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蓝弈收到了蓝啸约在后山见面的消息。
蓝弈看到蓝啸的背包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昨天白老师给我了一些晶源燃烧弹，全都给你了。”蓝啸说着便打开了背包。
“你不自己留几个吗？”蓝弈问到。
“我留一个就行了，其他的都给你。”蓝啸说到。
“谢谢。”蓝弈也不再推脱。
“对了，你上次是不是给我吃了那个特效药丸？”蓝啸接着问到。
“是。”蓝弈回到。
“蓝弈，谢谢你！这个药丸的药效真的很神奇，我都不敢相信我能活下来，伤口还能这么快恢复。我估计再过两天，我就能正常参加战斗了。”蓝啸说完，停顿了几秒，“我还想问问，这个药丸还剩多少啊？”
“没了，一个都没了，给你吃的就是最后一个。”蓝弈说到。
蓝啸顿时陷入了沉默，一时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之前蓝杉也问我要来着，我没舍得给。”蓝弈接着说到。
“你为什么不给他，最后给了我？”蓝啸问到。
“他想救的是整个校医院的伤患，但我只有一个。就算给了他，也无济于事。”蓝弈解释到。
“那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个？”蓝啸问到。
“这种东西就算自己留了，在那种紧急情况也只能别人给你用。人都失去意识了，特效药丸就在背包里也是白搭。”蓝弈自嘲似的笑了笑。
蓝啸再次陷入了沉默。
“现在一颗不剩倒也是一件好事，对所有人都公平。”蓝弈说到。
“蓝弈，我希望我们都能坚持到血清研制成功的那一天。”蓝啸满脸郑重地说到。
“行，至少这次谁也不要输。”蓝弈又笑了笑。
蓝弈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里某种消极悲观的念头又不可抑止地翻涌上来。
......
不知是不是外部操作者大发慈悲，自从上次雨中暴乱被平息之后，四方学院迎来了久违的安宁。
甚至有些学生都开始相信上次那波异种动物侵袭就是最后一次，此后再也不会发生那种大规模的可怖事件，最多只会偶尔小范围出现。
但异种动物实验室的成员却一刻都不敢怠慢。只有将抑制血清大批量研制成功，才能根除隐患。
埃列娜的右臂被上次那只用过血清的狼咬伤之后，伤到了骨头，也无法很好进行研制工作。
实验室的主力减少了一半，但研制进程却一点没比之前慢。
江成舟的作息已经很不规律了，但蓝云就更离谱。刚开始只是熬夜，后面就开始整宿整宿地通宵。
蓝弈不轮值的时候，就会去实验室提醒她们吃饭和休息。这种提醒对江成舟有效，但对蓝云无效。
蓝云反而很厌烦蓝弈的这种行为，刚开始她还勉强能忍受，但后面一见着蓝弈来就会叫他要么保持安静，要么立刻出去。
蓝弈也没把蓝云的刻薄言语当回事，该去还是去。
这天江成舟吃完饭，在休息室门口和蓝弈告别，便再次回到了实验室。
江成舟一进去看到蓝云趴在实验台上，门口给她送来的那份饭菜也没动过。
“蓝云，你要不去隔壁休息室躺一会儿吧。”江成舟走近，轻声说到。
蓝云只是原封不动地趴着。
江成舟提高了音量再说了一遍，蓝云还是一动不动。
江成舟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但蓝云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江成舟原以为是蓝云这段时间过于疲惫，睡的比较死，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准备继续研制。
十几分钟之后，蓝云实验台那边没关电源的仪器运行结束发出提示音，但蓝云依旧没管。
江成舟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跑到蓝云的实验台前将仪器关闭，再次拍了拍蓝云的肩膀。
“蓝云，蓝云，你真的需要休息了。”江成舟语气里满是焦急。
但她的呼唤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哐当一声，蓝云的身体像是失去里重心一般摔倒在地，她坐的那张椅子也应声倒地。
江成舟赶紧将她地上扶起来，又把椅子扶正，想让她重新靠坐回去。
江成舟无意间碰到了蓝云冰凉的手，又看到她凹陷的眼窝和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江成舟缓缓将手探到蓝云的鼻子下方，静静等待了十几秒，眼底逐渐从微红变成了通红。
......
蓝弈再次去实验室提醒吃饭时，只看到了江成舟一人。
“蓝云终于累不住了啊。”蓝弈略带调侃地说到。
江成舟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到：“蓝云死了。”
蓝弈瞳孔微缩，顿感一片天旋地转，声音微微颤抖地问到：“又发生什么实验事故了吗？”
“不是，应该是劳累过度猝死的......”江成舟声音渐弱。
蓝弈听到这里，眼里的震惊逐渐转为无奈。
“先吃饭吧。”蓝弈轻叹了口气，把翻滚在喉管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轻声说到。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
......
蓝弈叮嘱完江成舟注意劳逸结合之后，便直接找到了白渡。
“白老师，快要结束了对吧？”蓝弈开门见山地问到。
白渡眼神略显回避，没有立即直面回应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会死对吧？”蓝弈接着问到。
“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白渡说到。
“你亲手创造一切，然后亲手摧毁一切，这不都是你输入一串代码指令就能决定的吗？”蓝弈微微扯了扯嘴角，眼底已泛起微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相，可能那样还会......”白渡眼底也笼上一层阴霾。
“外部世界现在怎么样了？”蓝弈问到。
白渡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还不算太遭，大家都还活着。”
“我要怎么相信你？”蓝弈接着问到。
白渡一时语塞。
“除非我能亲眼看见。”蓝弈说到。
“这种事情，暂时做不到。”白渡略显为难。
“外部操纵者也不想让我知道的更多了吧。”蓝弈冷笑着说到。
白渡再次沉默。
“干脆直接结束吧，你想要收集的数据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别再折磨了。”蓝弈已是身心俱疲。
“江成舟还在努力研制血清，难道你就要这么放弃了吗？”白渡反问到。
“研制出来之后呢？这个世界都已经这样了，人也死的差不多了。你们也不屑于维护这种被榨干价值的系统了吧。等系统一关停，所有的东西都烟消云散。外部世界究竟如何，我也不可能知道了。”蓝弈咬着牙说到。
“或许有机会能看到呢？如果你想见到那些死去的同伴，我帮你想办法。”白渡说到。
“你现在说这些不就是为了让我心中还保有什么虚无缥缈的期待吗？可我现在真的不敢再去期待任何东西了。见到了又如何，没见到又如何，都没有意义了。”蓝弈苦笑着说到。
“因为你们的努力，外部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好，你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你们的外部关联者也会因此拥有更好的未来。”白渡急忙说到。
“我从来不想承认我们仅仅只是外部关联者的附属品，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过得好，并不代表我们过得好。那些死去同学的悲惨遭遇，外部关联者可曾知道一点？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蓝弈提高了音量。
白渡眼底也泛起了红，嘴角微微颤抖，很多话都梗在喉管，不知该如何表达。
“我之前还一直劝说自己，系统内部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但当我亲眼看着那些同学亲友死在自己身边，我想要保持平静，但那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如果我也把他们的死亡只看做一组数据的封存，那和麻木不仁的外部操纵者有什么区别？”蓝弈泛红的眼底透出无边的空洞。
“我们也为你们的遭遇而感到惋惜......”白渡声音渐弱，内心翻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但他也清楚，这种言语上的惋惜，说出来都像个笑话。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后，我一直在为自己找一些努力活下去的理由，但现在我越来越找不到了。”蓝弈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