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测眼看着窗外，店里稍显嘈杂的声音让他有些不适应，所幸现在店内客流量并不算高，对于他这种社恐来说，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要是以后的工作环境都是这样的话，应该是可以胜任的。
他心里如是想。
这时，一个成熟温婉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好，请问你是来应聘的吗？”
钟离转头，只见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性来到圆桌对面，微笑着并腿坐下。
对方年龄大概三十左右，姿容中上，时间和工作在她眼角留下了几道浅痕，不过配上对方从始至终都极其自然的温婉笑颜，却有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倍感舒适。
但钟离的社恐很严重，不是一张漂亮脸蛋就能缓解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这种回应方式：说好听点叫不讨喜，往难听了说就是没礼貌。至少张祺心中有些纳闷。
不过她终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做的又是服务行业，不至于连这点气量和耐心都没有。
“那请问你是从哪儿看到我们的招聘信息的？”
张祺问完话，便定定看着对面的少年，想要从对方的表现上看出些东西。
没想到这一看，她还真发现钟离的脸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张祺记性不错，很快便想起顾依依手机中的照片，稍一对比便确定就是那个背着琴盒的少年，有趣是自己当时还信誓旦旦的认为对方不可能来应聘来着……
闻言，钟离打开手机摆在张祺面前，上面还保留着咖啡店招聘简讯的画面，同时，少年一直紧闭的双唇也微微打开，说出了两人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
“网上。”
张祺眼前一亮，这个孩子声音有些冷，同时也很清澈，很好听，怪不得店员刚才那么激动。
虽然如店员所说的那样小了点，内容也很简短，有些惜字如金的感觉。
但对方脸上并没有负面表情，张祺猜测对方应该是第一次出来找工作，有些紧张。
不过想到对方应聘的是乐手，这些问题就无足轻重了。
张祺试探着问道：“是这样的，我看你的形象没有问题，但我们对钢琴手的要求不止是形象好，还有专业能力，也要过关才行。”
她顿了顿：“那么……你的钢琴过几级了？”
但钟离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希望瞬间落空，甚至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抱歉，目前为止我还没考过级。”
张祺眉尖一挑，不过理智还是告诉她，对方既然知道招聘条件，应该不会自讨没趣的过来拿她开涮。
她点点头，示意钟离继续说。
“虽然我没有考过级，也不知道国内的钢琴考级是个什么情况，但如果以招聘简讯上的那些曲子作为评级标准……”
说着，钟离顿了顿：“我想，我应该是符合要求的。”
张祺眨眨眼：“也就是说，你的钢琴水平已经过了七级，只是没去考？”
钟离点点头。
张祺有些想不明白了，她见过很多家境不错的琴童，但他们的家长无不是以考级拿证书为荣，怎么到对方这里就……
忽然，张祺神色一怔：“你刚才说国内？”
“是的。”钟离双手交叠在一起，长时间的交谈让他很不习惯，声音也愈发小了下去：“之前在国外生活。”
“原来如此，我看你背着这么大一个琴盒，之前是学吉他的？”
“这里招人，还要审核过往经历吗？”
“没有没有。”张祺连忙摆手，讪笑道：“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说着，她看了看不远处的三角钢琴，试探道：“那……我们就现在开始？”
钟离内心骤松，这种场面他实在应付不下来，感觉像是在审犯人，好在终于结束了。
“好。”
点了点头，他拎起琴盒快步朝演奏台走去，看得张祺满头雾水。
一把吉他而已，能值多少钱啊？用得着这么宝贝？
心中略微吐槽后，张祺连忙跟了上去。
店里每天的客流高峰集中在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一点，这时候只有零星几桌客人，此刻，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这个背着琴盒的冷峻少年所吸引，大家目光中带着欣赏和好奇。
钟离走上琴台，这是一个占地只有七八平米的小台面，离地也只有十来公分，上面摆着一架白色小三角。
咖啡店占地堪堪两百平，这样的配置已经很够用。
来到钢琴前，钟离发现这架三角是长江产的，并不是什么十八线小杂牌，心中稍安。
“需要另行安排演奏曲目吗？还是按照简讯上的来就行？”
将琴盒放好，钟离拉出琴凳坐了下来，转头对张祺说。
眼见对方这么有信心，张祺也放下顾虑。
她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钟离：“按照这个单子来吧，这些都是客人比较爱听的。”
钟离拿过纸张一看，上面一共六首曲子，其中四首都是流行乐，剩下的两首古典也是克罗地亚狂想曲这种带有流行风格的简单曲目，难度并不高。
当然，这里的难度不高是对于他这种专业演奏水平的人来说的，换成绝大部分爱好者都够呛能弹下来。
“有风格要求吗？”
“风格？我不太懂诶。”
张祺点了点嘴角：“如果硬要说要求的话，嗯……流畅好听就行。”
钟离颔首，其实想想也是，这里毕竟只是家咖啡店，真正想附庸风雅欣赏古典的人该去音乐厅，也不会到这里来。
“那个，需要谱子吗？我们这里看谱也没关系的。”
眼见少年翻开琴盖就要着手，张祺忍不住询问到。
“不用，只是流畅和好听的话，即兴就可以，没必要看谱。”
“好吧。”
悻悻退到一边，张祺内心有点不服，之前上班的小周在这一带也算很有水平了，他都不敢说这种话。
张祺双手环抱在胸前，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真有实力，还是单纯在装。
不只是她，店里其他几个女服务生和绝大多数客人，都把目光投向台上的少年。
……
顾依依靠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就着牛奶啃着面包。
她不擅长和客人交流，所以更多是负责后厨这一块的工作，因此格外忙碌，午饭也只能怎么简单怎么来。
女孩一边啃着冷面包，一边看着手机中的合影发呆，看了一会儿，她便打开两人的聊天界面，状态栏显示对方目前在线。
不过两人的对话内容还是停留在早上那句到了再聊，后面钟离就没回过消息了。
女孩有些失落，她试图给对方留言，但好几次打完字后又给删了。一方面，她怕自己发了消息对方还是不回，那样很丢人的。
另一方面，顾依依上班时并没有多少休息时间，能不能摸鱼全看天意。
而就在她反复纠结惆怅的时候，突然，一阵悦耳的钢琴声从大厅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