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奏曲 扫雪作者

作者:金戈冷冷 更新时间:2023/5/20 1:39:45 字数:2008

胖编辑打来电话,是在星期天的下午,五点刚过,我几乎在铃声响起的刹那间就按下了接听。彼时我正在一座桥下的坡面前望着河水发呆,头顶车辆疾驰之声不时从耳边倏尔远逝。我像是要把那些声音追回耳边似的,飞快地把手机放到脸庞边。

桥下午休结束后来纳凉的人们已经陆续走完。瞒着家长,在水边嬉闹的小孩也已经筋疲力尽,相继结伴离开。从中午便坐在桥柱边沿上垂钓的老头,今天看起来收获颇丰的样子,背起渔具,对着走时遇见的熟人未语先笑地打着招呼。我真希望自己今天也有这样的收获。

不过,恐怕……

“徐正老师吗?”胖编辑特有的音调从手机里响起,我赶忙收起思绪。

“我在,叫我老师可太挖苦我了。”我苦笑着说。

“哈哈哈,在办公室里看见您名字的长篇投稿,周围的大家可真是吓了一大跳。只有我笑着说,‘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徐正会来这么一招儿,他这样的人可不会甘心一直当扫雪作者’。”

“哪里的话,您提携了我很多。”我赶忙说。

要认识到自己身上绝没有什么凸显夺目之处,如果有那么它也只是与观察者和承认者并存,与我本身毫无关联。若观察者与承认者不复存在,那么那些才华,或许可以这么说,也会作鸟兽散,不会因我本身任何的苦苦哀求而有所停留。

以上是胖编辑想让我察觉到的事,大概。

我有时在码字时常常会回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我还没有下定决心创作东西,但是有积极写同人和漫评之类,偶尔写出一些还觉得能让自己满意的东西,就会去一些杂志社投稿。而胖编辑本身的工作是负责小说其实并不是那些类型,那次应酬是他在暂代别人工作。

我像往常把写的东西交给一个陌生的人后准备告辞时,他突然向我征求意见。

“能请你在旁边等待可好?我这就准备阅读。”

当时我虽然诧异,但是没有经验再加上学生的顺从习惯,便觉得坐在一旁等待也未尝不可,毕竟编辑室内不寒不热而且大有柳橙汁可饮,只要对方读稿不是真的读出声来就好。我竟忘记考虑到像自己这类的稿子,是无需让任何编辑仔细看的。

“写的很认真,但是不知为何有很多词条我不懂,还有为什么一些对话要格外强调?”

面对这些问题我瞪大眼睛不知所措,而他问的非常诚恳,等到有人来提醒他我稿件类别的不足道哉。他才认识到自己碰撞到了次元壁。他语言中,不懂的词条和格外强调的话,是我同人作品中原作品的东西。

“不好意思,他写的比较认真,读迷糊了。”他当时开朗的笑笑,又对我说,“小兄弟,雪扫的很认真嘛!”

后来我才了解到,漫评、同人在他看来都是类似把人们感兴趣的话题或故事碎片化,然后堆积成的东西,此类作者就像扫雪工一样把天上降下散落在地上的雪扫成雪堆。

“当然,你在大街上常常会看见脏兮兮的雪堆和干净的雪堆,当然还有无视其区别的人们会用它们堆的雪人。而把灰尘和雪有意识的分开,这是负责任的扫雪工会干的事情。”

不知为何,我散漫的大学生活从此便发生了一些变化。我开始更积极的编撰同人,果真像铆足了劲在雪地里哼哧哼哧扫雪的扫雪工一样。我头一次被他这样的人所吸引,无比渴望想跻身他所欣赏着的世界。而当时实际上他还算不得步入中年,只比我大十几岁。

等到大学毕业后,我开始写一些短篇小说并向他在的杂志社投稿,以一个约稿价值较高的作者“结识”了他。那时他已忘记了我,等到我们成为不痛不痒的熟人后,我才让他回忆起初次相识的事。

“这么说你那边开始下雪啦?”他发出特有笑声后戏谑的说。

我当时摇了摇头。但那时我已经开始整理一些事情,准备投入体力写长篇小说了,人生第一次。

而就在前天,我把翻覆修改一年有余的那篇长篇交给了他。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做,如果成功,那么它将意味我作者出道。在把稿纸交给他的前一天晚上,我重新摊开手稿,又修改了一边。他一定发现了这种惶急吧,所以……

“我认为不行,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付梓长篇当然是一件大事,我无法左右。如果你想找其他编辑咨询,可以明天来一趟。我可以为您推荐可靠的人选。”所有的寒暄结束后,对于我的问题,他直接了当地回答了。

“我想要听听您的意见。”我说。

“当面?”

“当面。”我说。

手机里传来一阵静音,他估计在翻阅自己明天的行程表。他就是这样认真的人。

“可以,明天下午这个时间你可以过来吗?我会在这里敬候。”

“麻烦您了。”

“没有的事。”

“……”

“……”

……

挂掉手机后,桥下已恢复平常我一人孑立的状态。横贯面前的河水缓缓地流淌,河流的上方时不时传来过路车辆驶过桥面的低鸣。

要认识到自己身上绝没有什么凸显夺目之处,如果有那么它也只是与观察者同承认者并存,与我本身毫无关联。若观察者与承认者不复存在,那么那些才华,或许可以这么说,也会作鸟兽散,不会因我本身任何的苦苦哀求而有所停留。

与其交情并不深,历来的谈话也都像刚刚一样保持着无关痛痒的礼节、心照不宣的距离,何以这种自相情愿的感觉会如此深刻呢?不可思议。

深吐一口气,我从久蹲的地方站起,移步走出桥底。西方快要落下的太阳,从高楼群间隙缝渗透出的光芒,温暖了我的眼睑,令人想起不少感动的回忆。我像洗脸时一样揉揉面颊,爬上河堤坡,把钥匙插进借来的电车里,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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