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缇思索着,眉头微蹙,想要找到自身那莫名怪异感的源头,但终究还是一无所获:“我不明白…”
“那你可以慢慢想,反正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不是?”修津拍拍哈缇背,安慰道。
尽管苏尔心里清楚,
时间,已经流入尾声,
无论是在何种方面。
“嗯…”哈缇点点头,但仍不愿意放弃思考,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一切就好像一列刹不住的火车,高速掠过一个又一个站台,直直的向铁轨尽头冲去。
修津、芜荽、百里香、极乐、南鹤林…等等各色人马粉墨登场,种种矛盾与冲突也因而接二连三上演。
明明才过去一天多点,曾经在沦陷区内悠闲漫长的生活却似乎遥远的仿若隔世。
在那里,不必思考,只需遵从命令,为生存而奔波就已占据了一天的全部时间。
现在哈缇不得不去竭力思考,有太多事她无法参悟,数不清的问题又在不断冒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以及…“谁”才是“我”?
思考的折磨的,思考是痛苦的;而不幸的是,在没有牧人主动帮忙分担的情况下,哈缇必须自己独立完成这项艰苦卓绝的工作。
现在,哈缇累了,思考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她需要休息。
于是哈缇闭上了眼睛。
“再坚持一小会,马上就能休息了。”修津轻轻摇晃哈缇的身子,将她从周公身旁拉回。
哈缇勉强睁开条缝,睡眼惺忪的撇了眼修津,没再搭理他,软茸茸的靠在墙壁上。
列车停下了。
“哎~”修津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扯下带着的战术手套塞进大衣口袋里,挤了些消毒凝胶在手上揉搓。
混合着酒精的凝胶很快便挥发进空气中。
接着,修津将双手小心翼翼没入哈缇头部,那进入其中的部分就这样以这种荒诞的姿态消失,看不见一点曾存在于世的证据,只有那对断臂还贴合在头皮之上。
很快,疲惫从哈缇的身体里被驱逐出去,她的精神与肉体再次回归如常。
“好些了吗?”修津在开口前便已知晓答案,但处于礼节,他还是将这个问题从口中抛出。
“嗯。”哈缇简短的回答,视线却飘向别处——修津那双白皙的手正原原本本的呆在他的手臂上。
“那可以走了吗?”修津并未在意哈缇的目光,重新带上手套,继续讯问道。
“嗯。”哈缇依然直勾勾盯着那双手。
“这是…我的一些奇妙小手段。”对此修津有些含糊其辞,眼睛里泛着异样的光亮:“其实并不算难,我到时候可以教你,但不是现在。”
“我看出来了,你很喜欢开空头支票,但…”哈缇笑了,现在她很确定那些看起来似乎天经地义的“常识”绝对是凭空冒出来,而不是属于她的…至少曾经是不属于她:“但那就这样吧,不然还能怎样呢?”
哈缇并不了解欺诈一词的份量,牧群的同胞之间并无隔阂与隐瞒,只是她却从修津的话语中嗅到了浓烈的谎言味道。
本能告诉她,如果她还想实现自己的愿景,那就必须要学会从各种谎言中提取到真相,进而掌握生存的主动权,而不是继续让修津或者其他人主导。
哈缇怀念不久前才刚结束的随遇而安的日子;但如今,她必须要亲自掌控前进方向——为了那个答案。
“我的承诺,就未曾失言。”出于某种哈缇未曾知晓的原因,修津特意在最后俩字加重了语气,好似对这一点格外看重:“未曾。”
“希望如此,那先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哈缇冲着修津扬扬眉毛,起身走到门前,在打开门锁前,回头对着修津露出一副狡黠的微笑,那对虎牙尖再次不安分的在嘴角俩边探出头:“让我们拭目以待。”
时间还很长,“人不可能俩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不过是古人的梦呓。
时间,生活,与历史一样,是一条以相同节奏流个没玩的河流,从无限遥远的过去流向无限遥远的未来,并且也将一直这么流淌下去。
哈缇有充足的余量去试错,然后从那些错误中汲取力量。
直到哈缇解开那个最终问题。
无论何人,都不会成为她寻找答案的阻碍。
永远不会。
“嗯。”这一次,换成修津只用一个语气词对话题做出回应。
把手吱呀向一声下扭动,接着很快又恢复原位,令人不禁面红耳赤的荤话便直截与哈缇撞了个满怀。
“君子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闻。”看着面颊不断涨红的哈缇,修津奇迹般地掏出一副灰色毛绒耳罩替她带上。
那些燥热之声仍能被敏锐的耳朵捕获到,但好在起能提取的有效信息片段已经大幅减少,零星的琐碎词汇也不再能构成什么杀伤性效果。
走道尽头的那扇铅门——至少看上去是由很像铅材质制造的大门缓缓滑开,里面几位白大褂聚在一起忙里偷闲摸点零时打打牙祭。
“去里面躺着吧。”
看清俩位来访者的面目后,其中一位白大褂指指墙面右侧半掩着的厚实门扉,同时挥挥手示意修津赶紧离开:“无关人员到外面等待,做完了你会知道的。”
透过玻璃,哈缇能看见更里侧房间里正中央摆放着一根乳白色圆柱体,其末端开口,内部中空,还延展出一截很像床的镂空平台。
而另一侧的雪白瓷砖上则贴着一副注意事项与操作简图的告示。
修津很知趣的没再说什么,退出到房间外,按下推拉门的电钮。
“愣着干啥?”另一位白大褂催促着将她推进隔间,语气听起来相当不耐烦:“有问题就问,没有就上去躺着。”
那平台上填充了一种质感介乎于棉絮与橡胶之间的材质,柔软又不失弹性,躺在上面便瞬间在重力的作用下形成与人体曲线相符的凹槽,感受不到任何不适。
伴随着弱不可闻的细微机械噪音,平台带着哈缇收缩进圆柱体内部,接着合上了底部的滑盖。
光亮也因而彻底消失,只有轻微的生风声表明这里并非真的彻底与外界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