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前,恩凯韦德地下工会。
早餐结束后,已经约好待会去商谈脱身计划的诺兰回到房间,就看见双颊鼓成包子的小公主坐在床头。
“殿下,您看起来不太开心。刚才没有把我的胳膊折成您喜欢的形状?”
走到立式衣架旁,诺兰取下那套带有烟草气息的大衣,抬起胳膊利落地将它穿上身,
“幸好我偷师过恩凯韦德先生,会自己给自己接骨。难得体会到了身为地下万事屋的优势,学得杂也有好处。”
整理好着装后,他通过从衬衣口袋里取出的怀表确认时间。
早餐花去了他们两刻钟的时间,现在仍有余裕来安排具体计划。
他今天第一次拉开这个房间里的窗帘,向下眺望。早市上的人流、街贩、建筑都被他尽收眼底。
如鹰隼般的锐利目光四下巡视,可疑的景象一旦被他捕捉到,他就需要立刻采取对应措施。
无论是跟踪者、巡逻人员、抑或是单纯的违和感,一花一草的动静他都不能放过。
他快速收拾好床上小公主堆乱的内衣物——这些都是她昨天换下的,还没来得及清洗。
克里斯汀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况且诺兰觉得她那双娇嫩小手根本就是可溶物。
一想像她用力搓洗衣物的情形就心惊胆战,生怕下个瞬间就要脱皮或是擦伤。
一件又一件,一条又一条,诺兰将它们塞进一个顶部装有铜挂锁的皮箱里。
拎举几下确认重量后,诺兰把它立起来放到床边,说道:
“我准备去和她们聊聊动身计划,殿下你可以先做些准备……”
“不要。”
克里斯汀脸颊鼓得越发凶了,
“我也要去。”
“这倒是无所谓。”
诺兰耸耸肩,
“毕竟殿下也是当事人。正巧她们是三个女孩子,殿下替我当话事人,我还可以得闲在旁边和同样空下来的女孩聊聊天……”
“绝——对——不——行——!”
克里斯汀一激灵,立即开口打断道。
“那您说怎么办?”
“就我自己一个人去!亲爱的只要在这里练习使用我的内衣裤和袜子就好了!”
“……是那种使用完了后,还要说一句‘攒了好久,多谢款待,我好了’的那种使用吗?”
“!亲爱的也上过温琦丝夫人教授的课程?”
“我就姑且先问一句,这种话你应该之前没对其他人说过吧?”
“当然了,温琦丝夫人说过,只有遇见了真正喜欢的人,才能把她教给我的十八般武艺尽数使出!”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那位夫人是有常识还是没常识了——她有没有告诉你,既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应该给彼此留有一点隐私空间?”
“嗯嗯,亲爱的使用我的内衣的时候,我一定会腾出足够的隐私空间,决不多看的!”
“殿下,这就是症结所在。当一个人对您贴身衣物的熟悉程度,比您自己还要熟悉时,它们就只是一些花花绿绿的布料……”
“呼嘶……果然温琦丝夫人说得对,不把亲爱的好好拴在身边就会变心……要每分每秒地严格管理亲爱的身心才行呢……不过,还是得多留一个出气孔吧……呼嘶……(黑气萦绕)”
“为什么!我只是在表达我对内衣物的新鲜感消失了吧?”
“(转嗔为喜)嗯嗯!我就说亲爱的怎么会是见异思迁的男人,用旧了的不喜欢也正常。亲爱的下次我们一起去买新的吧,正好我也想尝试一些大胆的风格给亲爱的看,你喜欢半罩杯的还是T字……呜呜呜唔……”
“让您的温琦丝夫人去定制吧!正好让她在苦心孤诣研究内衣款式的时候,闻风而动的王室同时出马,一纸解聘书也随之送来!”
两人倒是片刻不耽搁,一面毫无营养地斗嘴一面整理行囊。
千方百计想黏上诺兰的小公主乖乖伸展四肢,任由诺兰把她摆成各种姿势。
诺兰帮她重新穿好新的及膝公主裙与蕾丝袜,搭配凸显腰线的淡紫色荷叶边上衣。
再替她别好镶着黑钻的蝴蝶胸针,戴上贴合手腕的白纱手套,最后缠绕一块浅色的羊绒披肩,用檀木梳顺过的金色发丝垂落腰际。
完全更换成正装的小公主看上去夺目耀眼。
原本她打扮成小男孩,就能凭借秀气清丽的脸蛋掰弯一众单身双身、已婚未婚、大叔正太的男士。
精心打扮后的她只让诺兰觉得,现在她照照镜子恐怕都能让镜面嫉妒得碎裂。
诺兰带着呵护了一件艺术品的成就感,摸了摸克里斯汀的脑袋:
“既然殿下想替我去谈,那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谈——不为任何人,只为那个无懈可击的自己。然后美得骄傲洒脱、无人可敌。”
“不对,我是为了亲爱的……”
摇摇头的克里斯汀出声否认道。
“好好,不管为了谁,殿下都是最好看的。”
披着粗呢大衣的诺兰应付一声,起身准备离开了。
他的手指忽然被克里斯汀轻轻地拉住。
“怎么了?”
诺兰回过头问。
“亲爱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被服饰上嵌着的闪亮水钻和镶着的蕾丝花边簇拥的小公主直直地望他,眸子里掠过一抹不解。
“殿下真的希望您在和别的女孩子聊天时,我同时在和别的女生卿卿我我?”
“绝对不要!!!”
这次回答简洁明快,不拉长语调,倒是句末加重的三个叹号把诺兰耳膜震得生疼。
他苦笑一下,摊开手道:
“对吧?所以就只有靠公主殿下一个人咯,我就乖乖等在大后方,期待公主大人从前线带来好消息。”
克里斯汀头顶的呆毛竖了竖,跟兔子耳朵似的。
然后嘟着嘴唇的她苦思冥想。半晌,也没从诺兰的话语里嗅到狐狸精的气息。
没有别的女人,那应该就是安全的吧?
“哦……好吧。”
从床上站起身的克里斯汀靠过来,习惯性地搂住诺兰,紧紧挽着他的胳膊,安心地用脸蛋蹭着他。
“殿下,没有我真的行么?”
“嗯哼……唔……嗯呢……”
完全没听见诺兰在说什么的小公主踮起脚,脑袋埋进他的胸口磨蹭着,像是匿藏在草丛里不安分的小动物。
被轻柔发丝痒痒地挠着脖子的诺兰叹气,金蝉脱壳之计浮现在脑海之中。
五分钟后,房间里呆呆抬头的小公主,会发现手边只剩下一件带有亲爱的气味的大衣,而活人则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