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呸！你给我亲的是什么东西——”克莉丝汀娜猛地甩开头，干呕道。
她反射性的止住了话头，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过了小半晌，克莉丝汀娜悄悄抬起头，观察赵威的脸色。
她发现赵威露出了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呢？克莉丝汀娜迷惑不解，自己适才穿着单薄的衣服，躺在床上，向他索吻，结果赵威摆出了一副严肃的神情。现在自己没忍住抱怨了一下，他却开了笑脸。
克莉丝汀娜不敢问，她生怕这是一种嘲笑，嘲笑自己的勾引太过幼稚，没有属于女人的魅力。她又担心赵威其实已经生气了，那是暴风雨降临前的征兆。
赵威一边笑一边开口，逗克莉丝汀娜道：“这样子才像平常的你嘛。”
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红发少女没有接下他的话头，只是用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
两人的身躯在被窝里互相拥抱，肌肤与肌肤之间贴的紧紧的，空气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你为什么……啊！”两人同时道。
“你先说！”两人又同时道。
克莉丝汀娜紧张的闭上双眼，修长的眼睫毛颤抖。她的肩膀也在颤抖，赵威不明白这个平常看起来无所畏惧的女孩子，怎么会突然怕成这个样子。
今晚的克莉丝汀娜看起来很拼命，在自己面前拼命的证明自己的价值，用拙劣的手段讨男人欢心。赵威不知道她所求何物，但是能明白一定与自己有关。
平常的克莉丝汀娜是一朵明媚的火焰，在昏暗的矿洞里尽情燃烧着，似乎没有什么困难能令这个好看的女孩皱起眉头，露出苦恼的神色。但是赵威其实明白，一个人在人前表现的越是乐观积极，她的内心深处就越是有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区。这个禁区可能是过往的伤痛，可能是无法实现的夙愿。但无论是什么，它为白天的克莉丝汀娜提供力量与勇气，所以她总是能笑靥如花。
但是现在，克莉丝汀娜的内心被焦躁与疯狂完全支配，赵威不希望自己的友人陷入如此的境地，于是他决定开口说话，随便找一些话题。
“今天晚上收工时，你是不是上交了二人份的矿石？”赵威问道。
“啊……是，是的！但是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拿这个要挟您的意思……”克莉丝汀娜慌忙道。
以往的克莉丝汀娜是并不畏惧被他人夸赞的，可是现在她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谢谢你了——事到如今，我已经对你说过很多句谢谢了。你帮了我不少忙，我依靠你才能活到现在——嘘，先别急着反驳，前面的只是客套话，我只是在好奇你怎么做到的，这个数量可不算轻松。”赵威说道。
克莉丝汀娜抬起眼眸，见赵威的脸上神色如常，似乎的确是在真心诚意询问自己，于是她的脑袋缩在被窝里。
克莉丝汀娜道：“这是我们奴隶之间惯常的做法啦，只要有能力，每个人都会比自己需要上交的量多采出一些，以供应急用。”
“应急？是指我今天下午的情况吗？”赵威有些明白了。
“嗯嗯。矿场的规矩严苛而不通人情，只要还活着一天，就得要下矿一天，就要上交足额的矿石。但是，人总有生病的时候吧。虽然奥利弗不会在意奴隶的死活，但是我们自己会在乎啊。所以健康的人就会刻意多采出一些矿石，并在一起，可以帮助一个病人完成指标。”克莉丝汀娜道。
“是你或者那个叫做扎克的家伙想出来的好点子吗？”赵威觉得这个主意确实有些天才。
“不是，在我来这个矿场之前，这种做法就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了。”克莉丝汀娜道。
“那么，第二个问题。那位拉莫斯先生现在怎么样了？”赵威问出了一个自己实际关心的问题。
“老莫斯他呀，你走后还没有五分钟就恢复了。大家劝说他，让他下午好好休息，可是他却说自己身上充满了力气，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哩！说实话，他要是病恹恹的，今天下午我们同时负担两个人的份额，还真的有些吃不消。”克莉丝汀娜道。
“是么，拉莫斯先生恢复健康了么。那太好了。”赵威道。
“现在你感觉好些了没？”赵威问道。
“什，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
克莉丝汀娜把脑袋整个埋在了赵威的胸口，没有再作声。
赵威尽量把声音放轻柔，耐心的哄着这位小女孩：“放轻松，我是你的朋友，我的命是你救的，之前的日子里，我们一直相处的很愉快。不管你发现了什么，你没变，我也没变，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应该有任何变化。”
似乎是下了雪的缘故，布尔领地的夜晚总是分外安静。
正在赵威以为自己已经得不到回答，正在绞尽脑汁重开话题的时刻，克莉丝汀娜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
“赵威，你是魔法师对吧？”
“什么？”赵威这下真的有些迷惑了。
“虽然你看起来很想隐瞒的样子，但是我闻到了。”克莉丝汀娜道。
“闻到了什么？”赵威下意识问道。
“魔力的香味呀。魔力是一种能量物质，而我能闻见它的香气，就像闻见炖肉的香气。之前说过的。”克莉丝汀娜道。
“我身上有魔力的香气吗？”赵威问道。
“有的呀，而且非常浓，是我闻到最浓郁的一次，现在都快要把鼻子醺醉了呢。”
“可以描述一下这种味道吗？”赵威对克莉丝汀娜口中的“香味”产生了兴趣。反正今晚估计很难入眠了，干脆不如再多聊一会。
“比方说嗷，白色魔法师就是有香味的，大概类似咸肉干的味道。只要循着气味的来源一直往下挖，就总能找到一块。幽灵也是有味道的，有点像腐烂的水果。每次被幽灵附体的人，身上都会出现这种味道。等味道消散了，那人就恢复正常了。”
“你是最特殊的。你原本和大家一样，身上一点味道也没有。可是自从你下午见到了老莫斯，见到了老莫斯身上的幽灵，你的身体突然传来格外浓郁的魔力香气，而且特别暖和、特别吸引人！”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一锅刚刚熬好的骨头汤——对不起用了这个比喻，但是我吃过最好的食物就是骨头汤了——揭开了盖子。一闻，就知道，锅里的东西又能填报肚子又大补，让人再也挪不开脚步啦！”
“我见过的所有魔法道具与魔法师里面，你的魔力是最纯粹、最多的，你一定非常强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但是我能猜到，老莫斯是你用魔法治好的，你之前能杀死那两头成年的荒原狼也是靠的魔法！”
“呃。”虽然后面的猜测出现了一点失误，但是关于自己此刻的魔法师身份，赵威还真的没有办法反驳。
面前的女孩的确敏锐至极。在从幻境中醒来时，那些白色火焰全部钻进了赵威的左手手背，刚才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不仅仅是在消化记忆的缘故，也是在掌握白色火焰的使用方式。
现在的他，的确可以自称为一名魔法师。
“虽然我现在脑袋还有点糊涂啦……但是即使我是魔法师，你今天对待我的态度也恭敬过头了。”赵威道。
克莉丝汀娜摇头道：“因为魔法师正是如此尊贵啊，教会的牧师大人说过，魔法师是最接近神明的一群人，他们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却对世界漠不关心。你这种自降身份的，才是魔法师中的异类。”
“我仍然希望你以平常的态度对我。”赵威道。
克莉丝汀娜道：“不说这个，你现在需要结盟。魔法师的身体是很脆弱的，7天……哦不现在只剩下5天了，交不出刀疤脸要的3块白色魔法师，你就得挨鞭子，到时候你这小身板肯定扛不住。我在被抓进来之前是帝都龙骑士团出身，曾经的职责是保护军队里的魔法师。我会想办法帮你上交足够的矿石，但是相应的，你需要保护我，直到我回到帝都卡美洛斯，届时，龙骑士团一定重礼回报。”
“让我们一起，逃离这座牢笼吧。”克莉丝汀娜向赵威发起同盟邀约。
克莉丝汀娜自顾自的说了一长串的话，然后就盯着赵威的眼睛，等着他的答复。
在答应之前，赵威觉得自己还是得事先问清楚，这关系到两人以后的走向。
“魔法，到底是什么呢？”
“你是魔法师，你问我魔法是什么？”女孩有些委屈。
“我想知道你的看法。”赵威坚持道。
“魔法是一种能量物质，可以用来改变现实。”中规中矩的回答，与教科书上写的一模一样。
“不是这个，这是魔法的定义。我想询问的是你关于魔法的看法。”
“魔法是实现愿望的奇迹。”克莉丝汀娜思索良久，道。
“嗯，好，那么可爱的小姐，克莉丝汀娜，我会实现你的愿望。”赵威含笑道。
“真的吗，谢……谢谢你！”
“好！现在到好孩子睡觉的时间了。”
克莉丝汀娜摇晃着赵威的大臂，小声问道：“真的不用么？”
她的声音湿润，带着水汽，而且意有所指。
赵威明白克莉丝汀娜指的是什么，女孩鼓起勇气，和他挤在同一个被窝里，投怀送抱，只为了谋求魔法师的帮助。
所以赵威说道：“真的不用。”
“睡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