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的决意

作者:苍白树枝 更新时间:2023/5/20 21:59:44 字数:5881

烛台在芙兰的周围漂浮着,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今天的月亮很美,因为下过一场雨,所以空气也清新许多,但她现在并没有时间去欣赏美景,以及披着夜色去门外散心,芙纶蒂娅交给她的任务,是学会点燃火焰,为了给那些可怜的孤儿们复仇,她必须要让自己变强。

只是该怎么做?那些令人头疼和枯燥的理论知识绝对不是一个13岁孩子可以轻易看懂的,她几乎要放弃,密密麻麻的文字很难让人相信这竟然是基础,她按着书上的方法努力感受着心脏中温热的魔核,但她的血管是冷的,没有任何魔素流通而过。

烛台有些担忧和同情的在它身边转着圈,它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被钟摆打断。房间内摆满了杂物,但是很干净,没有任何灰尘,它们只是摆放在那里,像是七横八落躺在地上的酒鬼。

房间还摆放着盔甲,至少有一米九五那么高,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上面的花纹即使被侵蚀严重,也依然透露着古老和威严的气场,破碎的黑色斗篷裹住了盔甲的双肩,这上面似乎有用火烧过的痕迹,能看到发着光的正在边缘燃烧的火星。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了,芙兰也没有时间去观察这间屋子。

她开始感到疲惫,逃亡让她疲惫不堪,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自己就在一刻不停的逃跑,身体被树丛划伤,膝盖撞在坚硬的石块上,脚底板被也被石头扎穿,雨水沾湿了衣物,遮蔽了视线,让双脚沉重无比。那些疯了的怪物一直在追赶着她,直到她用完所有的子弹,摔碎了所有毒药,才有了喘息的时间。

她当时又饥又咳,她努力睁着眼睛,发现了一个诱人的果子,上面沾着晶莹透明的水珠,色泽红润,大小大概只有一颗小西红柿那么大,她扑了上去,大脑几乎放空,直到她的牙齿碰到那玩意的时候,它才现出原形。

那条光滑的甲虫,钻进了她的口腔,滑进了她的喉咙,锋利的口气划破喉管,死死吸住伤口,她想要呕吐,但传来的只有阵阵剧痛,她走了几步,然后摔在了地上,她的潜意识依然在提醒她要赶快逃跑,那些怪人依旧在抓捕她,直到她的体力被彻底抽干,视野漆黑一片,她才停止了动作。

再次醒来以后便遇到了刚好路过的芙纶蒂娅,她被对方使用的魔法给深深震撼,她明白这就是她一直在渴求的,可以用来保护家人 惩戒恶人的力量,于是她在心里便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变强,然后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只是,她现在却被繁杂而枯燥的书本拦住了去路,她几乎要哭出来,脆弱的自尊心和焦急感烧灼着她的内心,她的手紧紧按住书页,似乎随时要将其撕下。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感受不到,她的身体是这么平凡,似乎注定要和魔法无缘,她不甘心,她不想被抛弃,她不想要在危险面前只能逃跑,只能因为手无寸铁死掉。

芙兰捂住脸,房间就像是漆黑的牢笼,但这比恐惧和孤独更要折磨人,这是无能为力,这是要与未来擦肩而过的焦虑,愧疚感和不安蹿上了神经,曾经被抽打最多的位置开始隐隐作痛。

钟摆将一碗水推到芙兰面前,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喝点水吧,不要勉强自己……那个……我是说……你一定能成的,要相信自己!”

芙兰看了它一眼,然后捧起了碗,但她并没有立刻喝掉这碗水,而是注意到了在水中摇曳的蓝色火光。

她想起书中的内容,施法是需要媒介的,倘若她能把其他物质当成媒介,是不是可以做到和法杖类似的效果呢?规则里,也没说不能借助屋子里的东西吧?

“谢谢你!”

芙兰的眼睛里又充满了神采,这让钟摆觉得很疑惑,自己只是递了碗水,说了一句不是很成功的鼓励话,这女孩怎么就复活了?难不成钻研傻了?

芙兰呼出一口气,心里不断回忆着自己刚刚产生的灵感。就算感受不到体内的魔素也没有关系,人体除了储备魔素以外其实本身就是一个简易媒介,接下来只要试着去感受藏在元素中的魔力……

碗中的水面开始发出淡淡的蓝光,虽然很微弱,但是她确实用眼睛捕捉到了魔法,这证明她还有机会。

钟摆和烛台看着女孩激发了水的魔素,心里很是纳闷。这其实是炼金术的基础课程,即感受物质,它们认为女孩打算将水转化成火焰,但转化物质其实是一门比使用基础魔法更加高深的学问,这都要涉及炼金中级理论了。

但它们不知道的是,女孩也掌握着超越魔法的常识,理论上来说,用含有微量魔素的物质以来代替法杖是不可能的,但如果那个物质的魔素含量足够充足呢?如果将自己体内的魔素注入进去,激发它呢?要么爆炸,要么融化,但总之能产生火焰,就算是火魔法吧?

芙兰倒是有一种拿烛台和钟摆当法杖的念头,但想到会伤到它们于是就放弃了。她往手心里倒了些许水,然后努力调动着体内那股未知的气息,那个一直藏在自己身体中,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如果能让它帮助自己……

她的手心发着光,但是它并没有燃烧起来,但是很烫,几乎要让手心起泡,让皮肤烂掉,她痛苦的呻吟着,但是依然不愿意放下那团闪耀,但是细小的紫色光团。

芙兰的一只蓝色眼睛开始流血,紫色的能量自眼角开始燃烧。那团不详的细小光芒在手心中不断扭曲压缩,芙兰知道这些能量并不是火,这是不思议,无规则的东西,存在于世间的异常法则。要想展现自己的部分权威就得变成智慧生物可以理解的样子。

“喂喂!只是点个火!至于吗?不要伤到自己啊!”

“雨诺!快想想办法……这孩子疯了!”

芙兰没有理会两个家具的惊叫声,它们想要上前阻止,可是身体只要被光照到就会逐渐失去力气。见无法阻止,它们只好冲门外准备向芙纶蒂娅报信,但是就在出门的一刹那,它们便同时撞在了一起,发出哐啷的响声。

烛台上面的蜡烛险些将书页烧着,钟摆的指针开始疯狂旋转,晕头转向,但它还是努力恢复了清醒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芙纶蒂娅就睡在客厅的椅子上,钟摆飞舞着,中途撞醒了不少家具,它们抱怨着,钟摆则每飞一段距离就开口道歉,终于在经过一个拐角以后赶到了客厅。

“大事不好了!主人!!!”

芙纶蒂娅从梦中被惊醒过来,她看了看周围黑暗的环境,然后对钟摆说道。

“别急,慢点说。”

“那孩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那魔力太诡异了!你快去看看!会出人命的!”

芙纶蒂娅在眼前画了一个金色的圆圈,然后直到它变成椭圆形的样子,和她身高相同的时候,她便走了进去,转眼就来到了芙兰所在的房间。

那孩子跪在地上,眼睛里闪着疲惫和柔情,她的手中有一团橘红色的火焰正在跳动,她的手心流着血,近乎焦黑,脖子上的皮肤也脱落了好几块,眼角还残留着些许血迹。

“芙兰!”

芙纶蒂娅冲了上去,她试着用法术去治疗芙兰,但发现那些伤口非但没有愈合,里面溢出的能量反而更加猖狂,她不再尝试用魔法去治疗她,而是先熄灭了她手里的火焰,接着钟摆带来了绷带和药瓶,将其丢在芙纶蒂娅的手中。

“芙纶蒂娅姐姐……你说的对……人应该往暖和的……有光的地方走……我喜欢火焰……”

“傻孩子!你……”

“哈哈……我做到了……我原来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嘛……我……呜呜……我成功了……”

“先别乱动!你身上的伤……好了,撒药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咬咬牙忍住了哦。”

她将那些药水淋在芙兰受伤的位置,然后将纱布贴在上面,乌黑的血液渗透而出,洁白的纱布很快就被染成了与之相同的颜色。

“我现在可以叫你一声师傅了吧……”

芙兰没有呻吟,她只在乎对方会不会遵守约定。

“都怪我……怎么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好啦!我同意就是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徒弟……第一个徒弟……”

她没了拒绝的勇气,她根本没想到这孩子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她只想让对方知难而退,等修养好了以后就送到城里去生活,她本来规划好了一切,现在所有的规划都被打乱了。

芙兰的身体依然在微微颤抖,突然从她的伤口处,钻出几只类似蜘蛛的东西,它们有着锋利细长的肢体,颜色是血红的,而事实上构成它们的,正是芙兰的血液,它们撕开纱布,挫着长足,做着类似织网的动作。

然后她的皮肤开始慢慢缝合,就连那些坏死的皮肤也开始渐渐长回,几分钟以后疗程结束了,蜘蛛便顺着一开始留下的小缝钻了回去,最后将皮肤封住。原本的受伤的位置,甚至连疤痕也没有留下。

自然再生……可她的气味明明是人类……这是为什么?芙纶蒂娅想不明白,她似乎也是第一下遇到这种情况,她能感受到芙兰体内的东西,可如果真是那些怪物,作为人类的芙兰怎么可能支撑起那么庞大的阴影……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便是共生,或者说是一种变相的寄生。

“难以置信……”

“吓到你了吗?”芙兰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看来她其实已经习惯这个能力了。

“你这个小疯子。”芙纶蒂娅将她搂入怀中,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她更多的时间是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引导这个孩子,她不可能真的去训练她杀人,所以要想一个合理而又让她可以接受的理由,至少要让她暂时忘掉复仇。

她不得不向芙兰的意志低头,一个可以将生死和疼痛置外的人确实可怕,更何况对方还是名孩子。这份惊喜把大家吓得够呛,如果可以,她必须研究出,可以将芙兰体内的那个玩意安全分离出来的办法,这简直就是无穷的隐患,天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些人在你身上到底干了什么?”芙纶蒂娅再也无法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和愤怒,她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他们把我关了起来,把铁桩打进我的身体里,每天给我喂奇怪的虫子……然后……晚上就会将我塞进棺材里,不让我随意活动……只有在授课的时候……但那种事情真的能称作授课吗?我见到的同学最后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真是可怕的诅咒……”

芙纶蒂娅试图放缓语气,她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都过去了,还好我遇见了师傅你。”

“所以,你认我做师傅的原因,就是为了向那群人复仇吗?”

“他们杀害我的家人,虐待我的朋友,我不可能不恨他们……”

“但你要知道,魔法诞生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

“但你杀了那家伙的狗,并且要了他的命……虽然那东西是没办法被彻底杀死的,但是你做到了……你保护了我……”芙兰打断道,她的语气中透露着哀伤和愤怒,还有一丝恳求。

“我杀人,是想救更多的人,那群人渣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保护他人吗……”芙纶蒂娅低喃着,她看着芙兰瞳孔中闪烁着的光芒心中产生了动摇,她开始有些认同起芙兰的想法,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确实已经做好了,为其铺平道路的打算,所以现在她现在必须隐瞒一些事情。虽然这些秘密,芙兰迟早会发现的,但至少不是现在。

她稍稍放松了一点,然后说道。

“你的体内寄宿着非常可怕的东西,但是不用担心,你的身体并不强大,只是作为容器让它寄宿其中,祂没有办法夺走你的身体,更没办法借助你的身体复活……这是你今后也要随之掌握的力量,如果随着你的力量逐渐增强,让祂慢慢苏醒,有了重新支配这个世界的资本,那带来的结果肯定是灾难性的,我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在那之前,试着感化祂吧。”

芙纶蒂娅知道这件事成功的概率很大,因为芙兰并不缺乏强大的意志,如果她真的能做到和邪神共体……

“嗯……我明白了……”芙兰轻声回答道,眼神也坚定了许多。

钟摆和烛台凑了上来,它们弯着身子,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无能道歉,它们互相推搡了一下,似乎是在决定让谁先开口,最后它们是一起喊出那句对不起的。

芙兰微笑着,然后抚摸了一下钟摆和烛台,说了一声:“谢谢你们,今后请多指教。”

“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吧?如果身体有什么异常就和我说说吧。”芙纶蒂娅牵着她的手,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疼疼以后,是近乎山峦崩塌般的倦意。

“芙兰。”

“师傅,你说……”

“无论如何也不要忘记你今天说的话,你是为了保护,而待在我的身边,向我索取知识和力量,千万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带你通往何处……”

“我知道了……我会记住今天的承诺,我不是为了复仇而复仇……我是为了我珍视的人而战斗……”

芙纶蒂娅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这里就是你以后居住的房间了,雨诺和钟秒会照顾你,要好好和它们相处哦。”

说完这些她便退出门外,缓缓关上了木门。

芙兰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师傅对她的微笑。

芙纶蒂娅给她的感觉很复杂,温柔中又带着冷涩和距离感,虽然身边有这么多会说话的家具,但她其实很孤独,但除了这些,芙纶蒂娅带给她更多的却是一种亲切,这感觉是从自己被对方救下以后就产生了的。

她看起来那样的聪明可靠,不过在她的身后又藏了什么呢?她杀人的时候,身上只剩如同霜雪一样冰的冷静,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芙兰知道,师傅并不是恐怖的杀人犯和疯子,她杀人只是出于自卫,是为了保护弱小。

她在床上翻了几阵,但是依然睡不着,即使她现在真的已经很困了,但神经似乎已经习惯了紧绷,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放松下来。

“睡不着就陪我在房间里走走,顺便聊聊天吧。”时秒凑上来说道,它全身上下都是用银色的金属打造的,只要一说话指针和钟摆就会工作,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芙兰站了起来,下意识掀了掀她金色的长发,离开床之后,她随意整理了一下刚弄乱的被褥,雨诺随即就飞了过来,点燃了烛火。

她再次观察起房间的布置,这里有一个大窗子,月光会从外面照进来,能看到外面的森林,窗子上面有一个活板门,打开以后便是一个还算宽敞的阳台,房间里放着许多书柜,以及几张靠墙的书桌,不过它们并没有说话,以及乱动,大概是正常的家具,这里布置的活体家具大概是最少的,只有区区两个。

她站在一面镜子前,借着火光打量起了自己。镜子中的她身着白裙,头发随意的垂落着,看样子有些病弱,但这并不影响面庞的细嫩精致,当然最令人关注的除了头发以外,大概就是那洁白而柔软的双腿,令人浮想联翩。芙兰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她已经忘记上一下,审视镜子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芙兰,你知道吗?你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钟秒用轻松活跃的语气说道。

“但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雨诺转了一个圈,似乎是在表示抗议。

“恋童癖能不能爬啊!”钟秒用身子轻轻撞了一下雨诺,然后又迅速拉远距离。

少女听着两家具的吵闹声,脸上不禁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样热闹的生活其实还蛮不赖的。

不过,我到底在担心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感到害怕……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淡蓝色的眼睛,透出一股忧愁,最后那些情绪开始融化,改变了眼睛的色泽,在镜子中透出淡淡的紫色。

芙兰对自己体内的东西感到好奇,但更多的其实是恐惧,她真心希望自己真的能成为师傅口中的人。

如果,没有被那些人抓到,如果能早点遇见师傅的话……

她的心脏开始隐隐作痛,眼泪不断从眼角溢出,但是她没有哭出声,月光绕了进来,那些晶莹的泪花开始闪烁,样子就像是透明的宝石。

她想起了那些同伴,他们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她没有保护好他们……

他们大概会说,这不是我的错吧……

芙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哭出了声,她再也没办法抑制自己的悲伤,那哭声悲伤而又虚弱,断断续续的……

钟秒和雨诺停止了打闹,它们只是静静的看着,芙兰的背影,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会,芙兰开始深呼吸,努力调整好情绪最后用手擦掉了眼泪。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就算死也要和家人共进退,不过……

师傅和这个家是真心接受我吗?

等待着她的问题依然很多,但她现在必须休息好,不然明天怎么会有力气好好学习呢?想到这她又躺回了床上,然后任由疲倦感席卷了自己。

时秒和雨诺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将自己挂回了墙上,房间里没了多余的响声。

晚安芙兰,晚安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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