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丝的雨从空中落下,雨点那么小,很细、很绵,雨帘却是密的。打在身上像春天里空中飘浮的柳絮。又如像雾一般,丝丝缕缕缠绵不断,给群山披上蝉翼般的白纱。
男人紧了紧身上的棉袄,现在明明是冬天,怎么会下雨……难道是……他打了个寒颤,低头看着被自己拖行了一路的麻袋。
是的,他杀人了,今晚刚杀,谁也不知道。所以他来抛尸。
这雨难道是死者的怨气所化吗?他越想越害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现在只是怕死人,如果今晚不把尸体“送走”,明天就有活人来抓他了,
他埋着头,走啊走,走啊走,忽然眼前就多了道黑影。这黑影又圆又长,就像是无常手里的灯笼。一瞬间,凉气顺着脖颈灌入,阴冷有如实质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他咽了咽口水,缓缓抬起头……
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女人,手里提着个红灯笼正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
“妈呀鬼啊!”他嗷地一嗓子,风一般的跑了。
……
绘琉左右张望了下,没有看到鬼在哪。
被涅茧利送回来已经三天了,她确定自己和香克斯身处同一个世界,但是不知道对方在哪。这个小岛也没有其他人,一直只有她自己。
她也试着砍木头做小船,但是一个浪打过来,她的小船就华丽地解体了。
她经常来这里,从来没遇见鬼,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看到了什么。男人似乎还落下个麻袋,她走过去拆开看看……又合上了。
麻袋里是个女人尸体,眼睛大睁着,死相狰狞。身体还没有腐烂,就是隐隐有点臭味。
等等,她不该在这儿看尸体。刚刚那个男人是活人吧,肯定不是凭空从岛里冒出来的!他是从外面来的!
……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林间小路上。男人的脚步声回响于树影之间,他的心跳如同鼓点般急促。他能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寒气逼近,尽管他不敢回头,但直觉告诉他,那不是风。
男人加快了步伐,但那股寒气似乎越来越近,伴随着低沉的呜咽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哭泣。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与那不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恐惧感倍增。
突然,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男人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吹拂。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
他继续奔跑,但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却无处不在,无论他跑得多快,它总是紧紧跟随。他的船已经近在眼前了,他咬紧牙关加快步伐,终于,他的手摸到了船身……
与此同时,一只冰冷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那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他双腿忍不住打摆子,缓缓回头……
“噶!!”
随着一声不似人类的吼叫,男人晕倒了。
绘琉寻思自己也没那么吓人吧?可能男人得了什么低血糖的病吧。她也没有魔鬼到对方晕倒了她还扇他大嘴巴叫他起来的地步。
她坐在他旁边,静静等待着。
一夜无事,次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驱散了夜晚的诡异气氛,暖洋洋地照在男人脸上,男人揉了揉眼睛,觉得后背有点硌得慌。
手撑着地站起来,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沙滩上。真是睡糊涂了,他记得自己昨晚跟女人吵了架,一怒之下……难道是伤心地睡着了?再怎么样也应该回船上睡觉吧。
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
放大版的一张脸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噶!!”
他差点又抽过去。
但是少女伸出食指,猛然戳向他的人中——
他又给痛醒了。
“你,你,你,你是谁!”
他结巴了好几声才问出来。看衣着,好像就是昨天吓唬他那个女鬼?
“你好。”绘琉礼貌。
“好你个头啊!你昨天吓唬老子!臭丫头!你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他说着就气不打一出来,他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昨天被身高还没有一米六的小女孩吓得连滚带爬,这说出去他的脸往哪放?!
“可以小声点吗?我想和你心平气和的交谈。”
“你大爷的,谁答应跟你交谈了?”男人说着就扬起了手,他昨天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他已经蜕变了,他已经是穷凶极恶的海贼了!他要给这女孩一巴掌,叫她知道他也不是吃素的!
但他手刚扬起来,就被少女制住了。
“哎!!!疼疼疼!”他叫到。
手被反着掰得变形,男人发怒的表情就也变了形,“我听你说还不行吗?你要说什么??”
“你是海贼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不是海贼我自己划个船干什么?我吃饱了撑得啊!”
男人说话并不好听,但绘琉不在乎:“你会航海对吧?”
“当然了,我可是从很远的地方一路划过来!要不是打算给这女人土葬,我能被你抓住?哦对,你也是海贼吧?”
“我不是。”
“不是?那你怎么自己在荒岛上,你当自己真是女鬼啊!不,不对……难道你是海军?!”
“我也不是海军。”
“不是海贼也不是海军,那你怎么在这里?被海贼拐来的农妇?”
“农妇……我是被‘幻想’带来的。”
涅茧利愿意帮她,并不是善心大发。而是要试验新得到的“玩具”。星十字骑士团的葛雷密·托缪,拥有将幻想变为现实的能力,而在其被更木剑八击败后,大脑被涅茧利捡走。
涅茧利正是用幻想的力量把她送到了这里。
“幻想?”男人脑袋里冒泡泡,有什么代号叫“幻想”的海贼吗?想了半天他也不知道。毕竟他作为海贼的生涯暂且短暂。
“不重要。既然你是海贼,带我去找香克斯吧。”
“香克斯又是谁?”
“也是海贼。”
“你总提这种没名气的家伙干什么?要找不如去找白胡子,作为我的出道战,那家伙才够格!”
就像男人不关心香克斯那样,绘琉不关心白胡子是谁:“去找香克斯。”
“白胡子!”
“香克斯。”
“白胡……不对!我凭什么听你的,这是我的船!我说找谁就找谁!”绘琉命令般的语气令男人很不舒服,他站起来……被绘琉握着手腕他还站不起来。这女孩小小一只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咦?他忽然灵机一动,“你想去找那个什么香,香……”
“香克斯。”绘琉提醒。
“嗯对,你想去找香克斯也不是不行,我的海贼团还没有人,你加入我的海贼团,我就带你去找那个人。”
“不要。”
“……”
“虽然不能加入你的海贼团,但是直到与香克斯汇合,我可以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两人一拍即合。
于是绘琉上了男人的小船。
她没问男人为什么要杀人抛尸,但是对方似乎终于有了倾诉对象所以很激动,不停跟她炫耀和吐苦水。
所以她知道了,这个女人曾经是他的船员,但女人实际是个贩卖器官的人贩子,打算把他卖到黑市赚钱,他发现后两人大打出手,他就把女人杀了,但杀了以后又想起以前那些快乐时光,心生不忍,于是没有选择抛尸大海,找了就近的岛屿埋葬。
“你怎么不说话?”男人泪眼婆娑讲完自己的故事,就看绘琉托着下巴,神情没有一丝波澜,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我该说什么?”
“安慰我啊!你不觉得我很惨吗?我是真的拿她当同伴了!”
“嗯,你真惨,安慰你。”
“……要不你夸夸我?”
“嗯,夸夸你。”
“喂,你这根本就不是安慰也不是夸奖!你这叫敷衍!我作为你的船长,你对我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你不是我的船长。而且我现在没心情。”
“没心情?”男人观察她,“你在想什么?”
“香克斯会怪我吗?会生气吗?会觉得我不相信他吗?可是那种情况下,我不能赌……”
“喂喂喂,别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你口中的香克斯是个男人对吧?哪有跟女人斤斤计较的男人,那么小肚鸡肠,还是不是海贼了?”
“他见到我会说什么?”
“会说‘你这死女人’……”在绘琉冷漠的眼刀中,男人咽咽口水,“啊,肯定是说‘宝贝我想死你啦’!”
“他才不会这么说。”
“哈哈哈……所以他在哪,咱们要找他,你得先说个地方吧?”
她不知道香克斯在哪,但她记得她离开这个世界前他们所处的位置,香克斯还会在那吗?
她把位置报给了男人,男人摸着下巴:“那就去看看吧。如果路上能找到船医就好了。”
“船医?”
“是啊!不然我受伤了怎么办?我可是很惜命的!之前那女人就是船医,我是船长兼职修船工。现在有了你,你是战斗员,专门负责保护我这个船长的安全。”
“……”
“你怎么不说话?说到这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八重绘琉。”
“你这什么名字,又拗口又难听,我给你想个新的,以后你就叫米妮吧。”
“……”
“高兴坏了?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你叫什么?”
“既然你这么诚恳的发问了,我就告诉你吧,我叫约翰。”
“这个名字……”
“这名字怎么了?是不是觉得简直惊为天人?一听就是下个海贼王会叫的名字?”
“不,我平常看书,里面一集就死掉的配角经常叫约翰。”
“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