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丝汀娜拽着赵威的手,带着他穿越奥利弗的视线,两人一起挤到队伍的最后方。
刀疤脸奥利弗没有理睬赵威,他抬起大脚,踩在被捆起来那人的头上,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上面狰狞的倒刺反射冷的光芒。
“他叫什么名字?”奥利弗向奴隶们发问。
“扎克!扎克!扎克!”人群齐声回答。
一鞭。那人哀嚎一声。
赵威明白了,这分明是处刑的现场。
专门搞出这么一套,是要在自己面前立威呢,看来这位脸上刻着刀疤的小队长,对于手下人有着极强的掌控欲。
“他犯了什么罪?”
“懒惰!懒惰!懒惰!”人群回答。
第二鞭,那人发出惨叫。
“懒惰的人会得到什么?”
“处刑!处刑!处刑!”人群欢快的喊着。
第三鞭落下。
“你们都是奴隶,天职要服从主人的一切命令,主人的命令是什么?”
“矿石!矿石!矿石!”
第四道鞭影,那人嚎叫的嗓音已然干哑。
“你们会和他一样懒惰吗?”
“不会!不会!不会!”人群回答。
“对!就是这样!你们这群废物,挖矿就是你们唯一的使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奴隶活该受刑!”奥利弗的鞭子如雨点般落下,那人连呜咽的力气都失去了,只有身体的抽动还能证明他依然活着。
奥利弗用手中的皮鞭指着人群后方的赵威,厉声喝道:“现在有一个新的废物要加入你们!而他的天职是,7天挖出3块——白色魔法师!”
“庆贺吧!欢迎吧!欢迎你们这群废物增添了一员废物中的废物!”
“欢迎!欢迎!欢迎!”人群齐声呐喊,声若洪钟,仿佛虔诚的教徒正在为牺牲献上古老的赞歌。
奥利弗一脚提向扎克的屁股:“现在开始,挖矿!”
人群散去,他们拿起靠在墙角的鹤嘴镐,纷纷前往四周那些仅能容身数人的小洞穴。有一位老人走上前来,用小刀割断绳子。名为扎克的男人从圆木上滚落,他躺在地上胡乱挣扎几下,最终成功站了起来,也拾起一把鹤嘴镐,走进某处洞穴。
原来你还活着啊,赵威心想。
“喂!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那个凶凶的刀疤脸大叔?”有人从背后拍打着赵威的肩膀,赵威回头望去,原来是克莉丝汀娜。
“我想应该没有。”赵威回忆了一下,从第一次见面起,奥利弗对待他的态度就莫名恶劣,赵威还以为此人待人接物一贯如此。
“7天要上交3块,这是要把你死里整啊,啧啧,真狠。”红发少女摇摇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说起来,白色魔法师是什么啊,魔法师难道是可以被挖出来的吗?”赵威问道。这件事可是关系到他7天后后背皮肤的完整,还是要先问清楚为妙。
“是一种白色的石头,在外面很少见,这座矿场却可以偶尔被与铜矿石一起挖出来。听说高高在上的魔法师大人们会抢着用高价买下这类石头,所以领主在这里下了大功夫。”
“那种石头光是放着不动就会自然而然发出光线,见过的人一眼就会理解它的珍贵。等你见到也会明白的。”
“那矿场里哪块地方容易挖出白色魔法师?”赵威问出关键问题。
“这里最富有的几条矿脉都已经被采干净了,之前几乎要花上一个月才能挖出小小一块白色魔法师,现在就更少了。刀疤脸找你7天要3块,根本就是强人所难。依我看呐,他就是想找个借口狠狠地抽你的屁股。”
“那我该怎么办?”赵威此刻闻言,心中也有些着急。
他第一次来到矿洞,尚不熟悉这里。红发少女详细解释了一通,赵威听见了,也记下了。却只是明白字面意思,仍然缺乏实际感受。
“……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呢。总之你现在跟我来,我告诉你哪儿的矿洞最有可能挖出白色魔法师。”
克莉丝汀娜一路拽着赵威的手,将他提溜到某处洞口前。
她说:“这是我所在的矿洞,最开始也是别人让给我的,最近能隐隐约约闻见魔力的香味。应该就快能挖出白色魔法师了,你就在这里吧。”
赵威:“我用你的矿洞,那你该怎么办?”
克莉丝汀娜道:“我总有地方可去!让你挖你就挖,哪来那么多磨磨唧唧的!7天后交不出东西,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赵威:“……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拖泥带水,真不是男人!快问!”克莉丝汀娜气的直跺脚,她的红发一蓬一蓬的跳动,像跃动的火焰。
真好看,赵威想,来到地底下,亮色与活力就都成了奢侈品。
“魔力是有香味的吗?”
“没有哦。魔力怎么会有香味呢。但是对于我们这些普通奴隶,挖出白色魔法师就意味着接下来几天的午餐能多领一块面包。所以啊,白色魔法师的香味就是面包的香味!只要循着香味去挖,一定会有收获!”
“……感谢您充满乐观主义精神的人生建议。”
赵威不再言语,他在矿洞的角落找到一把用的很旧的鹤嘴镐,把手磨得光滑,握起来很轻,正好适合他这种新手。
他深一记浅一记的对着洞穴的墙壁挥舞着鹤嘴镐。
“那我走喽?发午餐喊你。”克莉丝汀娜的声音渐渐远去。
赵威将鹤嘴镐高高举起,再从头顶一劈直下,墙壁无动于衷,只有地上的几块碎石片象征性的跳跃一下,证明刚才有过什么动静。
一记,两记,三记,赵威的额头微微见汗。他能感觉到自己腰部有根久不动用的筋肉正崩的死紧,宣告着过重的负载。
是哦,自己应该提前和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商量商量的,毕竟是以后要同甘共苦的好伙伴,最不济也该先开个动员大会。
你看,毫无准备的它们,现在纷纷开始了抱怨,叫赵威陷入浑身酸痛的境地。
赵威继续挥舞鹤嘴镐,四记,五记,六记。
第七记。
赵威一屁股坐在地上,石壁毫无变化,而他却大汗淋漓。
照这样下去,别说白色魔法师了,就连一块最普通的粗铜矿石他都敲不下来。
该怎么办呢。
赵威停下手中的动作,他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着。
他自认为是一个平庸的男人,稍微受些伤,便只能躺在床上,依靠克莉丝汀娜照顾。面对仗势欺人的奥利弗,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这位小队长横行跋扈。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曾经做过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那就是在那片灭绝生命的雪原里,在三头荒原狼的包围下,突破了死亡的限制,拯救了自己。
回想起来吧,那时的感受。
回想起来吧,那个无所不能的自己。
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赵威重新睁开眼睛,面对着沉默不语的石壁。
手中紧握着一柄鹤嘴镐。
他在头脑中复现自己的举动,发觉自己适才挥舞鹤嘴镐、使力的角度统统都不对。
没关系,从下一次挖掘开始,做正确的事就可以了。
他计算自己的体力,发觉自己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不仅大病初愈,即使是在健康的时候,也没有得到过充足的锻炼。
没关系,锻炼身体从今天开始做就好了。
也许任凭他怎么拼命挖掘,都找不到任何一块白色魔法师。克莉丝汀娜说的很明白了,奥利弗就是在故意为难他。
同样也没有关系,即使最终的结果已经注定,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不变的。
那就是拼命的挥舞手中的鹤嘴锄,拼命的挣扎。
感觉有什么从天灵盖上灌下来,刚刚的疲劳消失的无影无踪,体内生出来无穷无尽的气力。
赵威再次握紧鹤嘴镐,把手的触感干燥光滑,一种熟悉感与莫名的自豪感回荡在赵威的胸腔中,仿佛这把小小的镐头是陪伴了他大半生的伙计,他知道握在哪里会最省力,他明白用什么姿势挥下去能砸的最深,他凭借这些经验讨了一辈子生活,而现在他正站在这里,与他的老伙计一起。
镐头被高高举起,赵威所在的矿洞中响起来连绵不绝的敲击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时间到了中午,克莉丝汀娜来到赵威的矿洞。
“过来领面包了。”
她看着仍在挥舞鹤嘴镐的赵威,奇道:“想不到你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倒还蛮习惯干这种体力活。”
“嘿嘿,人不可貌相哦小姑娘。”赵威直起腰,抹了一把汗水。
“你又是哪里来的大叔啊……上午一共采出多少?”
赵威停下手,用嘴向某个方向努了努。克莉丝汀娜循着赵威的视线望去,在墙的角落,多出了一座粗铜矿石堆积的小山。
“哇……”克莉丝汀娜惊叹,还真的不少。
“那么最重要的呢?有发现过白色魔法师么?”
赵威摊摊手,和克莉丝汀娜并肩往外走:“这方面一无所获啊,嘛,也许它们只是扎推聚在一起,看我明天一口气全部都找到。”
“白色魔法师从来不会一起出现,它们之间每一块都隔得很分散。”克莉丝汀娜无情宣判真相。
“别打断成年男人的白日梦啊。”赵威泄气道。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