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在此设定的世界中,只有天主教,没有基督教。)
狄尔鲁斯的头发变白了不少,但弗莱德没有注意到,毕竟头发变白这件事跟长高一样,每天看上去似乎没有多少的变化,等那一天想起来跟过去一比,就会发现有很大的变化了。
狄尔鲁斯已经接近六十岁了,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身体也不太行了,站一会膝盖就很酸痛。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着在每周日跟着弗莱德做礼拜。
弗莱德已经二十多岁了,不再像先前那样调皮。
他自称为忠诚的天主教徒,却只信奉唯一神耶稣。每当他抬起头看见教堂中屹立着的玛利亚圣像的时候,他便感到不屑。
“孩子,你为何对圣母如此不敬?”一天晚上,弗莱德撞见了坐在客厅的狄尔鲁斯,后者似乎是特地在等待他,拍了拍身旁的凳子。
“我所崇拜的神明永远只有耶稣,是他给了我现在的一切。”弗莱德走到了凳子旁边坐下,说道。
“大胆!你怎敢这样看待圣母玛利亚!这并非是一个天主教徒该说的话。”狄尔鲁斯有些愤怒地吼叫道。
一开始,懵懂的弗莱德并不了解天主教,只是单纯地崇拜耶稣,就痴迷于其中无法自拔。但随着不断地学习深入,弗莱德也明白了不少。神不仅仅只有上帝一位,还有圣母玛利亚;罪与罚,天堂与炼狱……这些都是弗莱德所不能理解的。他只知道,上帝是永远正确的,人们必须服从上帝的指令,服从上帝的律法,
天主教徒?弗莱德自然认为他是。只不过不像那些“顽固”的老教徒那样守旧。在弗莱德看来,这不过是统治阶级维护阶级利益的工具罢了,实际上人生本就是一场修行,人生来就是为了赎罪,为了上天堂。至于地狱与炼狱,那就是恶人所要去的地方,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庄园主和奴隶主们去的地方。
为了赎罪,人们必须服从上帝!
上帝永远是正确的。
在弗莱德的脑海之中,上帝似乎就站在其中,给予着弗莱德指引。但任凭弗莱德如何努力,他都无法看清上帝的脸。
“我说了,我只信奉上帝。上帝给了我通往天堂之路的指引。走了,我要睡觉了。”弗莱德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朝着房间走去。
房门关紧,客厅中只留下了苍颜白发的狄尔鲁斯,他还坐在那里,用着空洞的眼睛看着远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弗莱德对于重塑天主教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这天,他决定向全e洲的人民们看见,腐朽的天主教将迎来变革!
夜里,在弗莱德确认父母已经入睡之后,他穿上黑色衣服,用面具遮盖了自己的脸,带着一个黑色的包,撑着夜色偷偷溜进入了教堂中。
轻轻地推开教堂的门,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周围静的可怕,弗莱德的脚步声也因此显得格外的明显。他缓缓地走到了圣母玛利亚的圣像前,抬头看向圣母那美丽的面容。
若是这时候有人看见了弗莱德,一定会阻止她他。弗莱德背上了包,利用着他自己制作的攀爬工具,沿着圣母像的脚一直爬到身体,再从身体爬到头部。
到了圣像的最高处,弗莱德停了下来。他拿出绳子将自己牢牢地绑在了圣母头上,紧接着又从包中拿出了一大块东西,后方还垂着一根细绳,弗莱德将它们系在了圣像的脖子处。
做完这些,弗莱德解开了系住自己的绳子,贴着圣像滑了下来。
“我亵渎了圣母玛利亚,父亲会憎恨我的吧。”弗莱德自言自语道。随后,他又从包中翻出四本书,分别是天主经、圣经、圣母经、圣三光荣经四本书,被狄尔鲁斯亲切地称为天主教徒四件套。他将圣经留下,拿起另外的三本书,抱着他们坐在了地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他取出其中一根,擦亮。他将三本书放在了地上,用火柴点燃了他们。
看着不断壮大的火焰,弗莱德露出了微笑。空气中弥漫着烧纸的味道,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在哭泣,不过那都只是幻觉罢了。
“接下来……”弗莱德又取出了一根火柴,擦亮,一步一步地靠近圣母像,和那根垂下来的绳子。他微微一笑,点燃了那根绳子。
火焰攀爬的速度不快不慢,天明已经回到了台下,随便找了中间的一个位置坐下。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一团火焰,脸上洋溢着笑容,是如此的期待。
火焰已攀上顶层,弗莱德的眼睛瞪大了。
“轰——”
在哪一瞬间,圣母像的脖子处炸开,无数碎石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像四周飞去,空气中弥漫着巨像的粉末。圣母的头颅已然掉落在地,在触碰到地面之时,强大的冲击力让它被地面撞的粉碎,化作一堆碎石。
碎石掠过弗莱德的脸庞,切割着他的皮肤。一道细细的伤口在他脸上出现,几滴暗红色的血液从其中溢出。弗莱德睁开了眼睛,抬起头,看着他的杰作。
无头的圣母玛利亚,已经发黑的书籍。
弗莱德擦了擦脸上的血,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
“上帝,您现在就是唯一神了!”
不一会,教堂的门被大力的推开。刚才的爆炸声已经传遍了几乎整个庄园,无数人被惊醒,向着教堂望去,不知发生何事。
来者正是狄尔鲁斯。他看着已经站起、穿着黑衣的弗莱德,又看了看残破的圣母像,腿一软跪了下来。
“天啊!圣母……是你干的吗?”狄尔鲁斯的声音在颤抖,嘴唇止不住地上下哆嗦。
“是我,这些炸药是我自己制作的。”弗莱德冷冷地说道 。
“为什么……”
“上帝是唯一神,我的父亲,我是天主教徒,但我只信奉上帝,或者说,我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教徒,但我很清楚,当初我成为天主教徒是因为崇拜上帝。”
“你这样做会下地狱的……”狄尔鲁斯的语气逐渐恢复平静。
“只要尊崇上帝的旨意,我就一定能够升上天堂。”
“是上帝要求你这么干的吗?”
弗莱德点了点头。
……
第二天醒来,弗莱德炸毁圣母玛利亚的神像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庄园,似乎有人已经将这件事传到了庄园外面。
已经下午了,弗莱德还是没有出过门。狄尔鲁斯看着自己的儿子的房间那紧闭着的门,心中有种说不清的难受。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狄尔鲁斯是再开心不过了。本以为弗莱德只是年轻气盛,不守规矩,哪知道他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炸毁圣母像,放在哪里都是重罪,一家人可能也会因此失去生命,如果传开了的话。
弗莱德一天都躲在房间里,抱着头,心中窃喜着。
这下全e洲都能知道我的壮举了!
那之后呢?之后怎么办?
弗莱德并不是不知道炸毁了圣母像的后果,但他根本不在意,他相信上帝一定不会抛弃他的。
“我的上帝啊!您一定会保佑我的吧!”
他再次来到了上帝之前。上帝他仍旧无法看清上帝的脸,只知道他跟自己和狄尔鲁斯一般身高,穿着白色宽松的大衣。不知为何,虽看不清他的脸庞,却能够看见他的表情。
是无奈,是谅解,是……
他的眼睛很熟悉,很温暖。
天越来越黑了。乌云遮盖住了整片蓝天,笼罩着庄园,笼罩在了父子二人的心头。
狄尔鲁斯不明白,自己与儿子之间似乎被什么东西隔开了一般,自己永远触摸不到他的心灵,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雨点掉落,滴在了石板上溅开。
望了望天边,狄尔鲁斯感到了不妙。
弗莱德站了起来,他已经受够了在床上躺着。肚子已经在咕咕作响,他准备走向门外,低头一看,一封信被夹在下方的门缝中。
弗莱德弯下腰来,捡起了地上的那封信,打开一看。里面有着一张船票,一沓钞票,还有一张手写的字条。
“致我亲爱的儿子。”
弗莱德一眼就认出了狄尔鲁斯的字迹。
“我收到了我的一个朋友的来信。他住在比较远的地方,我比较忙,抽不出时间,只好排你去协助他了。这里有去那边的船票,还有钱,你买点面包吃吧。哦,对了,如果你不想见到我们的话,就从你的窗边走吧。”
弗莱德很高兴,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自己的父亲也是考虑到了自己也许会惹上麻烦,帮助自己避避风头。
“上帝啊!您果然最后还是保佑了我!”
那叠钞票数额不小,足够弗莱德在外面吃两个多月的面包了。那张船票也是奇怪,上面用的是弗莱德看不懂的方形文字。
弗莱德很快便动身离开,沿着自己昨天溜去教堂的路准备前往码头。离别前,弗莱德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家。
远处,一个白发的老人正站在那里,微微对他笑道。他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来是他的父亲,但他却异常的熟悉,熟悉至极。但他也没有过多停留,只是看了几秒,便转身离去。
远处,老人举起自己的右手,挥了挥,泪水从眼中流出,染红了他的眼眶。
“这里是里克先生家吗?”
弗莱德朝着码头奔去,感到脚步轻盈。
他不会知道,那一眼,竟是与父亲相见的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