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叹

作者:苍白树枝 更新时间:2023/6/11 13:41:13 字数:3323

人类不能再生活于恐惧之中。没有东西能保护我们,我们必须保护我们自己——???基金会

***

梦境拥有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力量,它能将不同的时代连接在一起,跨越桥梁,宛若一条通天的圣路,指引人们前往天国,那是一座永恒之城,它诞生于某人的脑海,独一、壮美足够诱人,那是被称为造梦者的力量,是少数人才可拥有的特权。

只有拥有通灵介质的人,才可在梦中行走,梦中世界也被称为里界,或者第二现实,也就是说主动进入梦境的人在里面死亡,那就是真死了,可不会出现突然惊醒的情况。

这和做梦不同,做梦只是让意识在模糊的界限中远游,但你始终没有跨过那条线,所以你是安全的,当然也有例外,假如有东西呼唤你,你的通灵特质又比较高的话,就容易被祂们在无意识中拉入里界,或者影响神智,那对你而言肯定是灾难性的,没有人愿意在全是怪物的地方冒险。

我们眼中的世界很不一样,也可能没有什么不一样。

观测者更为自由,尤其是那位部长,他们拥有在无质和实体之间自由切换的能力,可以在各个时代的梦境世界自由穿梭,甚至能达到窥视未来的程度。但由于缄默协议的缘故,所以有些事情,他们没办法记录或者传播,这也是对世界的保护。

阿多尼斯也是第一次随人进入梦境……当然,这次行动对她而言绝对是灾难性的,如果不是亚南,她肯定就已经死了,而她现在已经从梦中脱离,回到了相对温暖的现实。

亚南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可以跨越时间,但他只能进入其他时间线的梦境,而没办法干涉现实,所以接下来的路还得靠她自己走。

她不解,因为对方所述的情报太过诡异,接下来若想要了解更多,必须得靠她自己争取。

她想起了那朵花,但是它并不在身边,她想起这个城市的瘟疫在蔓延,所有人正被谎言毒害而不自知,她抬起头,天空雷声滚滚,似有水花翻涌,一场暴雨即将来袭。

不存在的星期八……或者说祀日,就要来了。

阿多尼斯依旧没办法将思绪从花的事情上挪开,她想要查阅资料,但是图书室可不会跟着她跑,除非她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罗盘。

嗯,现在我可是副部长!名义上来说,我官还蛮大的,等这次任务结束就去申请一个吧!

可是……部长究竟向自己隐瞒了什么呢?该把这些情况上报给公会吗?她现在又去了哪里?但,更重要的是那朵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冲动。

“带上圣典……”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但周围只有舔着墙壁的薄雾,这座废弃建筑根本空无一人,而且声音的源头来源于大脑。阿多尼斯捂着脑袋,然后眯了眯眼睛,她开始环顾四周,接着在周围不安的走动,最后她扶着墙,找个地方随便坐了下来,脑中的声音便不再说话。

可能……是什么后遗症吧?没错,一定是幻觉……她甩了甩脑袋,然后将后脑勺靠在石墙上。

她的目光垂落下来,然后顺着手臂缓缓下移,她发现了藏在袖子里的猩红印记,它只探出一点,就像是某种血管,或者吸血的蛭虫,阿多尼斯慌忙扯开衣袖,她发现自己的皮肤上,多了一个古怪印记,和之前在那本书上看到的一样,是古怪的五芒星。

它原本应该是六芒星才对,但它上面的锐利边角,早已被眼睛图案替代。

“带上它……”

那声音再度传来,她猛的抬起头,这一次周围似乎发生了变化。

视野暗了下来,一种古怪的红色光芒在石砖上来回晃动,就像是钝刀上的血渍,又如同某种古怪眼睛的目光。阿多尼斯一阵恍惚,她几乎要呕吐出来,这种感觉和之前自己迷失心智的时候一模一样,她难以思考,关键时刻她抱住一根石柱,然后让额头狠狠撞了上去,冰冷的血液流了出来,额头上仿佛有火在灼烧,她清醒了些,但那声音沙哑依旧。

“带上它……”

***

咸风、潮湿气,在海面熟睡的船只,不再热闹的码头,街上只有鱼腥味还在飘荡。

要下雨了,看天色就知道,不过芙兰确信那些人躲起来,不止是为了躲雨那么简单。

她来到一处坟地,这大概是接近城市边缘的位置,有位少女站在墓碑中间,即使还没有下雨,她却早早已经撑起了伞,那柄黑伞遮住了她的面容,芙兰只能看见她同样漆黑的裙摆以及鞋跟。

芙兰来到少女身边,她没有转头去观察对方,而是低下头看向了那块石碑。那石头碑相对低矮,看上去在不久之前经过擦拭,质地粗糙,棱角分明,上面没有刻任何字,是一块无字碑。

她开始思考,为什么有这样一块石碑,当地人的习俗是海葬……所以,这些墓碑大概都是用来祭奠外地人的,那么,这些死者有经过洗礼吗?有人曾替他们祈祷过吗?他们的尸体有得到妥善处理吗?眼前这块小小方碑早就证明了一切。

这座城市的地理位置相对偏僻,在这片和孤屿相似的土地,有两座东西走向的山脉截断了大陆通道,它们同时隔断了气流,被山脉分割的区域之间温差较大,格伦瓦尔靠近南方,沿海,接近这个国家曾经的首都,在往北则是另一座山脉,跨过山脉以后能看见平原,那里生存环境恶劣,在平原的尽头是足矣漫过天际的漆黑冰川。

为什么会有外乡人来这种鬼地方呢?他们是怎么打听到这座城市的?这个国家又曾经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经历多次迁都?没有人知道,可能本地人会了解这些情报,但外地人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当地人信仰海神,并且衍生出了不少教派,他们会定时举办海祭,但规模不大,通常也就只有一艘船来举办仪式。哈哈,每座城市甚至是村落信奉的对象没有一个是一样的。但那些所谓的神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不能帮助人民逃离灾厄还有贫困,无论去哪个教堂祷告,或者哭诉都不会有作用。

芙兰不喜欢神明,她讨厌那些高高在上的玩意,当然她更讨厌无法亲自砍下祂们脑袋的自己。如果她死了,那她宁愿把自己泡在岩浆里,永远被遗忘,也不想死在祷告声中。

那……这片墓园里又安睡着什么人呢?他们可能是品行高尚的人,也有可能是漫无目的流浪者,但不管如何他们都是在异乡入眠,将牵挂他们的人远远甩到身后。人,总是要回到故乡的……不是吗?

下雨了,芙兰摘下帽子,然后将其收容进空间当中,雨丝垂了下来,打在她的脸庞和头发上,她本有能力让雨水触碰不到自己,可她并没有这么做。有什么东西在雨水中飘荡,透过雷声,透过虚无,最后慢慢滑进石砖缝隙,就和雨水滑过面颊那样,冰冷,而又瘙痒。

她慢慢仰起头,雨水在云层中倾斜,仿佛是在哭泣那样,但芙兰并不担心天空的眼泪会落进自己的眼睛。似乎她早就料到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你不害怕感冒吗?魔法师小姐?”

那位少女将伞放到芙兰头顶,两个人一高一矮站在一起,没有对视。

“淋雨对身体不好。”她又补充道。

“就当……算了,没什么……”芙兰摆了摆手,然后继续问道。

“你也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是来和友人道别的。”

她再次看向眼前的石碑,脸上多了一丝柔情,像是站立在教堂顶部的黑色鸽子。

“雨越来越大了,还不走吗?”

“如果错过这次,恐怕就没机会了。”

天空依旧阴沉一片,雷声滚滚,那些雨水过不了多久,就会大到让人看不见眼前的路。

“她是一名作家,死于本地领主暴戾的统治。”

“节哀……对了,您喜欢这座城市吗?”

“谈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哪里讨厌。”

“和我一样。”

雨水击打在伞面上,风卷了过来,但少女的手依旧纹丝不动,她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石碑,想要将伞盖在上面,但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伞下还站着芙兰,犹豫片刻以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无形的屏障将两人包裹了起来,已经没有再撑伞的必要了。

“魔法师小姐,是大城市来的老爷吗?”

“我工作的地方倒是在大城市,但我的出生并不优渥,和贵族沾不上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的头发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

少女露出温婉的笑容,她面色苍白语气柔和,脸颊边的黑发还沾着丝丝雨珠,那双红瞳就和宝石一样诱人,在水光中闪闪发亮。

“或许,我们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过了。”

“是啊……我也有这种预感。”

两人无言,像是新修的墓碑,站在墓园里毫无违和感,她们目的也许相同,但性格却又几乎相反。雨最后停了,这意味着悼念的结束,这期间,两人都没有诵念祷词,或者说一些缅怀死者的话,雨水最后是在沉默中消融的。

芙兰只是没有信仰而已,但是另一个呢?

少女跟她道了别,然后走上一条狭窄的小路,那里没有光,是无尽的,看不到头的氤氲,乌云就是从那个方向漫过来的。芙兰重新戴上了帽子,然后再次抬头看向了天空,那是被乌云占据的壁垒,潮湿和咸腥味,正准备攀沿而上。

这让她想起了某些鲁莽的飞行器,那是工业还没有健全时的产物,以及被驯化的怪物。

巨龙、怪鸟、飞艇,没过天穹的阴暗,投向风眼的扫帚,人们还没有学会如何在正确在地上行走,就仓促的拥抱起了天空,当然……还有这片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海水。

这一方小小囚笼,什么时候才会被真正击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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