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途

作者:苍白树枝 更新时间:2023/5/27 0:22:47 字数:4656

芙纶蒂娅非常在意芙兰体内的封印,在教授芙兰知识的过程中,其实也在偷偷在她体内增砖添瓦,当然这都是在芙兰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进行的。

她身上的烙印无法去除,但其他遗留的伤疤对芙纶蒂娅来说不过是挥一挥手的事情,事实上这个烙印在某种情况下承担了封印核心的任务,贸然去除只会害了芙兰。

当然,借助邪神之力是非常有风险的行为,可这是芙兰无法回避的问题,如何不使用这份力量,追来的梦魇也迟早会来杀死她,所以她必须有反抗的资本,当然她现在有芙纶蒂娅保护,所以暂时不用担心那些怪物的威胁,当然这只不过是暂时的。

一周的最后一日则是祀日,世界会出现超越现实的投影,当然这种投影只会存在一天时间,神秘学家把这天称为不存在的星期八,也就是凭空多出的时间。

这种现象难以用常理解释,在这一天,世界上所有的钟表都会停止工作,所有东西的时间会暂停流逝,但生命依然可以正常行动,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天最好不要进食以及饮用水源,因为它们在这一天不可能被消化和吸收,甚至就连你体内的血液也会停止流动,器官在这一天里会暂时失去它们的重要性,你就算被砍掉头颅,被挖出心脏也能继续存活,那景象就像是红色的橡皮泥沾着你丢掉的器官,你只能托着它们移动,它们和你不可分割。当然,祀日结束后这种状态就会结束,你依然会死。

在这一天,邪秽会从阴影中现身,这些诡异的怪物,几乎无法被杀死,因为它们的时间也是固定的,它们通过夺取其他生命的时间来维持自身,因为祀日结束以后,它们的身体会极速衰老,然后化为尘埃,所以它们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维持自身。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没有人会去试着理解这些怪物,但这就和人类需要进食一样天经地义。

唯一能在这一天杀死这群家伙的只有通灵者,通灵者拥有死神德拉孜尔的祝福,他们可以连接死亡,看清虚妄,撕开世界的伪装,那些怪物逃不过死亡的束缚,也惧怕暴露自己真实的样子。

普通人想要活下去,必须在这一天关好门窗,保险点的话最好把自己锁在地下室里,这一天不要睡觉,也千万不要流血,这会导致古神留下的祝福被削弱,它们会找出祝福最为薄弱的地方,悄悄进入你的屋子,然后把你吞进胃里。

有一部分邪秽比较聪明,它们会变成你最信任的人的样子,用他们的声音和习惯引诱你开门,辨别它们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询问那个人能不能念出你的真名,如果不能喊出来,那他就是假扮的。但如果是陌生人呢?哈哈,让他自生自灭去吧,活该他在这一天出门,我自己都顾不好了,凭什么要救你?再说……万一你也是怪物伪装的呢?

在这一天中也是邪教徒出没的日子,祝福对他们来说可没有用,毕竟他们也是人类,那些家伙会撬开你的门,然后把你拽出去直接喂养那些畜生,当然了他们自己也会被怪物吃掉,但是他们不在乎,他们的信仰需要牺牲,投身肠胃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光荣,所以……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不是吗?

来谈谈这座无名之森吧,它位于坎顿王国的东部,但是有一天这座森林凭空消失了,于是王国就索性将这个地标从地图上给抹除了。传说中这座消失的森林,居住着最后一名白巫,她满怀愤怒,正在酝酿着对人类的复仇。每位白巫都有轻松毁灭一个国家的能力,在古代,白巫为了巫境的安宁,被迫参与抵抗大侵略的战争,等到战争结束以后啊,她和她的同胞们就被盟友捅了腰子,不仅失去了原本的地位,还被污蔑成只会杀人的战争机器,从此白巫就逐渐销声匿迹,巫境也下落不明。

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这就是无可动摇的真理。

这个国家觉醒了一定的魔法工业,当然这依然无法撼动魔法师的地位,作为新时代的开括者,军事、科技都离不开魔法师和炼金师的帮助,在加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魔核以及魔法回路,他们的作用暂时无可替代。

当然,芙兰对政治和历史并没有什么太大兴趣,芙纶蒂娅在战争结束以后,就开始了流浪之旅,死在她手上的邪教徒和污秽不计其数,她拯救过因为战争濒临毁灭的国家,解决过困扰人类百年的鼠疫,战胜过贪婪宝戾的巨人,屠戮过古老傲慢的巨龙,但她却无法战胜她自己,战胜人类的野心,战胜先祖庞大的过去。最后她染上了黑纹症,只能选择将自己封印在与老师初见的地方,后来她成功找到了抑制黑纹症的办法,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变成了一座繁茂的森林,后来芙纶蒂娅就索性在这里隐居,但之后的事情,就没那么理想了。战争再次爆发,人类为了矿物和魔晶开始毫无节制的挖掘森林中的资源,这严重破坏了生态平衡,导致守林人和那些军队大打出手,将他们几乎赶尽杀绝。就在她要失控的时候,即将对那些无辜的难民和被抓过来强制劳动的俘虏出手的时候,芙纶蒂娅站了出来,她感化了守林人,并将其余人送出森林,然后在此设下了次元结界。于是这座森林彻底与世隔绝,在她和守林人的努力下逐渐恢复生机。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及时站出来保护森林,当然这也是黑纹症的问题,她当时差点就死了早就已经变得奄奄一息,她是真的为了和平和理想献出了一切,哪怕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有些力不从心。

后来芙兰来到了这里,虽然芙纶蒂娅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突破结界来到这里的,不过还是好心收养了她,但这也给森林带来了异变,首先结界松动了,有其他人混了进来,并且成功唤醒了森主,虽然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森主被成功杀死,但它留下的伤害对森林来说还是太过沉重。

语言和文字是咒言师力量的源头,是与神相连的媒介,当然想要激活它体内就必须拥有部分神性,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咒言会逐渐失传的缘故,因为能使用它们的人本身就不多,既然对人无用,那记录它们就没什么必要了。

现在主流的文字是表音文字,而咒言则掺杂了直接表意,再加上有大量助词以及繁杂的组合方式,所以学习起来会非常困难,但是它非常好听,男性读起来,那内容就像是肃穆的经卷,听起来有一种浑厚的史诗感,如果是女性咏诵的话,那则是似流水般柔情,让人心情愉悦的歌声。

芙兰对文字的掌握还是非常快的,她似乎天生就有当语言学家的天赋。

当然这和平时的咏唱施法练习有很大关系,毕竟每一个词语其实都直接对标了法术的使用,记住施法的感觉,再去理解字符含义,也是一种比较高效的做法,但麻烦的是,你要在找到语感的同时,还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独一的施术体系,每一位咒言师使用的文字组合都不一样,有的非常激进,有的则比较内敛,总之这和使用者的习惯以及性格有很大关系,并没有公式可以概括。

芙兰只有十四岁,她的确可以用小怪物这个称号形容了,以她目前的实力,已经可以拿捏大部分同龄人了,按照这个进度,成为强大的魔法师也只是时间问题,但这得看她后续的作为,以及对神性的领悟了。

她对历史和数学可以说是毫无兴趣,但是对文学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耐心,这大概也是受芙纶蒂娅的影响。

总之呢,在正确的时间上,撞到正确的老师,这是大概是对她悲惨人生最大的安慰了。

其实芙兰也产生过想要收徒的幻想,可是呢,咒言师收徒的条件太苛刻了,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直接与神产生联系。现在这个世界上还剩多少神民呢?答案是不知道,就算有,也几乎灭绝。

“有进步哦。”

芙纶蒂娅看着那些在草地上绽放的冰晶,忍不住鼓起了掌。

芙兰笑了笑,除了差点把自己手给冻上,其他都做的挺好的。

当然其实芙兰更擅长的是生命类魔法,例如治愈以及唤灵和植物操控,但是这类魔法对保护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大作用,所以她还是得将重心移动到元素力身上。

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芙兰说不上来,这大概是出于她内心的意志吧,想要成为和师傅一样的人。

芙纶蒂娅的魔法很特殊,这魔法在现代会被称为白魔法,只有信仰奉献意志坚定的人才可以完美施展出它的威力,即站在光明和仁慈一方。而元素法术则偏向中立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就比如芙兰还无法做到和师傅相同的纯粹,虽然她有使用白魔法的天赋,但这对她而言还为时尚早。

芙兰不禁怀疑起师傅是不是也教过其他徒弟,她的水平很高,而且授课的方式也不会让芙兰感到无聊,待人亲和,做什么都很有耐心,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从不绕弯子。

就比如她总是会在语言教学中插入自己的见闻,这倒是让芙兰对历史提起了些许兴趣,学生们不总是都喜欢听些与课堂无关的东西吗?芙纶蒂娅倒是利用了这一点,但是她是在不离题的情况下,将这些与教学内容结合了起来,不仅让内容浅显易懂,而且还生动有趣。

“我们追随的神明被称为至高意志,据说祂是从虚无中诞生,第一位将现实和时间带入宇宙的崇高伟大者,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事物,都不过只是光芒洒在祂的身体上,所留下的倒影。”

芙兰这是第一次询问她现在所信奉的对象,看到芙纶蒂娅虔诚的样子,她似乎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后来,祂的子嗣杀害了祂,瓜分了祂的尸体,于是天地便诞生了,世上便有了生命,祂的眼泪变成了星空和海洋,祂的器官变成了新的个体,而祂的意志则长存于世,一直守护着我们。”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们现在所厌恶的邪祟以及恐惧的邪神,才是生命诞生的真正源头……但是祂们并没有把我们视作孩子的打算,我们依然活在主神的庇护中,活在白暮的光芒下,人是没办法在黑昼中生存的。”

“太阳被玷污,梦境也被染黑,在我们先祖生活过的地方,到处都是诡邪以及长夜,他们在荒野中建起一座圣城,依靠着至高意志残留的力量,抵御外敌。可是圣徒之中却出现了叛徒,作为第一位邪教徒,他夺走了创世的火种,德拉孜尔最后射杀了他,但他临死前捏碎了创世之力,将它们洒入凡人手中,这便是魔核的由来,也是黑纹症传播的开端。”

“我们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我们的族群几乎毁灭,但是我们依然可以用一种独特的方式,保留同胞的意识和人格,这种方法被称为追忆。通过生者的记忆制造一个独立的空间,让那些无辜纯洁的同胞可以被保留下来,虽然他们其实已经不再是自己……这就是死魂灵,还有自省室的来历。”

“那些家具也是通过追忆保留下来的吗?”芙兰问道小声问道。她本来认为这可能只是普通的神话,但她现在却逐渐开始相信了,这是切实发生过的历史。

“没错,不过他们并不是我们的先祖。”芙纶蒂娅叹了口气,“他们是因为我的私心而保留下来的造物……我……”

芙兰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她轻轻拉住了芙纶蒂娅的衣服,没再继续说更多话。

“没关系的,芙兰,我相信你迟早会有面对这些真相的能力,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请对我抱有一些耐心。”

芙纶蒂娅摸了摸她的头,露出和平日一样的笑容。

***

芙兰站在镜前审视着自己,镜子里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金发少女,相较于曾经,她成熟了不少,也染上了些和芙纶蒂娅相似的神秘气息。

她对自己的师傅依然是一无所知,虽然她明白,师傅其实也在有意无意的,对她暗示过自己的过去,但很明显,她其实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些秘密,师傅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但是她现在连自己都无法完全摸透,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掌控,那她又如何去面对师傅庞大的过往?如何去承担她不想交给任何人的残酷使命?

是的……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追上师傅。

芙纶蒂娅告诉她,她存在的意义并不是努力去成为和别人一样的人,而是努力成为自己,去找寻属于独一无二的人生意义,可她能做的就只有半夜爬起来偷偷学习语言,以及努力钻研法术了。

是的,脚踏实地做好某一件事也是做好自己不是吗?要多去思考,多去学习新的知识,不要去拒绝心中的渴望。

芙兰将手贴向冰冷光滑的镜面,通过月光打量着自己的相貌,她的眼睛闪过一丝忧愁,嘴里念道。

“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她甚至连自己体内的邪神叫什么也不清楚,只知道祂是那些梦魇的母亲,关于这家伙的记录少之又少,没有人知道祂为什么会死去,也没有人知道祂为什么要选择芙兰作为自己的容器,但是少女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让祂复活,这就是她的宿命,是她独一无二的天赋,以及祝福。

她看着自己另一只正在发光的紫色眼睛微笑着,然后说道。

“晚安芙兰……晚安另一个体内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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