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可千万不要逃走哦~”
刃间恍惚着月的凄冷,猩红的瞳孔将身下的男子定住。
言语间是酥麻,肢体间是娇媚。
但手中的冷兵却从未离开细嫩的脖颈。
每天生活在生死边缘,没有疲惫可言,也不敢有疲惫。
季恩瞥了一眼寒光四射的杀人利器,神情尽是从容。
似乎这一件事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下午茶中加入了过量的调味剂,是生活中的点缀。
如果除去不断颤抖的双手可能确实如此。
贴在自己肌肤之上的利器隐隐压下,似乎破开皮肉给他带来些许清醒。
“我怎么会逃走呢,你可是我的挚爱。”
即使齿间的颤栗都开始影响他的判断,但却没有影响他装出来的深情。
“说谎。”她嘴角下潜,失望的神情逐渐出现。
无数肉麻的话语咬碎在咽喉,半个音节都没有吐出。
猩红色的美眸闪过一丝不舍。
视野逐渐模糊,声音逐渐远去,似乎耳边还残留着少女的唇红,似乎眼前还有双眸中病态的弥留。
女人略带失望不断向后退去,只见她将手指放在唇前,将脑袋侧向一边:“如果亲爱的不同意梦梦的请求,那梦梦就只能把亲爱的永远留在身边了......”
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应该说些什么,说些类似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一样的肉麻的话,那些话语至少能让他多活几分钟,甚至能创造逃跑的机会。可曾经在网上看过的,听过的情话大全在此刻都不见了,季恩恨不得将自己的头盖骨掀开,一点一点的在大脑中翻找。
但转念一想,一会这个女人也会这样做就是了。
僵硬的身躯继续保持着笔直的站姿,双目瞪得像铜铃,拼尽全力地用意念控制眼释放出一些友善,和蔼的能够示爱的眼神。季恩感觉他已经做到了,那种深情的目光已经将眼前的女人打动,只见她手中抓着刀,一点一点向我靠近。
接下来,这个自称梦梦的女人肯定是要冲上来,强吻季恩,然后愧疚的说对不起,而这一切的功劳都是他深情的目光,是这坚定的无与伦比的眼神打动了这女人比周润发杀鱼师傅的心更要冰冷的心。
她向季恩扑来,刀子却放在胸前,刹那间季恩捕捉到她眼神中的那抹参杂在凶光中的迷离,脊背瞬间被凉意侵袭,悔意涌上心头,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进入这间庄园,为什么进来了不趁早离去。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季恩进入庄园的原因也忘记了。
然而这一切都来不及了,后悔终究只能成为心理活动,无法映射到现实,所以他的结局也已然注定——从踏入庄园大门的那一刻就已然注定。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刀子已经扎入了的胸膛,不偏不倚的插在心脏的下方。她转动刀柄,连带着刀尖一同转动,季恩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血肉与内脏正在不断的被刀子暴力、粗鲁的搅动,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季恩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决定就是踏入这间庄园,但谁又能想到,外表如此光鲜亮丽的豪华庄园居然只是一个心理变态的游乐园,一个人类的屠宰场。
【假如我说,后悔真的能改变现实呢?】
一道未曾听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声音清脆优雅,带着些许儿童的稚嫩。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疯掉,至少目前没有,也不可能是第二人格的狂言,更不可能是自己的心理活动。
飞速运转中的的思绪缓停了半秒,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后悔能改变现实。
也许是出于‘反正就要死了,试试就试试’这样的想法,在心里向那道声音发出试探:“你的意思是,你能让我回到过去?”
【如果我说,是的呢?】
出乎意料的,那道稚嫩的声音回应了季恩的问题,但这反而加剧了他对自己已经疯掉的这个设想,毕竟一个长得跟议论文标题似的不可能的现象,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呢。
【你别不相信,我是神!是无所不能的神!我说是那就肯定是!】
那道声音好像稍微有些恼怒,又可能是季恩刚才的心理活动惹恼了她。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刀子在身体中旋转的角度已经接近360°,等刀子过了一圈,那些被缠绕的血管将会全部绷断,季恩的心脏将会被她挖去,也许最后会成为她的收藏品之一,也可能不会。
但以上两种结局都不影响季恩就要死了,或者说它们都建立在季恩死亡的前提之上。而能改变这一切的,就只有耳边这股虚无缥缈,甚至他也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声音了吧。
他继续用心理活动试探这个自称是神的声音:“真的可以吗?我是学生,别骗我哦。”
【那是当然不会骗你啦,但我们神也是需要遵守契约的,你要先和我缔结契约才能带你放进时空虫洞破口中噢。】
听到契约二字,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季恩甚至看到梦梦旋转刀柄的手也向下一沉,就好像心脏真的向下落了落。印象中,契约二字好像是自己命运的转折点来着,要不是契约,他也不会变成现在的这般摸样。
“那你说,该怎么缔结契约?”季恩试探性的问道,此刻心脏的几根主要血管正在崩裂边缘了,不由得加快内心的语速。
【顾及到你的现状,你只需要非常大声,非常自信,并且非常自豪且坚定的喊出‘我爱贫汝’就可以啦!】
她的话音刚落季恩感到一阵不适,仿佛正在有什么未知的力量正在抗拒。那是来源于内心的,对于繁衍后代并哺乳的,来自人类最底层,最原始,也是是人类延续至今,发展壮大的内心冲动。
那就是——巨汝万岁!
但眼下的情景显然不允许他喊出这样的话语,更何况时间无多,只要再晚上两秒,那几根血管就会瞬间崩裂,而他也将命丧黄泉。
来不及深吸一口气,就将缔结契约的话从口中喷出,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她拿出了一根录音笔:“来吧,亲爱的,我会把你的遗言录下来的。”
完了,收不回去了——“我爱贫汝!!!”
旋转刀子的手瞬间停止,那几根血管也恰好停留在崩裂边缘,她用空洞的瞳孔看着季恩,淡蓝色的大眼睛里缓缓流出了泪水:“亲爱的,你在......说什么?”
她按下录音笔,迫使它停止录音的清脆响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后悔,还是配合眼前的女人,装模做样的深情一下。但相比于以上两种选择,抢过录音笔,删除被录下来的羞耻发言才是正解。
她将刀子拔了出来,或许她本意是好的,但这一举动却让本就处于崩裂边缘的血管走到尽头。她抱了上来,将季恩紧紧的拥抱在怀里。按理说,她的身体应该很温暖,很柔软,只可惜血液流失过多,就要死了,几乎感受不到她压上来的重量与温度。
她闭上眼睛,将头放在季恩耳边,使他足以清晰的聆听她急促的呼吸声。同时间,内心突然萌生出一个危险,大胆,不合时宜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又是多么诱人,多么有趣。
反正都要死了,就算不死,那个自称是神的家伙也会把我送到另一个时间,所以我现在在这里做到一切事情都可以不计后果,那为何不大胆一点,至少让自己别带着遗憾离开。他这样想着,将全身上下仅存的一点力量转移到脖子,将嘴巴对准她的耳朵,轻声言道。
“但是,大才是好。”
就在说出这话之后的那瞬间,她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弹起,刀柄几乎就要被她捏碎。随后,她再次扑了上来,但这次迎接他的是无数掺杂了怒火的刀子,它们如雨点般扎入我的千疮百孔的身体。
但这次,身体对疼痛的感知恢复了,季恩终于迫切的体验了一回千刀万剐的感觉,刀尖捅破皮肤,刺入体内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松。好在季恩在犯贱之前就做好会被这样对待的准备,尽管这不能减缓疼痛分毫,但至少有了点心理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是很想给你送回去了......】
“别啊姐,要不这样,你给我送回去之后你要我干啥都行?”
【契约是无法违抗的,只要缔结之后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也就是说就算你不说刚才那些话我也会给你送回去。】
他长舒一口气,但她不及我喘口气便继续说了。
【但是!你刚才的话我记住了!】
说完后,视野边缘开始蒙上一层酷似蛛网的蓝色纹路,纹路迅速蔓延视野中间,然后互相覆盖,将视线遮住。最后蓝色纹路将视线完全遮盖,而他所能看到的也只剩下一片漆黑的虚无。在视线逐渐朦胧,视觉消失的前一刻,季恩所能看见的只有那名身穿燕尾服的管家了。
他将季恩如扛小猪般扛起,至于被如何处置也一概不知,因为在那之前季恩的意识——或者说是灵魂,已经进入了这片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