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虚空中没有时间尺度,也许是等了很久,视觉终于恢复了。一道明媚的光线穿过薄薄的眼皮,随后鼻腔也涌入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再然后,是一种柔嫩但冰冷的触感,是某人正在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指尖在脸颊上不断游走,似乎是为了响应某种呼唤,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先是柔长的白发,那阵花香也正是源于此物。继续向上看去,一个未曾谋面过的女生倒立在他的视线中。
随着意识愈发清醒,季恩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躺在她的腿上。眨了眨正与她四目相对的眼睛,刚想说话,却被抢先一步:“客人,您醒啦?”
少女娇媚轻柔的声音入耳,耳朵顿时像是洗了一场香喷喷的热水澡般舒畅。季恩急忙收拾思绪,问道:“这里,是哪里?”
刚经历死后复生的他尚有些不清醒,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无数金星环绕在眼前,就连耳鸣也未曾停止过,但也是这些正不断提醒着他生命依然在流动。
“这里是斯威谭先生的庄园吖,客人怎么连这都不记得了?”身穿女仆装的少女困惑的歪着脑袋,不解的说道。
“等等,斯威谭先生的庄园?”季恩突然从她的腿上弹起,却撞在少女辽阔的胸脯上,柔软的肉团富有极高的弹性,瞬间将他向下弹了回来。
实不相瞒,季恩原以为那个神打算将自己送到踏入庄园的前一刻,刚睁眼时却还以为她失误了,将自己送到了异世界。但斯威谭先生的庄园正是我死亡的地方,即那位可怕小姐的住处。
少女将肉团压在季恩的脸上,刹那间昏天黑地,除了无尽的窒息外只能感受到柔软与温暖交织在一起的快感,那是即便隔着布料也无法掩盖的快感。
“客人,你没事吧?”她焦急地慰问着,殊不知自己即将成为杀人胸手。
季恩“呜呜”的叫着,此刻也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来引起注意了。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将肉团从脸上拿起。再次呼吸道新鲜空气的季恩大口吸气,感受着来之不易的生命,稍息片刻后又问:“那个,你叫什么?”
她犹豫了两秒,像是在思考,随后回答:“叫我米米璐吧,斯威谭先生从小就这么称呼我,这个应该就是我的名字。”
听到名字后,季恩开始在记忆中胡乱的搜寻,恍惚间一个同为米米璐的名字出现在脑海。
初入庄园时,也就是两年前,季恩15岁生日那天,因为不再记得的原因闯了进来,那个时候迎接他的人也叫米米璐。可那名米米璐的外貌却死活想不起来了,无论在脑中如何放大,看到的也是一张模糊不清的人影。
“米米璐吗?好的......”季恩从她的腿上缓缓坐起,这次较为幸运,没出什么意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长廊的长椅上,虽然不知道长廊中为什么要放一张长椅,但所谓存在即有它的道理。
他挠了挠头——按理说,那个自称是神的家伙所承诺的是将自己送回曾经的时间线上,那么自己就应该有类似在长廊中晕倒这样的记忆,尤其是这种特殊的记忆是记得最牢固的,自己没有可能忘记。
可事实就是如此蹊跷,为了弄清现状,他向米米璐问道:“米米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躺在你的腿上吗?”
“唔......我本来在照常的扫地,经过这里的时候客人就已经躺在这里的地板上了,于是米米璐就按照‘贵客级招待服务’为客人徒手徒手搬来一张长椅,并将客人放在腿上。”
季恩敏锐的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分别是‘已经’、‘贵客级招待服务’还有‘徒手’。首先不理会最后一个,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长廊的地板上,这说明自己正带着某些目的,经过了长廊,而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季恩的目的是什么。
“米米璐,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我循着刚想到的线索问道。
米米璐听后,思考了一会,柔声柔气地回答:“不知道,我只是扫地的时候路过这里,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很好,第一条线索已经被封锁了,一失去了在这里的记忆,二是米米璐也不知道季恩的目的,既然不知道目的,想继续行动也成为了‘impossible(不可能)’。
但好在还有第二条关键词——‘贵客级招待服务’。顾名思义,季恩是贵客,但匪夷所思的地方就在于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能够成为‘贵客’。
可如果抛开自己是重生的基础不谈,‘贵客’所能做的又是什么?
“等等米米璐,我想请问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贵客’?”季恩沿着刚想到的突破口继续追问。
米米璐看着天花板,像是正在思考似的,一会后才回答道:“不清楚。”
简短的回答几乎要击溃季恩的内心,因为这是他目前想到的唯一一个可突破点。就在季恩打算换个思路,再找找线索时她又说:“不过我记得我招待过的贵客只有寥寥几位,剩下的几十位客人也都只是‘普通的客人’。”
他按耐住内心找到突破口的兴奋,趁胜追击:“那你还记得那些像我一样的贵客被邀请来是干什么的吗?”
“唔......不清楚,客人是昨天晚上才匆匆来到的,记得昨天晚上米米璐甚至没有认真的帮客人洗澡,客人就睡着了。”
听到这的时候,一阵不知道是庆幸或是惋惜的情绪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化作泪滴,但又在从眼眶涌出的那刻停滞。
他抽泣了几下,随后迅速收拾情绪,又重复了一边第一个问题:“米米璐,那你知道我现在要去做什么吗?”
“唔......不知道,米米璐只是负责招待客人还有处理家务,其他的东西一概不知,也没有机会知道。”
眼下米米璐也无法提供更多关于季恩的线索,但她身上的谜团或许也能成为通向线索的桥梁。
他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似的同龄人,一阵心寒涌上心头——小小年纪就成为一个永远只能服侍别人的女仆。
米米璐不是一个有效的突破口,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道路。季恩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从记忆中找到与米米璐有关的一切记忆,他需要那些记忆来找到新的突破口,可越是努力,就越觉得脑子混沌一片,根本想不到任何头绪,就连这一丝微弱的线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脑中的一切有关米米璐的片段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记忆中压根就不存在一个名为‘米米璐’的人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记忆中的那位神似米米璐的人的脸始终是模糊不清的?
这个问题在季恩脑中挥之不去,它成了困住其他思绪的枷锁,使他无法思考除此以外的其他问题,尽管季恩知道现在应当回忆一下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去做什么,可每当想抛下这个问题去思考其他事情时,又会有一种无形的力将季恩拖回‘米米璐’这个话题上。
就这样,季恩双目无神地和米米璐对视了整整五分钟,她再次将脑袋歪到一边,用困惑的大眼睛看着季恩。
米米璐见状试图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拽出来,她抓起季恩的手说:“客人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不如来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可他早已进入无意识状态了,真正的灵魂正在宇宙中飘荡,四处询问开拓的旅人是否见过一个叫米米璐的女生。为了让意识更好的在记忆中寻找线索,嘴早早就进入‘托管状态’,它含糊不清的发声道:“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阿巴......阿巴?客人您还好吗?”米米璐的语速加快了许多,神情也显著的焦急起来,“客人,您需不需要来点提神醒脑的热茶?”
——阿巴!阿巴阿巴巴!
“阿巴!阿巴阿巴巴!”嘴巴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顾及灵魂的感受,发出了‘渴望喝米米璐亲手泡的茶’的声音。
她保持着不解的样子:“阿巴?阿巴阿巴巴?是想的意思吗?客人家乡的语言可真是晦涩难懂,米米璐这样的笨蛋可学不会。”
当意识终于作罢,灵魂从浩瀚的宇宙重新定位躯体的坐标并回归的时候,季恩已经坐在书房中央的椅子上了。
口中依旧保留着茶的甘甜,回味一番后体会到的是涩味。一种孤寂的感觉从心中出现,他四处寻找,这才发现米米璐早已不在身边。手中依旧捧着那杯茶,细小的茶叶沉淀在杯底,茶香气扑鼻,进入鼻子时那种提神醒脑的感觉简直让人无法自拔。
“米米璐呢?”季恩喝了口茶,向无人的四周问道。
无人应答。
季恩对庄园的书房还是有些印象的,豪华的庄园必定要配上豪华的书房,记得上一世还在这间书房中躲避过那个可怕的大小姐,现在如此安静,真害怕那个女人突然出现。
承托茶杯的米白色茶托下压着一张纸条,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看,上面是一封用还算秀丽的字迹写下的便条。
季恩先生,您方才身体不适,米米璐将您送入书房休息。这是‘醒神茶’,能提神醒脑,希望能帮到季恩先生。
以上是信上所写着的内容,仔细阅读过后季恩将纸条对折两次,然后放进裤子两边的袋子中。
或许是醒神茶的功效,脑子也没有刚才那么混乱了,意识也终于能从‘米米璐的回忆’中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