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阳关上药箱，站起身来，扫视了一下地上狼藉的衣服碎片。
“好了，你去把衣服穿起来吧，顺便把这里收拾一下。”他轻抚了一下林怡的侧脸，温声说到。
林怡略显无奈地起身换上了一套素色的衣裳，将里屋被撕碎的衣服捡起装进了垃圾桶里，问到：“海阳，你真的把弈卖了？”
“怎么，你舍不得了？我就说，他肯定是海天那个畜牲的儿子。”
“我和海天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弈就是你的亲生儿子。”林怡平静无比地说到。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不承认。”海阳冷笑到。
“海阳，如果弈是海天的儿子，我现在应该会杀了你。”林怡说完便放声大笑起来。
海阳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所以，你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海天对吧！”他内心涌上一股无名怒火，脖子甚至都有些发红。
“对，是，那又怎样？我是想给他生个孩子，但他每次都拒绝。还说已经把弈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像他这么傻的男人啊。”林怡说着又轻笑了一声。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东西！”海阳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
“反正，阿天现在已经死了。我想和他发生点什么，都再也没有机会了。”林怡又像是疯了一样，趴在地上狂笑起来。
海阳看着在地上狂笑的女人，半蹲了下去，用手使劲地将她的下巴托起，也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或许，你也可以试着把他从土里挖出来发生点什么啊？去吧，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就在咱家后院。”
“你真是个魔鬼，也是个变态。”林怡的笑声渐弱，眼底还有些泛红。
“你真是个疯子，也是个**。”海阳的笑容逐渐扭曲。
他将脸凑到林怡耳边，低语到：“你给老子记住喽，我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魔鬼和疯子这辈子是要一起组队到地狱尽头的，知道吗？”
“是啊，我们都会下地狱的吧。”林怡听罢，又低笑起来，“但现在，至少弈没有机会长大变成像你这样的魔鬼了。真不知道他昨天那种情况，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掉，还在那给你擦地。死得可是他亲叔叔啊！”
“哼，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保护弈那个小畜生，才装模作样说讨厌他的。结果，你他妈的是真不想要这个儿子。”海阳的语气里满是戏谑。
他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摸过床头柜上的打火机。
“对啊，我讨厌他，我恨他。”林怡面带微笑，用一种极度平静地语气说到。
“真是个疯女人。昨天，你该不会真想把他掐死吧。”海阳冷笑了一声。
“是啊，我就是希望他死掉的。他简直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看到他的脸，就好像看到了你。他长大了之后，肯定也会变得和你一样，变成一个人面兽心的骗子！只要他死了，世界上也不会再有像我这样的傻女人，被魔鬼给蛊惑了。”林怡逐渐提高了音量，声音也略显嘶哑。
“那个小畜生哪里长得像我了？他那眼睛眉毛，和你就他妈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海阳狠狠地瞪着她那双略显混浊的蓝色眸子。
“哼，管他像谁呢，反正被卖到矿地里去，也活不了多久。听说那边经常发生事故，早晚都得死。哦，对了，忘了问了，最后到底卖了多少钱，十万有吗？”林怡冷笑到。
“啊呸，一毛都没有。那个小畜生好像感染了什么流感，老板不肯要。”海阳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他又想到了地下黑市那矿地负责人满是嫌弃的嘴脸。如果不是看在他们背后有人，当场就该把那个狗东西揍到满地找牙。
“所以，你把他扔了？”林怡又平静地问到。
“对啊，那种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如扔了。哪有闲钱去给他治什么病啊。要死要活，都看他自己的命了。”海阳又回想起上午那个晦气的孩子不停地在咳嗽。
“挺好的，你们海家算是绝后了。”林怡说着舒出了一口气。
“那个小畜生死了又怎样，你活着不就行。孩子这种东西，还不是想要就能要。”海阳用手指将叼在嘴里的烟取了下来，满不在乎地吐出一阵烟雾。
“你还是想想怎么还钱吧。就你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再生一个，也会被你活活饿死。”林怡也不避讳那些二手烟雾，她早就习惯了。
“闭嘴，老子这不是在想办法吗。”海阳心中又升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这下，该去哪里搞钱呢？
......
一队搬运工骑着小三轮车从街角路过。其中的一个工人无意间瞥见，那头的草垛边躺着一个衣着单薄的小男孩。
那孩子的衣服干净整洁，而且头发也不杂乱，不像是常年无家可归的小流浪汉。
“这大冬天的，怎么有人把小孩一个人丟在这种地方啊。”那人停下车子，望向那边感慨到。
“养不起了呗。咱们这贫民区，大部分不都是勉强维持个温饱。”另一名搬运工回应到。
“再穷也该把小孩拉扯大啊。”
“要不，你去接济一下？”
“还是算了，我早上也只吃了半个馒头。”那名搬运工下意识地低头望了眼自己那双满是茧子，冻得通红龟裂的手。他咬了咬牙，紧握了车把手。
“走吧，别看了，我们也救不了他。”
“祝他好运吧。”
搬运工收回各自的目光，又开始为自己的生计踏起三轮车的踏板。
弈依稀听到车轮的链条发出的咔哒声，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他的嘴巴颤抖着，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三轮链条的咔哒声和工人们交谈的声音都消失了。周围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弈咬着牙，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
自己到底在乞求什么呢？
叔叔已经死了，爸爸妈妈也不会来救我，还会有谁来救我呀。
对啊，我到底在向谁呼救啊？是不是选择被卖到矿地去当童工会更好一些？或许，那里真的会有肉饼吃。
不是的，不可能会有的。
爸爸，他又骗了我。一个肉饼都没有，一口都没吃到。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
弈又陷入了一阵恍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