即便她很想挣脱,但那股能够随意流动的寒冷,早已悄悄钻心入髓,成为了她的一部分。呼气成霜,化雨为剑,她那只抚摸墙壁的手开始发光,变得愈发冰冷,但她的心脏依然滚烫,依然在平静的跳动,她竟然对这份失常的力量感到习以为常。

回过神来,高墙已经变得澄澈透明,变成了一道漂亮的水门。墙没有被击倒,而是变成了大雨的一部分,成为了门而已。她没有立刻走进去,可能是在害怕之前经历的痛苦吧,但就在这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爬上心头,她感觉心里痒痒的,仿佛是有什么在催促她,突然水门倒塌了,但她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任由它吞没自己。在水中她能看见流动着的耀眼星辰,看见正在互相追逐游动的时间,她在水中不断前行着,似乎这里真正属于自己。

她来自星空属于海洋,她知道这无尽的清凉与空旷才是家乡。

她享受着这难得的舒适,陌生而熟悉的氛围,这让她感到兴奋和自由。但很快,她便翻转过来再次坠进泥泞的水洼,纵使她有万分不舍,但也无可奈何。她坐在泥泞的地上,眼角闪着水光,湿透的衣物紧紧贴着她的皮肤,能看见底下白皙的皮肤。

奇怪的梦,很冷还有点孤独,身体快要僵住了,在虚弱和迷茫中,大脑与肉体慢慢失去联系。我是要死了吗?也好……她如此想道。

“啪嗒,啪嗒,啪嗒……”有踩水的声音。

有人正在朝着自己走来,她的脚下隐约有光芒游动,星星正在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在那如镜子般光洁的水域中,少女身披星辰,为她重新带来光明。她白色的长发中镶嵌着天空的残片,隐隐约约,能在那白的透明的发丝间,看见金色的眼睛。

水波自她的脚边缓缓排开,星光懒惰的浮了上来,这感觉就像身体正在沉入彩色的**,眼睛被海水渐渐模糊。周围有海水流动的声音,但耳朵无法抓住它。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周围只剩安静。宇宙沉默的注视着她,不再说话。

少女只是走到她的面前,那白色的长发被海水托起,在半空中流动旋转,就像是柔软的漩涡。少女手中的提灯发着蓝光,似乎是在颤抖,那光芒晃动着,然后悄悄潜入眼底,溜进她没有被填满过的心脏。

“芙兰……”

她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她知道,那是在喊自己的名字,那声音温柔的令人心碎,透过薄的像纸的光芒,滑入耳中,亲吻着她冰冷的鼻尖,最后流遍全身。

她看不清少女的脸。只有白色的长裙,只有提灯的光芒,只有海水,星星,天空,提醒着她,眼前的薄月不过是幻梦一场。思绪被挤碎抛洒至风中,变成了蓝色的星屑,在周围飞舞。

所有的不安和犹豫最后凝聚成了一句话。

她的嘴唇蠕动着,用尽了全身的一切力量,直到那混杂着苦涩的喜悦自嘴边溢出,她才想起要勾起自己薄的透明的微笑。

“欢迎回家。”

她喃喃着,似乎是在完成某种约定。如同这场美丽的梦,如同她会在特定的时间展露笑容一样……

直到梦醒。

***

再次醒来,她感到胸口一阵温热,项链正在发光,芙兰从地上坐起,但与其说是地面,倒不如说是光洁冰冷的镜面,她低下脑袋,看着自己镜中的倒影,心中一阵不安。她抬起头,周围都是这样漂浮的镜子碎片,数量庞大,就如同星星似的,散落在无尽的虚空中,那些镜子里流淌着彩色的光芒,隐约间可以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以及看到在里面攒动的人影。

“镜子承担着反映现实的职责,所以在这里可以看见人们的回忆,甚至有时候能看见未来。”

伴随着碎裂的声音,在高空中突然出现一扇发光的铁门,它缓缓打开,彩色的激流从中喷涌而出,像是一条失控的巨龙四处乱撞,那些碎片被吸入其中,如同闪耀的沙粒,在它周围狂舞。

芙兰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是如此美丽的事物,却又是那样致命让人难以接近。

“那是时空乱流,倘若被卷进去,可就不是死亡那么简单了,你会被拉的很长,永远被时间撕扯。”

“为什么连接这里的是镜子?这有什么意义吗?”

“那就是神明的喜好了,祂们若是想制造什么联系,创造什么奇迹,通常是不需要理由的,祂们所思就是真理。”项链回答道。

“那神的生活也挺无聊不是吗?”

“于是灾难就诞生了,于是人类就诞生了,这都是来源于神明的意志,因为祂们觉得「无聊」了。”

芙兰叹了口气,某种奇怪的感觉沿着项链的话涌了出来。她伸了一个懒腰,因为那冲天的光芒离她还有段距离,所以她没有害怕。

“还是谈谈镜子里的世界吧。”

“这里是星窗,你也可以理解为是人心灵的窗户,是人类想象力还有情感的边界,这里什么都有,但又什么都没有,是现实和虚无的交界处。”

“我之前看到了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芙兰摸了摸额头,她的脑袋有些浑沉,视线也是模糊的,那些美丽而妖艳的光芒令她感到些许不适,她真希望它们可以柔和一点。

“忘记有时候也是好事。”

“我不这么觉得。”

“芙兰,想看看我的回忆吗?”

芙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这样的诱惑她没办法拒绝。

脚下的镜子碎裂开来,她再次沉入冰冷的湖水中,那些流光灌入口腔,钻入她的眼睛,直到将体内的每处角落填满才肯善罢甘休,有什么漫过了头顶,湿润而又坚硬,像是被装入了一口坚硬的棺材那样,空间变得狭窄而又黑暗。

***

醒来以后她真的就躺在一口棺材里,在离她不远的棺材板上,她找到一盏造型奇怪的提灯,她摆弄起来,然后旋动起上面的开关。金色的光芒自玻璃护罩内透出,她感到很温暖,就像是火堆一样,但是又不会烫伤自己。

她就这样借着提灯的光亮,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她现在有很多时间来思考这个世界,这当然不可能是梦,因为她已经被真实的触感折磨太多次了。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回忆总是冷的,为什么潜进来以后心里只有悲伤?什么又是真实存在的?

这艘小棺材浮在水面上,像是一艘小船里面似乎有一个专门放灯的地方,芙兰将提灯放了进去,突然小船发出蓝色的光芒,美丽的花纹爬满船身,接着它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棺材在湖面行驶着,那些靠拢的雾只要碰到提灯的光芒就会自动散开,芙兰狠狠捏了一下脸蛋,她疼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但是眼前依然是这幅景象。嗯,现在彻底确定了,这根本不是梦。

她开始想师傅了,想念自己柔软的小床,但眼前只有提灯摇晃的光芒,还有……她回过头,发现这口棺材,其实还有一个空间,她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本书。

打开后芙兰发现里面没有文字,所幸就将它放回原处,她躺了下去,狭小的环境让她感到熟悉,在里面能感受到棺材行驶时的晃动,像是摇篮一样。但最重要的是这里面很干燥。

这一次她没有做梦,她的思绪陷入进漆黑当中,脑海中的场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仍然看不见一丝微光,在浓重的长夜中什么也不存在了。

芙兰甚至没有睡着。不过为了更好的解释,还是先称呼她为醒了过来吧。

她从棺材中中爬出,外面依旧是一望无尽的星光,这里的夜晚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她提着灯翻身下船刚落到草地上,芙兰就觉得脚底痒痒的,她这才发觉自己没有穿鞋,袜子也不知道丢哪去了。

她翻过一个小坡,映入眼帘的是平缓的草原,微风吹过,那淡绿色的海洋开始微波荡漾,星光从云墙背后缓缓升起,把周围照的很清楚。

芙兰呼吸着湿润的微风,脚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一股莫名的兴奋和悸动占领了大脑,她开始奔跑起来,但是没跑多远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从草坡上滚了下去。

因为草地和泥土很柔软的缘故,所以她没有受伤,而且小坡很平缓,这让她想起了以前家门口的沙丘。这次她老实不少,她漫步在草原中,目光顺着星空延伸,无尽的空旷让她感到舒爽,但紧接着这种感觉又被孤独取代。

突然她在无尽的淡绿色中,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人转过身,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那人身着白袍看不清脸,周围站满了和他服饰相近的人,那些人身材高瘦,双手抱胸,衣服上没有任何装饰,他们围在一起就像是游魂一样,双脚都感觉是飘着的。

“那是我的先祖,也是你现在的同胞。”

“你曾经也是神民吗?”

芙兰抚摸着胸口的项链,她从没有询问过那些拥有生命的物品的来历,虽然她也想过它们可能是人变得,但它们都能说话,能蹦能跳了,这样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让人有些细思极恐,为什么它们要抛弃人类的身体,拥抱死物呢?

“我只是一段被复制的意识,然后被装进了合适的容器,树屋里的大家都一样,我们早已经是死人了。”

“我以为你们一直是无忧无虑的。”

“我们不是故意这样的。”

项链回答道。

项链继续说:“今天的星星很美不是吗?这是来自过去的星星。”

“我们再待一会吗?”

“好的。”

微风掀起芙兰的金发,拂去藏在缝隙中的晶沙。

“风很舒适,草原也令人感到那么熟悉。”

芙兰没有回答,渐渐的星空熄灭了,她看着那些美丽的景象燃烧起来,像残片一样四处飞舞,化为没有生命的飞絮,只剩下漆黑还站在这里。

只有芙兰还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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