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发箭矢就像导弹一样冲击迷雾,最后只听见一声闷响,似乎是撞进了什么金属。
那东西真硬,芙兰不禁这么想,突然迷雾躁动起来,黑色的阴影从中探出,那是由邪祟组成的集群,她们被包围了。切利拉抽剑砍下一只两只怪物的脑袋,然后用长弓横扫而过,抵御剩下一波怪物的攻势。如果不是这该死的雾,它们不过是脆弱的肉靶……但这些玩意和童话中吓小孩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它们不知道痛苦,只知道撕咬和无止境的冲锋,它们是如此凶残。
芙兰挥动手中的笔,虽然自己能力有限但她还是想帮上些忙,水流集中成束,刺穿了一只邪祟的半边脑袋,所幸那些怪物不会周旋,只会进攻,所以她们依旧能应付过来。
切利拉再次搭弓,这一次她将短剑做为箭矢将其射出。她使用了法术,银色的纹路分裂开来,在雾气中四处乱窜,以超越极限的运动轨迹在树丛中不断偏折,精准刺进每一只怪物的心脏,那些东西有些被钉在了树上,长箭停在它们的胸口处,而它们依然维持着冲锋的姿态。
粗重的刀刃飞撞了过来,随后与高速飞行的箭矢相交在一起,它的运动轨迹没有被偏折,反倒是刀刃被震了个粉碎,那锐利的银光穿过了那团粉末,狠狠扎进深沉的夜色中。
切利拉优雅的踏出一步,猩红的法阵开始在脚底显现,无数藤条从里面冒出,像是由毒蛇组成的河流,向着猎物蠕动而去。要是没有雾,芙兰大概能看到那些藤条狩猎怪物的场景。它们将那些邪祟的器官从体内扯出吸干,吸食着猎物是血肉,被抓住的东西会开始极速萎缩,直到化为漆黑的粉末,彻底消失在土壤中。
雾气散去,森林被红光点亮,周围只剩下被整齐切割过的尸块,以及漆黑而又浑浊的血渍,土壤暴露在空气中,原本铺在上面的落叶早就被箭矢带来的劲风,吹刮的不知所踪,周遭再次安静下来。
“看来这就是所有的邪祟了,倒是给省去了找它们的功夫,经历了这次试探,我想那个狡猾的外来者,暂时不会回来了。”
黑色的藤蔓不再生长,它们盘旋着,慢慢缩回提灯照不到的地方。她真的不是什么邪恶的怪人吗?这就是克利拉留给芙兰最深刻的印象,但幸好,她不会将箭瞄向自己,这就是万幸了。
切利拉似乎永远能保持冷静,除了战斗的时候可能会陷入进半疯半清醒的状态,但她的大脑始终是清醒的,仿佛战术和技巧是刻进肌肉,不需要用大脑思考的东西。
她们很快就处理完了剩下还残留着的图腾,还好它们隔的并不是太远,否则这么大的森林大概要绕好远的路。切利拉升起一团火焰,她似乎不喜欢光亮,所以才闭着眼睛。芙兰靠在她的旁边,手里正烤着一串棉花糖。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说实话切利拉答不上来,毕竟他的做法实在是太过拙劣,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行为究竟有何意义。
芙兰倒是没想那么多。
柴火在噼啪作响,橘红色的光芒在空气中烧灼着,时不时有点点火星从其中涌出,棉花糖逐渐被披上一层焦黄的外衣,芙兰将木棍挪开,然后将其中一根递到切利拉面前。
切利拉接过木棍,她直接就把眼前的食物吃了下去,也不管是不是很烫,然而她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咀嚼过后就很干脆的咽了下去,那模样像是在啃一根干蜡。
“我说……你平时都这么吃东西吗?”
“事实上,我们精灵并不需要进食,我们靠吸收周围的生命气息维生。”
芙兰摇了摇头,然后吹了吹手中的棉花糖,轻轻咬了下去。味道很好,有一股细腻的香甜味,外皮是脆的,但是内部却非常柔软,里面似乎还包了一层类似芝士的东西,总体来讲润滑可口。
“那家伙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唤醒森主,这是从现场得出的最结论性的结果。”芙兰并没有心思去听太多,因为她很累了,虽然之前她总是熬夜,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其实根本吃不消。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晚上谈工作就是折磨自己。
“我说……你会处理好一切的吧?切利拉前辈。”
“当然,这毕竟是我的职责。”
“你不会感到孤单吗?总是一个人待在林子里。”
切利拉摇了摇头,但是她没有说话。
“芙兰,其实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个迷了路的富家小姐。”她沉默了一会随即才开口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贵族。”
“那我可就没办法想象真正的贵族是怎样的了,你长的很可爱,难怪芙纶蒂娅愿意收你为徒,她似乎就是喜欢又软又小的东西。”
芙兰用手撑着下巴,一边注视着跳动的火焰,她蓝色的眼睛中闪有金黄的光泽,清澈透明。
“还是别拿我打趣了。”
她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感觉全身上下都酸痛无比,骨头像是也跟着断了个遍,回去以后她肯定要找师傅好好抱怨一下。
“对了,你和师傅是什么关系?”
“芙纶蒂娅是我的恩人,如果不是她我现在肯定就是一个只会杀人的怪物。”
切利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这座森林之前发生了什么?”
“人类在这建立矿场,破坏了这座森林的大源,不仅如此,中途产生的矿渣和有毒物质对动物来说都是致命的……整座森林几乎死掉了,我杀了那些采矿的人类,把他们的尸体钉在树上,那些贪婪的家伙就该为此付出代价不是吗?后来芙纶蒂娅站了出来,她告诉我大部分的工人采矿无非是为了养活家人,但我不能理解,凭什么只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就要去毁掉别人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后来我和她打了一架,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最后她说服矿队离开了森林,自己则留下来修补好了大源,我在想,如果芙纶蒂娅当时早点出现就好了,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都缺少她这样能试着理解所有人的家伙……不过这样的生活一定很累吧?我可没有她的决心。”
切利拉闭上眼睛,温暖火光对她而言太耀眼,她始终无法去试着拥抱光明,这和种族有关,也和她内心的苦恼有关,不过既然每个人都有一个不那么光明的过去,那只是贪恋一会火焰的余温又有何关系呢?
“其实啊,我和你师傅认识挺久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孩子。”
“所以你几岁了?”
“218岁,我遇见她的时候正好是我90岁生日。”
“……”
虽然芙兰早就知道师傅是长生种,但未免也太离谱了,自己也才区区13岁,对师傅而言自己连婴儿也算不上吧?想到这里她不禁抽动了一下嘴角。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就安静的听着吧。”
***
“搞什么鬼……为什么一定要驱逐我……明明大家都是精灵……”
白发少女抽泣着,红色的双瞳泛着晶莹的泪光,她蹲在一颗老树下面,那还没有成熟的小角,和这那些枯枝相比实在是过于稚嫩。
她没有地方可去,寻腐之灵在将孩子抚养到60岁时就会将他们抛弃,独自在荒原里生存,他们形单影只投靠不了任何人,只能依靠自己。
唯一待她和善的树精姐姐被人类烧死了,她当时穿着白裙,身上翻滚着烈火,那些狰狞红至发黑的火焰,将她的血肉点燃,她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些热流彻底吞没,那场景很美,美得癫狂,当时她本来是要来看望自己的。
女孩仍然不舍的离开这里,她不知道除了这个伤心地自己还剩些什么,一直说着丧气话,一直干活的这么窝囊,她不甘心。
可是自己并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她还太弱小,弱小的人是无法生存和获得尊重的。
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在女孩身边,但她并没有理会正在哭泣的她,而是盯着她旁边的一块灰色石碑,那石碑被打磨的光滑平整,就和镜面一样。
“你是谁?这是我的地盘。”女孩这才意识到旁边站了一个陌生人,她警惕的望向那名白发女子,紧接着后退几步,身子正好靠在树干上,像是被逼入角落的小兽。
“我叫芙纶蒂娅,是来扫墓的,这里是我安放墓碑的地方,早在90年前。”芙纶蒂娅平静的回答道,脸上一直挂着和善的微笑,手里正捧着几束鲜花,但那颜色和她身上的白并不相衬,那是漆黑的蔷薇。
“墓碑?”年幼的切利拉看向旁边的石碑,那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是一块被打磨的很平整的普通石头罢了。
“你骗人,墓碑上怎么可能没有字。”
“那是因为,我还不确定那个人有没有死,但是她似乎的确是已经死了,但我并不愿意承认。我在这给她准备了墓碑,但并没有写上她姓名的勇气,只有等到我真正得到她的死讯以后,我才会把字刻上吧。”芙纶蒂娅蹲下身子,与切利拉对视,那淡金色的眼睛充满了柔情,但是也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哀伤,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双眼睛,以及如此美丽的皮囊。
“哼,我可是个宽容的精灵,就暂且让你待在这里吧。”切利拉鼓起了她的小嘴,但是芙纶蒂娅并没有笑话她,也没有认为她很幼稚的想法,她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你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呢,还有,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这里呢?”
“我叫切利拉……我待在这……是为了和母亲说话。”切利拉低下了头,传说中寻腐之灵们可以通过死物连接亲族,但事实证明,传说只是传说而已,但她却坚信母亲能听到她说话,只是不愿意回答而已。
“这样啊……”芙纶蒂娅摇了摇头,泪光她的眼角闪烁,切利拉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只是抓着对方的衣角,然后问。
“大姐姐为什么突然哭了?”
“没事,只是有一点点难过,只有一点点。”芙纶蒂娅擦掉了那还未流出的眼泪,轻声说道。
“真是的,总是哭鼻子会变成丑八怪的,我不想看到大姐姐变成丑八怪。”切利拉好像忘了自己刚刚独自躲在树下的哭泣的事情,转而安慰起芙纶蒂娅。
“我母亲扔下我的时候我都没哭,所以大姐姐也不要哭了。”她依旧扯着芙纶蒂娅的衣角,只是这次她又抓紧了些,那稚嫩的脸庞,让芙纶蒂娅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但是她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她低着头,眼神摇晃着,里面闪烁着暗淡的光芒,如同是在玻璃渣上攒动的萤火。
“我会陪着你的。”她又弱弱的说了一句,像是在担心什么。
“怎么了?”芙纶蒂娅摸了摸她的头,那样子像是一棵苍白的大树伸展着枝条,去拥抱弱小的孩子。
“大家都不喜欢我,说我会带来霉运,亚利莎姐姐就是为了来看望我,才被人类杀掉的,我……呜呜……我不想被别人讨厌……”
“总是哭鼻子会变成丑八怪哦,你那么可爱,总会有人会喜欢你的,就比如我。”芙纶蒂娅握住了切利拉的手,然后轻轻抚去了她的泪水。
“真……真的吗?”切利拉抬起了头,虽然她依然在微微抽泣,但看起来也没之前那么难过了。
“所以想哭也可以哦,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不用担心会出丑,也不用担心被嘲笑,朋友啊,就是居住在不同躯体中的,同一个灵魂。”
沙利亚扑进了芙纶蒂娅的怀中,她的哭泣声沙哑且破碎,就像是嗓子受过伤一样,身体也在止不住的发抖,她的身体很冷,但是芙纶蒂娅的身体却很温暖,像是白色的被褥,像是温暖的灰烬。
“我会保护你,注视着你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为什么呢?你明明……和我非亲非故,明明我们认识的时间才这么一点,为什么对我这么温柔?”
“因为,我的老师希望我这么做,她希望我能保护跟她一样的人,这也是我自己的心愿,保护大家,守护生命。”
“我……我以后也要成为和芙纶蒂娅姐姐一样的人!”
“可是像我一样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呢?”芙纶蒂娅轻笑一声,抛出了一个古怪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去保护被欺负的人,喜欢哭的人……还有……还有……”
“还有,被孤独困扰的人。”
“我也会保护好姐姐的!”
***
锋利的刀光触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浑厚的闷响,那杆透明的金色长枪,将利箭击碎,然后重重扎入地里。切利拉喘息着,吐出一口黑血,身上散发着不详的光芒,她注视着眼前自己曾最信任的人,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芙纶蒂娅……为什么要阻止我?那些家伙毁了我的一切,他们毁了我珍视的东西!我要保护的东西!”
“但你正将箭对准手无寸铁的无辜者,现在这样的你,和你口中毁掉你一切的家伙,又有什么区别?以偏概全是不对的,我理解你的愤怒,但我不会让路,在事情不能挽回之前,极端的做法,只会让灾难蔓延的更广,仇恨解决不了问题。”
“你答应过的……你会保护我……”
“是啊,如果我能来早点就好了,如果我能赶上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所以,放弃吧……杀死森林的人不是这些难民,不是那些正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孩子,而是没能及时现身阻止争端的我。”
芙纶蒂娅展开了双臂,她丢下骨笔,锋利的金色武器在空中不断碎裂,像是被阳光炙烤过的沙子,它们像是失了魂一样,在空中飘转游荡,直到它们落在坚硬干涸的泥土上,才失望的消却了身形。
“将箭对准我吧,杀了我,完成你的复仇。”她顿了顿,然后说道。
“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正,只有无尽的平衡,平衡不能被打破,假如一个人因为部分的恶行,就否定一个族群的善行,那这个人注定就是愚昧的,人类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恶毒,我明白……我都明白,我知道你不可能理解,但我想说的是,你可以闭上眼睛逃避黑暗,你也可以睁开眼睛适应黑暗,不提着灯就在长夜中行走,但你绝对不能沦为黑暗本身,那样就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切利拉将弓对准芙纶蒂娅,箭头瞄向了她的心脏。切利拉的手在颤抖,她的眼睛圆睁着,猩红的光芒正从其中喷发,那些流光逃窜着,直到把周围的土壤也给染成和血液一样的颜色才肯善罢甘休,但芙纶蒂娅只是平静,她伸出双臂挡在那些可怜人面前,用她瘦弱的身躯,筑起一道墙。
“答应我,在我死后,就不要继续杀人了。”
“你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
“哈哈,我活的太久了,我对这个世界只剩下疲倦,但我仍然有要完成的事情,这就是我站在这的理由,生命不分贵贱,就算是在下水道的老鼠都会为了吃饭而拼尽全力,更何况是我……我必须负担起这崇高的使命,哪怕这是使命并不属于我。”
“你只是活在你老师的阴影中!你只是过于懦弱!”
“是啊……切利拉,你说的都对,所以你站在这里,所以我挡在了你的身前,我从来都没有办法真正讨厌你,你可是我信任的友人啊……”
切利拉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她拉动弓弦,利箭像往常一样呼啸着向标靶冲去,但结果却出现了变化,它并没有精准的命中目标。芙纶蒂娅的肩膀被划破了,白色的衣物被血液染红,她吸了一口了冷气,看了看溅洒在地上的血液,然后将嘴里的无奈缓缓呼出,可是空气中什么也没有留下。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还手……你……”
她将弓扔到一边,像是失去支撑的稻草人,逐渐瘫软下来,她跪在地上,用手撑着坚硬的土壤,直到眼泪从眼睛中掉落,在上面留下不那么明显的痕迹。
“为什么……我下不了手啊……”
切利拉感觉到肩膀一阵温热,那是自己熟悉的触感,来自于某位少女的手,她慢慢抬起头,对方的笑容一如既往,透着淡淡的柔和,就像藏在乌云背后的月牙。
“还记得吗?总是哭鼻子会变成丑八怪的哦。”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讨厌自己啊……芙纶蒂娅……”
“没有人能真正喜欢上自己,但我们不是一直在寻找办法吗?用不着这样啦,最重要的并不是只顾着自己的好,要学会去接受你讨厌的那一部分……害……又说了些难懂的大道理,说实话,我真的不适合干说教这行,也太不符合我的作风了。”
“我……对不起……姐姐……我竟然想着杀掉你……”
“我可是长辈啊,长辈就要照顾身后的所有人不是吗?这样才不会有更多的人因为没有居所而感到伤心,这样大家才可以好好生活。”
“我还可以和你一起生活吗?”
“只要你愿意相信我……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你愿意再给我次机会吗?我会修补好残缺的森林,让那些人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会设下结界,这里将会成为人类的禁区,只有我们生活在这里。”
“但那些……死去的无辜精灵怎么办?”
“……我不知道,切利拉,我终究不是一名审判者,你已经杀掉了那些干出这些罪行的恶人,但我知道你的悲伤和不甘并不会随着他们的死去而消解,我知道那种滋味,失去的滋味……我是因为尝过这味道,所以才决定不再失去,我不想你被仇恨蒙蔽,永远离开我的身边……我可能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吧,切利拉,但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芙纶蒂娅将手放在切利拉的脸上。
“不要伤害无辜的人,要理智的思考问题,不要去坚信不是正义的正义,不要离开我身边……因为,我真心爱着你……所以你愿意继续当我的家人吗?即使,我这个姐姐当的,是那么不称职。”
切利拉没有说话,她小心翼翼的抱住芙纶蒂娅,然后就像从前那样哭了起来,失而复得的滋味是那么苦涩,但她却有一瞬间觉得,眼泪竟然是甜的……
***
“原来你们之间还经历过这些事,那后来呢?你为什么不和师傅一起住进树屋呢?”
切利拉沉默了,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无能为力,她不想把那可怕的消息告诉芙兰。火焰依然在燃烧,像往常一样,橘红色的外皮包裹着淡金色的果实,就和芙纶蒂娅的眼睛,永远散发着温暖。切利拉,也没那么讨厌火焰了,因为她知道,待在光里其实也没那么坏,她只希望这抹淡金色的光芒能留存久一些,再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