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密林重新回到原本的模样,战斗至脱力的兵士们两两三三相互支撑着靠在树下,马克森用长剑支撑着身体护卫在女主人身旁,骑士们则将马拴在树旁,从怀里摸出脱水的黑麦面包,配着清水大口咀嚼着补充体力。
骑士们的应该是所有人中状态最好的,作为马上的士兵,中世纪的技术兵种,他们全身并未如其他兵士那般挂彩,更有甚者就连罩在外面的布衣都没破。
放好缰绳,拿出面包,相比其他人,他们那身完整的布衣显得好像战斗从未发生一般。
克里斯蒂娜从马车里拿出布料和蒸馏酒,蹲在被标枪击中的雀斑少年身旁,凝视着穿过他小腹的金属长枪,犹豫着该从何下手。
雀斑少年早已因为失血过多与恐惧而陷入昏迷,他紧闭着双眼,密布着淡淡的雀斑的脸颊变得愈发苍白起来。
克里斯蒂娜伸出有些苍白,看起来毫无生气,仅有关节处白里透红的芊芊素手,轻轻地摸了摸他那尚有余温的脸颊与仍在呼吸的鼻腔,丝暖意透过少年的脸颊,温暖着她那只冰冷的玉手。
克里斯蒂娜神色复杂的看着昏迷的雀斑少年,不禁开始思考起来。
他上辈子就是个文科生,虽然说考大学的时候报的第一志愿是护理学,毕竟文科只能学护理,护理就算了,还考不上,第二志愿是地方优师专项,出来保就业去偏远地区当教师,结果这他么也没考上,最后调剂到了国际关系学院,毕业即失业。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作为一个文科生,他不懂怎么急救啊!
到底该不该把标枪拔掉?
以前在地球的时候,她就有听说受了穿透伤不能把剑之类的拔掉,不然会大出血。
但问题是不拔,短时间也找不到医生。
就算找到了,那帮只会放血的庸医只会让他痛苦的死于感染,还不如不拔。
克里斯蒂娜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试图寻找出一条在他知识范围内可以最大化存活率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战斗时分泌的激素逐渐褪去,她背后和胸口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开始催促她作出决定。
咬咬牙,克里斯蒂娜还是将标枪拔了出来。
万幸,这算不上穿透伤,锁子甲的质量还是靠谱的,对面也不是什么大力神,充其量也就是戳了一个大点的伤口。
克里斯蒂娜不禁松了一口气,拔掉木塞,从铁片包被的木制小罐中倒出透明的液体,将白色布料湿润,擦了擦雀斑少年的伤口,为其包扎起伤口。
伤口缝合只能等到回到文明社会找医生再说了。
就在她细心地为其擦拭伤口的同时,少年突然哼哼唧唧的叫了起来,看起来哪怕在昏迷中也能感受到那种刺骨铭心的痛。
无视少年的叫喊,克里斯蒂娜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过了一会,放下酒罐,她用余下的白布擦了擦手,抹了汗。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看起他应该不会死于伤口感染了。
突然,克里斯蒂娜感觉胸口一湿伸,手一抹,顿时红殷殷的一片。
是血。
她想起来,好像自己也是个伤员,但是为什么不痛呢?
用手撑开宽大肥厚的礼服,克里斯蒂娜低头看去,在她的身体正面,两道算不上大的伤口从纤细的锁骨出发,越过匀称丰满的胸部,在那里,皮肤开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隐隐约约看见了黄色的脂肪与红色的乳腺。
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克里斯蒂娜心想。
伤口长约十多厘米,从锁骨延伸到小腹,大约是肚脐眼上方,伤口并不深,只是看着瘆人的慌,似乎是自己的体质生了效,鲜红色的伤口已经变成了血小板与氧气接触的黑红色,只是偶有一两处漏洞不断地向外顺着她白皙,宛如凝脂一般的皮肤缓缓流下。
有的浸入白色的长裙,为其增添一份血色,有的顺着修长的双腿,向地面流去。
想了想,克里斯蒂娜拿起酒罐,从长裙上撕拉一声,扯下一角,浸满酒精,向自己的伤口抹去。
“撕--!”
疼死了。
混着大量杂质的中世纪蒸馏酒洒在伤口上,冰冷的水滴渗进皮肤,渗进她那敏感的神经内。
据说,女性的神经结节比男性更多,触觉比男性更发达,也比男性更敏感。
现在她是信了。
呲牙咧嘴的抹完胸口,克里斯蒂娜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温暖的海风自大西洋而来,缓缓地拂过她裸露的皮肤与伤口。
她不禁裹了裹身上有些破烂的衣服,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幸好自己穿的多,不至于像某些游戏里的战败CG一样。
他妈的,早知道不逞强了。
她不禁想道。
这时,站在一旁,倚在马车旁的马克森开口道:
“我的陛下,你背后还有伤口。”
“我知道”
克里斯蒂娜有些生气的回道。
你这天杀的,就看着我干活是吧?
转过身,她将酒罐和破布递给马克森,示意马克森接过。
“帮我擦一下后面的伤口,我够不到。”
马克森一愣,紧接着脸色古怪的接过酒罐。
“乐意效劳。”
将破布在罐子里浸了浸,他拿起碎布,认真观察起她的背部,在那宛如蝴蝶一般凸起的肩胛骨处,一道并不算深的伤口斜着贯穿了半个腰身,,鲜血早已干涸,在背部留下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
伤的真惨,这也算是给她自己买教训了。
马克森不禁摇了摇头。
伸出手,他轻轻的在背部擦拭起来。
片刻之后,至高王的怒骂声传来,两两三三聚在开阔地的士兵面面相觑,相视无言。
“嘶--嗷!你特么轻点!”
“我够轻了,陛下,说实话,这完全是你的问题。”
“去你的,给我我自己来。”
骑士嚼了两三口黑麦面包,听着两人的对话,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他感觉自己现在浑身充满了力气,心说这破面包不吃也罢。
兵士们则竖起耳朵,嬉皮笑脸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这也算是荒郊野林难得的调剂了。
片刻之后,衣衫不整,浑身有些湿漉漉,白色的礼服上布满殷红色血迹的女王与马克森走了出来。
“咳!”
突然,有个兵士猛地咳嗽了一声,顿时引来不少目光。
“你咳什么?”克里斯蒂娜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报告女王,这面包太干了,卡嗓子眼。”
兵士站直身子,看着站在她一旁的马克森,耿直的说道。
哦,黑麦面包卡嗓子眼,这很合理,他上辈子为了减脂早八经常吃这玩意,舍友们将其戏称为“黑奴面包”,因为实在太tmd的难吃了。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又指向猛咳不止的骑士,柳眉一竖,沉声问道:
“那你又怎么了?”
骑士一愣,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陛下,我凉水塞牙缝。”
去你妈的。
她不想理会这些人,转过身,克里斯蒂娜想了想,说道:“先把死者安葬了吧。”
不管怎么说,她这边还是阵亡了一个士兵的。
此言一出,幸存下来的骑士与兵士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克里斯蒂娜,彷佛她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
她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了,难道不能就地埋葬,要把他运回托蒙德叶落归根吗?”
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她担心尸体运回去的路上会不会发臭,毕竟爱尔兰的夏季温度可不算低。
看着一脸疑惑的天真的少女,骑士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
“陛下,他...”
“他是农奴,还是德斯蒙德的农奴。”马克森打断了骑士的话语,他越过克里斯蒂娜,来到那名牺牲的兵士面前,抚摸着他那被钝器撕裂的脖颈,默然道:
你我素未谋面,不过萍水相逢。
“他是一个农奴,还是一个从德斯蒙德逃难来的,非本地的无籍贱民。
如果不是您的律令,他是不会出现在这样尊贵的队伍里的。”
克里斯蒂娜皱了皱眉头,她困惑的倒不是农奴不配当禁卫这件事,而是所谓无籍贱民,本地农奴歧视外地农奴。
这让她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克里斯蒂娜沉声说道:
“我替他赎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