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收起面前的报纸，迎接造访的客人。
和克里斯汀纠缠半天，体力也被耗去大半，此刻的招呼也显得懒洋洋的。
“介绍一下，这三位就是委托人。”
凯瑟琳一一将落座的女孩们介绍给诺兰，
“贝瑞尔·玛格丽特，一位【高洁】级冒险家骑士。如果看外表，你能得出的是‘年轻美丽’，而少数与她相熟的人，则还知晓她内在坚忍不拔的一面。”
凯瑟琳唇角挂着一抹笑容，继续说道，
“唯有一点我需要补充，她不太欢迎多数香辛料、以及劣质烟草的气味。如果你们要达成合作，我想还是事先知会一声，希望你不是一位口味独特、善于云遮雾罩的男士。”
贝瑞尔轻轻颔首，侧过头对诺兰道：
“如果要深度合作，我想应该避免一些相处中无谓的摩擦。您有什么忌讳与习惯，也请无需顾虑，敬请提出来，让我们相互磨合。”
她的声音飒爽豪迈，干脆的语调使人不禁联想到，她在每一次砥砺自己的冒险中，都是如此果决利落地解决敌人与困境的。
“你好，米桑德克·诺兰，一位受欢迎的好人。”
诺兰也冲她点点头，
“我比较随性，所以就算你说有什么顾虑要提出来，我一时也想不到。不过，如果能不把‘好人’擅自理解成‘无业游民’的话，那就帮大忙了。”
“我明白了，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类人，他们好像经常带着奥朗去一些外表粉色的建筑物里面过夜，并说他们是‘拯救女孩的好人’。虽然到最后身无分文，但我依然由衷敬佩他们的伟大精神。”
正气凛然的女骑士频频点头，说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诺兰总感到她似乎有意无意地在看自己身边的小公主。
“……夫人，帮我介绍下一位女士吧。”
“啊，好的。”
忍着笑的凯瑟琳故意抿紧嘴巴，掌心朝上伸出右手，示意轮到了身边的女法师，
“艾德琳·塞拉芬娜，一位同样优秀的魔法师。别看她身形娇小，但体内蕴含的魔法能量可一点儿不容小觑。”
从鼻子里哼出气声的艾德琳不满地晃动双脚，轻轻踢了凯瑟琳一下。
“啊，抱歉，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在外人面前，可千万别提到和她身材有关的事情。否则，就算奉上她最爱的焦糖布蕾和樱桃馅的瓦罗兰烤饼，也难以平息她的怒火。”
凯瑟琳笑吟吟地道，边抚摸着身边闹别扭的艾德琳的脑袋。
被摸着脑袋的艾德琳慢慢安静下来，抬眼瞟了一下对面的诺兰，开口道：
“你好，刚才讨厌的凯瑟琳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如果你能放在心上就再好不过……相对地，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虽然我会不会满足就未必了。”
她的注意力似乎也被吸引，隐蔽地打量着小公主。
殿下的装扮应该没那么容易被看破……况且她的真容，应该也仅有少数人有幸得睹。
之前她全靠一身招摇过市的打扮，将满大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如今扮成一个不起眼的小男孩，应该会安全不少。
诺兰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说道：
“那么最后一位……安静的女士……？”
他的目光转到最后一位还没作介绍的女孩身上。
她坐在凯瑟琳的左边，靠窗的位置。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做出防卫的姿势，看起来并不热衷和生人打交道。
“海蒂·妮可莱特，和你一样，是个到处游荡，讨生计过活的无根浮萍。其他的就无需多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说完这句话，交叉抱胸的海蒂就仿佛蛰居冬眠般垂下脑袋，阖上眼睑没了声音。
“啊……这孩子性格就是这样，你也别见怪，初见的陌生人往往都会被吓到的。”
苦笑着的凯瑟琳打圆场道。
诺兰标志性地耸肩，笑笑道：
“没关系，我喜欢有个性的人，他们往往会在感兴趣的地方爆发出极大的能量，而这正是常人不具备的。”
他已经初步认识了到场的所有人，于是用眼神示意凯瑟琳“该谈正事了”。
不过空气间似乎还有些违和感。
平时吵吵闹闹的小公主，这次看见他和这么多漂亮女孩交谈，居然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
诺兰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身旁。
把身上兜帽扯低的克里斯汀默默坐着，垂着头，仿佛在盯着自己并拢的大腿缝隙。两只小手也十指交缠在一起，放在大腿上。
难道调教已经初见成效了？知道谈正事时不能随意打岔？诺兰有些欣慰。
这次倒是他的误解了。小公主出于爱意而与他的疯狂互动，令他忘记了克里斯汀身份本就是一个出身王室的公主，礼仪教养方面的训练就和一日三餐般寻常。
“嗯，之前在信里只提了个大概，具体还得见面详谈。就由米桑德克·诺兰先生和你们沟通吧。”
凯瑟琳唤来服务生，又点了三杯托兰红茶、一份加了黄油的蓝莓果挞。后者是给还在半生气的艾德琳加的。
暮色沉降，余晖撤去就像安睡的孩子。桌面上的光斑逐渐偏移，似乎诉说着时间的流逝。红茶的褐色液面上洒着粼粼的光。
“听夫人介绍过，各位都是白银十字里屈指可数的英才。我知道，要和优秀的年轻人合作，相比于物质和代价，‘吸引力’或许是更重要的东西。”
诺兰说道，
“夫人已经和我说了，你们近期打算结伴去盖德勒北方，传言那儿最近可不太平，有斯特芬巨蜥出没，一种史诗级的魔兽，对吧？”
如此说完，贝瑞尔和艾德琳不由得交换眼神，彼此看出对方内心的触动。
海蒂依旧打瞌睡般低头坐着，眼皮也没掀，仿佛事态与她无关。
“史诗级魔兽，即使是在座的三位合力，恐怕也难以制服。你们也知道，这话并非是小看各位，而是讲述客观事实。”
诺兰不疾不徐地道。他明白自己话的分量，尽管三个小妞都是天赋异禀的奇才，但这个评价也仅仅止于人类之间。
正如冒险家之间有着各种评级，为了与自然、遗迹和魔物等抗争，人类也依据经验总结出了各种图鉴，按照特定排序方式，将各种事物分门别类。
而按照危险和破坏程度，魔兽被分为五个等级，从弱到强是【普通】【稀有】【精英】【史诗】【传奇】，方**有人理解。
如果硬要把魔兽和冒险家对标，那么史诗级魔兽对应的就是【殿堂】级冒险家，比【高洁】还要往上一个档次。
在蒂芙尼教会所评定的制度里，等级划分比想象中还要严苛，不同档次间的差距更是肉眼可见。
【高洁】与【殿堂】看起来是一线之隔，其实无异于天堑。
“阁下的意思是，如果有你加入我们，猎杀史诗级魔兽，也会变成轻而易举的事情？”
贝瑞尔皱着眉头，故意在“史诗级魔兽”和“轻而易举”上面加重语气。
艾德琳嘴边沾了红色果酱，捧着咬了一半的蓝莓果挞“啊呜”着，像是啃坚果的松鼠。显然已经对谈论失去了兴趣。
“放心，不会违背各位身为骑士、法师，还有……”
诺兰瞟了眼角落的海蒂，不知道怎么该称呼。
“你把她当做赏金猎人就好了。”
贝瑞尔接茬道。
“好，还有赏金猎人。不会违背你们的行事原则，不如说，有我加入，我很乐意与你们一起，把猎杀【史诗级魔兽】斯特芬巨蜥变成一场狂欢的盛宴。”
诺兰看出三个人里，就那个高挑的女骑士是管事的，于是用诚挚的目光望向她，神情坚定，目不转睛。
“……啊，好，好的。”
被男人盯得慌了神的女骑士连忙避开眼神，脸红红的，气势也弱了下来，
“不过，既然是公平交易的合作，你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助我们，一定也有求于我们吧？凯瑟琳不肯说详情，不过既然已经面谈了，就应该开诚布公吧？”
她从小的生活就被剑技和冒险包围，从未将注意力放在身边的同龄异性身上。
不过好在，她很快就调整了心绪。
重新镇定下来的女骑士盯着诺兰，说道：
“如果是不合理的要求，我们也有拒绝的权利。”
自己早就在等女骑士发话了。在王城四周都被严密封锁、盘查出入的当下，仅凭自己要想安全脱身，并非一个现实的考量。
离开了王都境内，自己就像鱼汇入大海，隐匿踪迹的方法有的是。到时候再想办法把小公主安全送回去，即使托兰王纠结于事情不了了之，恐怕也不得不接受。
诺兰耸了耸肩，拍着身边小公主的脑袋，微笑道：
“那当然。不过我的要求很简单，带上我们两个，安全地离开王城。之后我就助你们猎杀巨蜥。”
………………………………
恩凯韦德地下工会，二楼房间。
作为这里的女主人，凯瑟琳·恩凯韦德空出了许多客用的房间，方便无处歇脚的旅人入住。
当然相对地，她会收取比一般旅店更为高昂的费用。
据说在高墙那头的内城，不时有高举木牌、列成长龙的民众队伍游行，要求通过《第三救济法案》。
其中第一条就是：在每个大小街区的闹市处都应该设立免费的食宿点。
对于夫人而言，这种类似慈善的行为毫无吸引力。即使要做，她也会接下来盘算着如何利用积累起来的人望与民心。
翻阅过工会账本，默默心算着奥朗盈余的凯瑟琳夫人“啧”了一声。那是象征不顺心的口癖。
得出了“月底将有两千多奥朗结余”的结论，凯瑟琳夫人理了理她那头褐色长发，抬头正见从门口进来的【燎原的女骑士】，贝瑞尔·玛格丽特。
她和下午的打扮没有什么区别。
硬要说的话，她一直视作自己孩子般珍爱的斗篷上落了点灰，长靴敲打地板的声音略显低沉，鼹鼠皮手套脱下来一只，被她抓在手里。
“事不宜迟，明天一早你们就动身吧。今天就在我这儿休息也方便——当然，住宿费分文不少。”
合上账本的凯瑟琳轻吐了口气，看向贝瑞尔笑眯眯地道。
然后她发现从一进门，就不太对劲的女骑士脸上的阴翳。
“怎么啦？”
凯瑟琳稍作思考，决定用客气而不失庄重的语调询问。
她并非真心实意地过问。恩凯韦德地下工会的本质类似于同好俱乐部，她只是提供诸如聚会、委托中介、食宿之类的服务，等价交易。
即使贝瑞尔和她关系匪浅，但彼此间仍有不想让对方涉足的领地。
若是难以启齿的委托，就更不必刨根究底。
听出来凯瑟琳只是在表达自己的关心，没有追问的打算，贝瑞尔笑了笑道：
“没事的凯瑟琳，只是遇到了点突发状况，一时间没有理清楚想法。”
“恭喜。”
凯瑟琳连眼睛里似乎也带着优雅的笑。
“恭喜……？”
女骑士似乎愣了愣，没明白凯瑟琳的意思。
“既然是这么值得烦恼的问题，就证明它有足够的价值对吧。”
凯瑟琳举起手里的账本，抖得“哗哗”作响，
“相信你有把它变成财富的能力。而不像我一样，只能烂在这里记账本算数字，日复一日，连想碰到个有趣的难题也碰不到。”
“凯瑟琳，你每次都能哄得我开心。”
转过头来的女骑士笑了笑，握着螺旋楼梯的扶手往二楼去。
她当然不会这么快就轻松了，但凯瑟琳的话却点亮了她心中某处地方，令她思维活络起来。
怀着心事的女骑士回到房间，将原本藏于腰间的锋利长牙放到桌上。
刀身映在桌后的圆镜上，泛出凛冽刺目的银白弧光。
她无意识地抚摸被皮革缠绕的刀柄，被镜子映出的眼神有些涣散。
原本以为今天下午是一次寻常的会面，听过双方的要求后，就细节方面进行沟通也不迟。
没想到出现的那个女孩打乱了一切。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托兰王室唯一的公主，克里斯汀·托兰。
房间里，另外两个用过晚餐的女孩已经在休息了。
解开长发的艾德琳趴在床上看术士典籍。
她身上套着不合身的真丝睡裙，软塌塌地罩着，像是偷穿了夫人的内衣。
从裤筒里伸出来的一双脚丫不安分地蹬着床尾，弄得砰砰作响。
似乎没有注意到贝瑞尔进门了，她沉浸在阅读中，时不时用空出来的小指头在空中划圈，召唤一小团火苗或是一小截冰棱。
倒是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海蒂先开口了：
“这么晚才回来？你错过了凯瑟琳的火鸡晚餐。”
她没有睁眼，却准确判断出了贝瑞尔的方位，淡淡开口。
猎魔人的敏锐五感啊……
女骑士不由得在心底叹服。
没错，在下午的会谈中，她们向诺兰隐瞒了一个彼此间熟知的事实。海蒂·妮可莱特是一个女猎魔人。
她们不能确定大陆上对猎魔人普遍的歧视，会不会同样发生在那个男人身上，因此避开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身份信息。
“原来我在满大街找线索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你们在烛光里享用温暖丰盛的火鸡晚餐啊。”
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挂上衣架，转过身来的贝瑞尔笑道。
她话里丝毫没有埋怨的意味，不如说很享受和朋友间的互动。
“那么，结果如何？她真的就是那个王室公主，克里斯汀·托兰吗？”
海蒂问道。
女骑士知道，此刻屋子里的三人，耳朵里最想了解的信息就是这个。
确认门锁已经搭上，女骑士又用眼神示意床上的艾德琳。
后者头也不抬，只用纤细的小指在空中一勾一画，一个浮现繁复花纹的蓝色光阵就自大理石地面缓缓浮现，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光晕里。
【悄无声息】，占据三个感召位格的高级魔法，能屏蔽一定范围内所有能量的波动。自然也就包括声音。
“嗯，基本没错。”
全部都安全无虞后，贝瑞尔点了点头，把自己方才四处收集的消息分享出来，
“虽然王室有意进行了封锁，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托兰王室的公主的确是失踪了，据说她身边有一个男人陪伴，身材颀长瘦削，看上去英俊倜傥。这也，这也非常符合他的形象。”
不知为何，说到最后的女骑士莫名红了脸。
“那就没错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知是没察觉到贝瑞尔的羞怯，还是根本懒得指出，海蒂语调冷淡地道。
这话似乎也触动了床上看书的女法师。
艾德琳从身下被她压皱的被子上起来，晃了晃脑袋甩乱头发，然后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染上倦意的眸子此刻也盯向贝瑞尔。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贝瑞尔交替注视两人的眼神，心底居然产生了些微的犹豫。
“王室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密，我动用各种渠道人脉也只能查到这些。”
思忖片刻，贝瑞尔抬起头来，向等待着自己的两位伙伴道，
“公主究竟为什么出现在外城，还有她身边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我们不得而知。我知道，你们都很想给托兰王室沉痛一击，但还是应该先按兵不动。”
她看不透那个男人，这令她微微惊惧。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像是护卫和公主，又像是亲眷。但偶尔流露出的不耐烦，又不由得让人揣测他背景的庞大……
居然对托兰王室唯一的掌上明珠、【托兰宝石】、【星星王女】如此不敬，他到底有什么来头？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在尝试突破那个？”
一直沉默不语的艾德琳忽然开口道。
她盘腿坐在床上，乌黑的头发顺着她的肩膀披散下来，像是瀑布般汇聚在她大腿上。
“你是说……”
美丽的女骑士不禁咽了口唾沫。
“我们都与托兰王室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因此，我们对于身为敌人的他们，或许比他们自己还要了解。”
艾德琳娇小的身躯忽然一颤，从背后仿佛散发出黑气，传出来的声音也无比森然，
“托兰王室，拥有蒂芙尼的正统血脉。而那个高傲的小公主又是托兰王唯一的女儿，因此，她必然有着最为强悍的星星女巫血脉。”
明白了艾德琳想说什么的女骑士咬着嘴唇，她蹙紧了好看的眉头，不愿使自己去想象那样的画面。
的确，作为上古纪元中硕果仅存的传统王国，托兰之所以能历经上万年的岁月洗礼，其根本原因就是王室强大的星星血脉。
那是蒂芙尼女神留存世间的遗产，也可以说是偏爱的恩赐。
而如果有一代王室里，独留一条女性血脉的话，其体内的星星血脉就会无比强大。
通过对星星感召的练习、特定加冕仪式的洗礼、以及诸神遗迹的试炼，就有可能突破传说中的【星星王座】，达到神的境界。
也就是上古英雄纪元里，唯一出现过的蒂芙尼女神的境界。
难道说，米桑德克·诺兰，那个男人，之所以暗中带小公主出来，就是因为小公主已经通过了前两道考验？
然后打算去往最后的诸神遗迹，让克里斯汀成为大陆这片星空下，唯一的真神？
难怪那个男人，即使谈论到史诗级魔兽，也面不改色，自信满满地表示一定能将其猎杀……
如果要担任如此危险行动的护卫任务，的确需要具备猎杀史诗级魔兽的能力……
想到这里，室内目光交织的三人一瞬间不寒而栗。
已经睁开眼的海蒂开口道：
“如果是这样，那么突破了【星星王座】的公主，不就更加难以抹杀了吗？应该先下手为强。”
贝瑞尔拧起眉毛，苦涩地摇了摇头。
她看向桌上的那柄长牙，回忆起曾与它并肩作战的无数峥嵘岁月。
如果是能够轻易击败史诗级魔兽的男人，即使联合自己的两位伙伴，也无异于飞蛾扑火。
床上的艾德琳收敛了黑气，忽然披头散发地站起来，在床沿处轻盈一跃，赤脚踩在地上，向女骑士走来。
决绝、痛恨、愤怒、凄然，无数的表情在她脸上轮换，如同那些每晚噩梦的日子。
贴近了女骑士的她，抬起头，伸出一双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女骑士的腰，然后把脸颊贴上来。
小艾德琳，她对托兰王室的仇恨，是最深的啊。
再次意识到这一点，高挑美丽的女骑士伸出双臂，以同样的姿势搂住了艾德琳，希望分给她一点信念和温暖。
“贝，贝瑞尔……我忽然好害怕……放不下仇恨的我，原本浑浑噩噩就这样过着，可是当最好的机会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竟然开始担心万一无法把握住，那样的失败我该如何承受……”
抽泣的声音自那娇小的身躯里响起，濡湿了女骑士的饱满胸襟。
“况且……她身边还有那么厉害的护卫保护她，怎么动手也没有胜算的……”
贝瑞尔一时间有些恍惚。
是啊，即将突破【星星王座】的蒂芙尼传人，堪称全大陆最有潜力的魔法师。
以及她身边陪伴她度过无数考验，连史诗级魔兽也不屑一顾，高深莫测的王室神秘强者。
她们三人，因为机缘际会，因为各怀对托兰王室的痛恨，因为失去了亲人、朋友、前途未来的强烈痛苦，所抱持着坚定的信念，在白银十字这个地下街区，鱼龙混杂的地方聚集。
机会就像脚边的精灵球般滚落了，只待它发出耀眼夺目的光。
贝瑞尔忽然想起她从小开始，就用小刀镌刻在随身木牌上的那句话。
所谓骑士，大抵就是至死，也有昂扬向前的勇气。
“贝瑞尔，你决定吧。我们都听你的。”
看出来女骑士已经下定决心，海蒂平静地道。
怀里的艾德琳也不再颤抖，像是抱着一块安宁温润的暖玉。
“我的家乡在威斯敏斯特的仙妮丝堡，那儿的人们曾流传过一句话，‘机会就像是海边的贝壳般俯拾皆是，可是，并非每个人都能取得里面的珍珠’。”
在此时，骄傲的女骑士终于释然地笑了，湖水蓝的眼睛无比澄澈通明，
“面对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敌人，我们所需要做的，也仅仅是向前踏出一步。”
“然后，让倒下的身躯，也始终面朝敌人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