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作者:苍白树枝 更新时间:2023/5/23 14:50:30 字数:4451

周站在高处的三人看着,不断塌陷的大地,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那该死的施阵者就该拖出来抽筋扒皮!芙兰这么想道。

切利拉蹲在地上,神情有些落寞,那表情就和幼年的她蹲在大树旁,跟早已死去的母亲对说话的一样……

“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家……”

“别这么说,前辈……你已经尽力了。”

芙兰拍了拍切利拉的肩膀,然后望向那座深不见底的空洞。森主死了,但是森林并没有消失,这证明森主算不上是森林的起源,这种邪恶的生灵只是恰好睡在这里罢了,森林真正的大源并不是这头怪物。

“切利拉是看见过的吧?朽木上长出嫩芽的样子。所以……给我们的家一点信心吧,一定,过去一定还会回来的。”

切利拉并不是渴血的,不是只会追寻死亡和杀戮的怪物,她也会为死去的生灵感到悲哀……直到她唱起一首哀歌,芙兰才真正理解了,寻腐和直死的含义。

总得有人去为那些死去的人歌唱,替他们的灵魂找到归家之路,总得有人去收拾那些无主的尸体,让它们避免被邪秽脏贱。寻腐之灵们唱起古老的歌谣,缅怀消逝的过往,身上散发生者的光芒,直到自己也成为死亡的一部分,将希望交给后继者……

    湮灭这个物理学概念,是物质与相对应的反物质碰撞后消失并产生能量的过程,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重生。歌颂死亡,直视死亡的命运,才能更好的生存,没有生命能逃脱这个怪圈……但只要有歌声响起,人们总能找到新的希望,找到能称之为家的地方,有了归宿死亡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罪人也有可以赎罪的机会,更何况,那些罪人已经死去,已经受到了惩罚,他们犯下的罪,和无辜的早已投身善行的后继者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让他们生活的这么痛苦……果然啊,偏见才是最可怕的武器,无论你怎么做,无论你再怎么努力,套在过去的刻板印象永远也不会消失,它会成为套在你脖子上的枷锁,送你一个被人唾骂的无耻理由……谁叫你是毫无人性的怪物所生?怪自己命不好吧!

切利拉就是在这样的偏见中生活的,她也在努力去爱,努力去将自己的气息融入这片她深爱着的土地,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能怎么做?她只能苦笑着,然后摇摇头,痛骂那该死的命运,除此之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还记得……黑纹症会带来不幸吗?是的,它会吸走周围人的气运,让染病者深爱的人厄运缠身,所以黑纹症患者是注定不能与人产生过多联系的,那样它就会害死所有人。

芙纶蒂娅研究了很久的黑纹症,但依然没有找出可以彻底根治它的办法,但研究并不是毫无进展,她成功压制住了黑纹症,并且削弱了它吸走气运的能力。只有自己在发病的时候,才能给周围人带来厄运,这就是为什么,芙纶蒂娅会让芙兰暂时离开树屋,因为那天正好是黑纹症发作的日子。

但她依然不敢与人接触,病痛长久的折磨让她分不清何为现实,又何为梦境,她怕有一天因为自己无法再承受这样的折磨,彻底变成一个疯子,然后杀掉所有人……

为什么有这样极端的想法呢?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战争、瘟疫、污染……这些她都经历过……为了保护人,所以杀人,可是这改变不了杀人的本质……等战争结束,等瘟疫结束,等邪秽被消灭,那作为染血者的她就该死掉,只是她不能就这样平淡的死掉,她想为自己留下些东西,为所有人留下些东西……她想看到一个会发着光的未来,哪怕这个未来并没有自己。

人们需要你为之牺牲,即使他们对你饱含恨意。这是师傅留给她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最后是芙兰,可怜的金发女孩,只是因为运气不好就被抓去成为了祭品,她看着自己的父母被刀刃割开喉咙,即使是死的时候,他们也依然睁着眼睛,将手伸向自己这边,血液灌满了他们被划破的咽喉,在里面起泡,浮肿,但依然盖不住,那一声撕心裂肺,被悲怆填满的话……

快跑!

是啊,快跑,但自己能跑到哪里去呢?她最后还是被抓住了,脖子上被套上枷锁,心脏的位置被滚烫的烙铁打上印子。还记得她躺在铁桌上,有很多人按住她,那发红的正在燃烧着的三角铁块,缓缓靠了上来,她撕心裂肺的求饶着,扭动着自己瘦弱的身体,耳边不断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以及感受到慢慢贴近胸口的灼烧感。

嘶——滋滋——

烙铁灼烧皮肤的声音被咏唱声和芙兰的惨叫声盖过,这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她换上了还算干净的衣服,被扔到看上去体面,但其实比地狱还要残酷的监牢中,她每天都要训练礼仪,做不好就要被鞭子抽脚底板,或者取掉你的指甲,她的脚底永远是伤痕累累的,开裂的伤口触碰到肮脏的地板上,常常会有木渣已经石块溜进去,晚上的时候她会自己流着泪,默默一个人将那些异物取出。

他们总有刁难自己的办法,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免不了受罚,无论自己再怎么哀求,得到的都是最少分量的食物……她逐渐麻木,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生活着,被打,自己处理伤口,饿了就啃自己的手皮,即使把自己的手指咬到千疮百孔也不会停下,血是甜的,带着丝丝咸腥味道,手皮是一开始软的,但又长出来的却又有些硬,比较有嚼劲。

不少孩子都因此死去,这里面似乎出现了同类相食的情况,芙兰也参与了进去,分到了一些肉,用自己藏起来的玻璃杀了那个总是欺负其他孩子的恶霸,她被称为英雄,但她心里清楚,还会有其他人要吃掉她的肉……还会有更多的人要吃掉她的肉……她也必须去吃别人给的肉……

后来怎么活下去的她也忘了,吃人肉,和重度的营养不良,让她变得瘦骨嶙峋,头发也几乎掉光,她趴在地上抽搐着,嘴角不断溢出浑浊的血液,她舔着肮脏的地板,把血和唾液吃回嘴中,心里喊着好饿好饿啊……但没人会给她食物,她就要死掉了……

芙兰满意的闭上了眼睛,但她并没有死,她的病和伤都被治好了,容貌也恢复了正常,被打扮的就像是精致的洋娃娃……她是被挑选而出是容器,用来承载那些信徒疯狂的信仰。

后来她遇到了雪和诺,他们都和自己一样经历了相同的事情,他们的体内存放着异物,那些被称为神的东西,他们就像是代孕的妇人,而且还是拿不到任何补偿的那种。

他们互相扶持,互相鼓励,他们会在夜里交谈理想,谈论被抓进来之前的欢乐时光。雪是裁缝家的女儿,她喜欢看书,总在夜里给睡不着的芙兰读睡前故事,诺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打过很多次工,也被很多人打过,但是他绝对不会去打芙兰和雪,他承诺过要保护好她们。

他们成为了家人,直到仪式临近,他们知道自己注定要死亡,是注定要被分开的。

在那个普通的,还算温馨的房间里,多了一个异物,一个破烂的但是还能运作的时钟,雪和诺告诉她,只要听见用魔法传达的笛声,就撬开那座时钟,如果没有听见笛声,就等到它旋转21圈以后再打开。

她听见了笛声,然后砸碎了时钟,里面躺了一把左轮手枪,以及钥匙,用以掩盖味道的药……

芙兰打开了门,手里拿着枪,跌跌撞撞的奔跑着,走廊里没有人,周围安静的出奇,只剩下她没穿鞋的小脚,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穿过牢房穿过拐角,映入眼帘的,是破碎的烂肉,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碎块,几只苍白的怪物正在啃食尸体,它们抬起头,露出锋利的牙齿,芙兰举起枪,将枪口对准它们,她的手一直在颤抖,脚软了下来,几乎要跪到在地,但那些怪物只是看了芙兰一眼就缓缓退下了,替她让出了路。

芙兰继续奔跑,她不理解现在的状况,只希望找到雪和诺。

她来到祭坛,头顶有光落下,抬起头是一个圆形的洞口,这里能看见太阳正在被黑暗侵蚀,那是名为日食的美丽景象,但是芙兰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些对她而言无关紧要。

芙兰焦急的喊着雪和诺的名字,她身上沾着血,手机提着手枪,但周围安静的出奇,只有回声还在提醒她,这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突然一些黑影涌了上来,它们穿着黑袍,身上的器官都被异化,头骨外露出来,腿部也被恶心的触手替代,它们嘴里喊着:快捉住她,快捉住她……然后向着芙兰缓缓靠近。

一根锋利树枝砍向那群玩意的脑袋,它像是一条巨蛇从地底钻出护在了芙兰面前,紧接着是畸形的血肉从地底冒出,变成了猩红的怪物,树枝爬到它们的身上变成了天然的甲胄和武器,它们挥舞着锋利的枝条,嘴里发出阵阵嘶吼。

紧接着,汹涌的法术围了上来,树枝惨叫着,用身体挡住了那些火焰,那些怪物则披着烈火,朝着那些漆黑的人群冲了过去,与他们拼杀在一起。

芙兰被吓坏了,周围的闷热感,以及火焰发出的爆裂声让她感到不适,就在这时一根柔嫩的枝条轻轻搂住了她,然后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紧紧握住那把钥匙。

没等她反应,一棵大树从地底升起,开始不断上升,朝着头顶的洞口不断上升,那里有着属于她的自由。阳光撒在她的脸上,温柔而又暖和,但她却睁不开眼睛,因为阳光会刺痛她的双眼。

来到地面,她听到一声巨响,地面开始晃动起来,那洞中隐隐约约有怒吼传来。

[去找到报信的马车]

一个熟悉的声音提示到,她的脑中出现一了一副地图,她来不及多想开始在破烂的建筑中穿行,然后找到了那辆马车,果断钻进里面的储物箱。

这个储物箱留有缝隙,所以不用担心自己被闷死。为了防止自己被锁在里面,所以她拆掉了上面的锁,最后她躺了进去,仔细听着周围传来的响动。

马车最后动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让芙兰感到难受,这一路上很颠簸,她有好几次都差点吐出来,但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担心自己的枪会走火。

最后那车停了下来,芙兰听着周围的响动,透过缝隙,能看到一个人正站在外面,毫无疑问的那个人要打开储物箱,芙兰开枪打死了那个人,然后通过小窗口,杀死了坐在前面正要来查看的车夫。

她钻出马车,许多人听到了动静,朝着这里赶来。

[跑快点,越快越好]

那个声音再次提示到,芙兰有些慌不择路,身后有猎犬,以及长相怪异的信徒,就在她要被抓住的时候,她发现一扇发着光的门,她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她只是将手搭在门把上,手里的钥匙就消失了,木门也应声开启,她正要进去,但却被猎犬咬住了裙子,但还好没有伤到腿,她用手枪杀了那只猎犬,然后掉进了门里。

但是来到另一头的世界她也没时间喘息,因为有人也跟了上来,此时她的枪只剩下三发子弹。这是一片未知的森林,她在前面跑,猎犬闻着她的味道追,即使脚底被划破,即使很疼,她也不敢停下。她最后用光了所有子弹,才勉强脱离了追捕。她用药剂掩盖自己气味,可那些家伙总是能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跟着,她就这样和那些该死的怪物周旋着。

当时天正在下雨,她的体能逐渐耗尽,又饥又渴,就在这时突然她发现一颗小小的红果子,整体平滑而又光亮,鲜红的颜色在雨中格外显眼,似乎是在提醒看到它的人……快来吃我啊……快来吃我啊……

她想也没想这东西放进了嘴里,但咬了一口发现这东西过于滑溜坚硬,根本不是想象中的脆甜,紧接着,她感觉喉咙似乎被扎穿了,她努力吞咽了一口唾沫但是喉咙并没有反应,她下意识想逃,然后晃晃悠悠走出几步,后面的东西听到了她的动静,也闻到了她,因为手掌被树枝扎破而流出的新鲜血腥味。

芙兰穿过树丛,眼前是平静的河流,她全身都湿透了,跪倒在坚硬的鹅卵石上,再也没有力气跑下去,只能将脸贴着地,任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后来的事情,就是她被正好路过的芙纶蒂娅救下,成为了她的弟子,认识了许多家具,认识了切利拉……但她却永远失去了雪和诺。

***

切利拉唱完了歌,那些银色的光芒从地上升起,最后化为彩色的雨滴从天空中倾落而下,却又在瞬间被风吹散,仿佛从未来过。

回过神,芙兰从往日的泡影中清醒过来,天空湛蓝一片,空气清醒而又湿润,但身体却是干燥的,并没有沾上雨水,身后有一扇无形的门打开了,就像是一只眼睛,一直在看着芙兰。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一首未只被少数人聆听过的挽歌。听啊……未来来在轻声祝福,于是祂启口,一个孩子,即将因此踏上旅途。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