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尼斯从地下室醒来,她蜷缩在角落,盯着旁边不远的尸体。不安、恐惧、惊疑,她就和一位标准的人类一模一样。
梦境的后续是什么呢?她无心继续关注。
她很快便恢复了冷静,这一切转变太快,就像是有鬼怪附在了她身上。阿多尼斯缓缓站起,从原地起步,走了大约二十米,眼前有一扇门,打开门以后左转,能看见一个铁柜,有人再催促她将其打开。
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身体不受控制,思绪被摔成了玻璃碎片,它们足矣划伤大脑。她不再清醒,但她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她还有很多东西要问清,比如收容院惨案的后续,关于脑中的声音以及死灵之书,在那个梦中她还接触过什么可怕的线索。
那些记忆残缺、模糊,容易影响判断,黑衣学者当有自己的主见,拥有一个不可动摇的目标,只有这样才可以在长夜中行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理想像灯,遵循自己的欲望吧……哪怕这个欲望最终会让你丧命也不要停下。
铁柜里放着一沓纸张,它们已经泛黄,缺乏保养,这是存放不当的结果。
阿多尼斯翻动着它们,她暂时还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
直到一份边角沾有血液的纸张引起了她的注意。
日期和年代以及模糊,像是被刻意掩盖的,故事发生于某某年,记录了几起命案,时间是在午夜十二点,23位年轻人袭击一所孤儿院。
那些人神志不清,声称世间的一切皆为虚妄,他们看到了末日,听见了预言,为了安抚神明的愤怒,所以他们必须肩负起信徒的职责为祂寻找贡品。
成员里其中有4位是魔法师,他们带着法杖,剩余的人则带着刀具、棍棒,或者其他什么简易但是足矣杀死孩童的武器,悄悄翻墙而入。
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姓名:莎尼亚·奥兹菲纶
性别:女
出生日期:1086年2月15日
杀人动机:自卫
手段:朝凶手注射高浓度稀亚绵酸
凶手尸体状况:尸体伤痕有被扩大的迹象,皮肤出现多处腐烂,心脏被人为挖走。
后边的记录被人涂抹至漆黑,但粘在档案上面的照片依旧可以清晰可见,长发女孩面带微笑,可那微笑是如此僵硬,仿佛是被人胁迫一般。
照片背后写着几段话,她感到十分熟悉,这些是克莱尼兹文。
向上即是地狱
向下即是天国
是残酷吗
是华丽吗
阿多尼斯反复着念叨着这些词语,想要得出一些信息,这个迷题倒也简单,只要调整一个单词或短语的字母顺序以后组成另一个单词或者短语,通常前后两者的关系有点讽刺意味,其实各个字母都是完全一样的,只是拼凑以后含义不同。
「哦,蹩脚的信徒」
信徒……“瑞贝尔”,这同时也是一个药物的名称,药商们是如此称呼迷迭花酿的,因为只要服下它,强烈的致幻功效会让你变成绝对虔诚的信徒,这个单词在克莱尼兹文化中,同时也意味着心中的渴望。
克莱尼兹文化中的诗集晦涩难懂,充斥着大量宗教色彩,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但阿多尼斯却有收集它们的习惯,以上的用词让她感觉熟悉,所以知道些冷知识,有时候会有奇效。
有什么意义呢?这让她联想起了以上提及的案件……
蹩脚……残缺、病症、幻听幻视,心中的渴望。
矛盾已经很明显了,这就是规模性的群体癔症,文字是如此提示的。这些人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诱导,导致自己内心的贪欲无限放大,成为了恶念的信徒,部长曾经说过,这座小城的瘟疫是人为传播,但这个案件至少可以追溯到十年前,如果这个女孩长大了,那么她今年正好满18岁。
8岁,怎么做到杀掉一个疯子?
这个案件并没有发生在这里,而是发生在内陆的一座名为兰登的城邦,按如今的时间线,在十年前这座城市正被瘟疫缠的不可脱身,死了很多人。
据说当时人们为了抑制疾病,市长会命令每一个市民在家门口点燃一堆篝火。
那里不会有什么令人恼火的官司,不会有什么刑事案件,因为法官或者其他什么法律人士都早已经移居乡下。
于是城市人做出了“友善”的举动,一名外国面包师在火焰熄灭前,被癫狂的暴徒拖出来撕碎,一位外交官也在同一时间差点被人用链条绞杀,但所幸他最后被一名公爵救下。
癫狂、恐慌、疑神疑鬼,人心才是比瘟疫更加恐怖的威胁,它们就是毒剂,文明则是脆弱的植物根茎。只要它们相遇……毒,就会顺着根往上爬,瓦解整个文明体系。
最后终结这场闹剧的是一场大火,市中心不体面的贫民区在一周内被一扫而光,这场大火摧毁了瘟疫的残迹,也杀掉了很多人。大瘟疫造成的死亡人数接近10万,很难想象那种疾病的源头竟然来自小小的跳蚤、老鼠、以及不起眼的流浪汉尸体。
这可相当于这座城市五分之一的人口。
鼠疫持续了15年之久才终于偃旗息鼓,一场大火解决了那些携带病原体的老鼠,那些病毒也随着火焰的消退变得无影无踪。灾后行政长官回到了兰登,积极组织灾后重建,没有流行病以后,整个国家和城市开始崛起,工业进步迅速。
莱卡尼特学者公会的总部就在那里。
阿多尼斯不会知道,其实她的名字并不是某个老师所赐,她的名字是芙兰给的,为了纪念她死去的友人,学会隐瞒了她太对太多,她对此一无所知,芙兰也对此缄口不言。
“今天是祀日……今天就好好藏在这里吧。”
“对了,之前……前辈给我过我一封引荐信,我可以去收容院教书来着。干完这一票,就转行吧?”
她摇了摇头,疲惫感爬上心头,灯光摇曳,在黑暗中缓缓下沉,微亮而冰冷,逼退了藏在角落中的喜阴昆虫。
“为什么……这座城市会牵扯到兰登城?这些档案的主人又是谁?”
仔细思考,这两者究竟一定有什么联系。瘟疫、臆症、学会的冲突史,它们都指向一个源头,那就是永昼教会。
就在这时,有什么金属被撞倒在地,阿多尼斯猛然回头,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不可能出幻觉……”她皱起了眉毛,然后拿出了法杖,也许是邪祟溜了进来,总之不能放松警惕。
她最后还是看到了那团瑟瑟发抖的影子。
“出来,要不然我就要使用法术了。”
阿多尼斯威胁道。
黑影闻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形佝偻的女性,她的脸颊上长满了鱼鳞,身着黑袍,手臂上有鱼鳍延伸而出,在她的身下是一个正在发抖的女孩。阿多尼斯缓缓放下法杖,毕竟她不想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对……对不起,我们实在无处可去了。”
女人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她将女儿护在怀中,眼神憔悴不堪,那颗昏黄的眼珠凸起了出来,似乎随时都准备脱落而下。
“放松我不会伤害你们……只是……”
阿多尼斯眼睛微张着,舌头几乎僵住,最后她缓缓说道。
“你的女儿……不会留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