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蕾娜仿佛难以置信地垂下手臂,而暮幽则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放弃那些天真的想法吧。人类王国需要这次扩张,圣堂教会也需要更多的信徒。不过呢,既然你们都帮到这份上了,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干。”
兰维尔说话时又恢复了柔和的口吻,但这时再听上去,给人的感觉便从温暖变为了恶寒。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成为我的下属,如何?替圣堂教会做事,在你们的族群中宣扬教会的教义。教会虽然不会阻止人族的扩张,却有义务保护它的信徒。只要你们的同胞对十二神发誓,皈依于圣堂教会的光明之下……保护她们的性命也就不成问题了。良禽择木而栖,对吧?”
他语气依旧温和,嗓音则真挚而诚恳。这样的人说的话值得信任,但茉蕾娜和暮幽却纷纷陷入沉默。
“如何?不妨心怀感激地收下这份善意吧?”兰维尔看着沉默的少女们,点了点头,“看来你们还有些犹豫,但不要紧,等到你们想通了,再来找我吧——至于现在,请恕我暂时无法奉陪了。”
他彬彬有礼地做了个道别的动作,转身的同时扯动可露儿的锁链。可露儿踉踉跄跄,被他带着向前走去。
“……先前说的话,”在经过茉蕾娜时,可露儿听见银发的精灵轻声问她,“您能做出承诺吗?”
“……只要你相信我。”可露儿同样低声回复。
茉蕾娜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中闪出一抹异光。
“那么听好:您的腕锁,梁扇与链座的交接处,有一处缺口。”
精灵垂眼观察四周,同时飞快地说道。
可露儿惊讶地把自己手腕上的阻魔金镣铐翻过来,发现在梁扇与链座的交接处底面,赫然有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裂缝。
在她刚被戴上镣铐、丢进马车时,她仔细检查过自己的镣铐,均是质地完好,且特意做了加强——为的就是最大限度防止她使用加护之力。那时的手铐上可没有这么隐秘的裂缝,被戴上镣铐后,她的圣魔力就被完全封死,所以这个损伤绝不可能是她自己无意间弄出来的。
这个缺口是什么时候造成的?
她突然想到了——不止是为她戴上阻魔金镣铐的乔克拉,在两天前的月下湖畔,茉蕾娜和暮幽也曾接触过她的镣铐!
难道在那时,她们就……
可露儿回过头去,茉蕾娜朝她点点头,暮幽则把手藏到了背后,朝她眨了眨眼。
“呼哈……”
她的面颊泛起些许红潮——面临战斗时的那种兴奋感,再度回到可露儿的身上。
与此同时,乔克拉还在美滋滋地搓手——作为国王陛下亲自任命的本次行动的负责人,他本来还以为自己接到的是一个烫手山芋,结果他做梦也没想到,行动居然如此轻易地就完成了。
正是他异想天开地定下计划,借着克雷德王国对丰饶之地的侵吞之势,暗地里策反皎月精灵与猫人部族,才能如此出其不意地抓到精灵圣女。一想到连传说中的那个赤阳精灵的老巫婆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更觉得骄傲和沾沾自喜。
接下来等待他的,应该毫无疑问就是加官进爵了吧?而且暮幽和茉蕾娜那两个小妮子,或许还能再多利用利用……
“啊——!”
正当他做着封妻荫子的美梦时,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在他周围响起。
当可露儿被交到圣骑士的手中时,廊道内的所有士兵都放松了下来。所以在这个时间点,他们都没发现,杀机已悄然而至。
一对银白色的光弧在黑暗中游荡,趁士兵们放松警惕的时候,那道清冷的光弧迅速地放倒了他们。克雷德王国军的士兵们连反应都做不到,就立刻倒在地上。
乔克拉猛地转过头,同时拔出配剑。
他听见了“风声”。作为带队的少将,与那些四到五阶的士兵们不同,他虽然只有五阶初级,却身经百战、经验更丰富。正是多次战斗的经验,让他通过风声捕捉到了发现了空气中那两道旋转的光弧,并且看穿了它的本质。
他愤怒地喊出声:
“暮幽……你竟敢在这儿背叛我?”
猫族少女没有回答,而是把手从背后伸出来,同时将变换了多次的手势再度翻转,指向乔克拉。
在黑暗的廊道中游猎的两道光弧立刻响应,呼啸着朝乔克拉飞来——那正是她的专属武装,“比翼之蝶”!
乔克拉挥舞剑刃,挡掉朝他飞来的两把飞刃。但他很快就发现,那两道飞刃的目标并不是他——被弹飞的双刃并未失去力量,而是转了个弯,朝着可露儿飞了过去!
可露儿当机立断,抬起双手,将镣铐下的裂隙对准了飞来的双刃。随后,暮幽的双刃毫无悬念地斩中她的手铐。
换作以往,这点程度的攻击根本不可能破坏精制的阻魔金镣铐。但经过茉蕾娜和暮幽的提前布局,以及可露儿精妙的配合,双刃准确无误地斩中了那道缺口——下一秒,束缚着她的阻魔金腕锁应声崩断!
为了方便她被圣骑士带着行走,她的脚镣早就被解开了。眼下唯一的腕锁也被崩断,这也就意味着,精灵圣女的圣魔力,将从此得到解放。
“你这丫头!”
看见阻魔金镣铐崩断的瞬间,乔克拉便立刻抬起手,聚集起圣魔力:
“——锁链啊,束缚我的敌……”
“——风啊,放倒他!”
可露儿的眼中爆出璀璨的青色光辉。风神伊姆洛阿的加护之力立刻启用,本应封闭、秘密的廊道中居然刮起了不自然的狂风。那些强风从她背后吹来,撞到乔克拉身上,把他轰了出去,就像一道攻城槌一样有力。
“喔……”
直到这时,似乎一直置身事外的兰维尔才转过身,看着自己手里牵着的、空无一物的锁链,微微感叹了一声。他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作出任何行动——他就只是那么看着,同时缓缓地、缓缓地鼓起掌来。
“真是出色的表演,”兰维尔环视了一圈周围,面色中带着一丝赞许。“配合得也很默契。真叫人难以想象,在不久前你们还是敌人。”
只见在王宫内城的廊道中,他们周围大约有二十余名克雷德王国的士兵和乔克拉一起,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他们当中的多数人还没发现异样,就被暮幽的双刃给悄无声息地割了喉。
做出了反应的大多是已经达到了五阶的精锐护卫,他们躲过了双刃的偷袭,却没能防住来自正面的箭矢——茉蕾娜也幻化出了她的专属武器“阿涅弥伊”,以精妙的箭术帮暮幽扫清了剩下的敌人。
哪怕两名六阶的少女只比士兵们高上一到两阶,她们的实力也足够碾压这些所谓的“精锐”。这就是现实的残酷:对于实力者而言,每一阶的差距,都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