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你也不想你违反宗教法的事情被主教大人发现吧?”
克里斯蒂娜紧盯着教士,以期不落下任何对方任何一丝反应。
“陛下,您何出此言?”
闻言,教士露出一抹微笑,反问道。
“为什么?”
克里斯蒂娜重复了一遍他的回答。
她压下心中的怒火,维持着一副淑女样,双手放在胸前,微微歪了歪头,露出浅浅的微笑,两颗洁白的小虎牙在金碧辉煌的圣坛照耀下莹莹生辉。
“第一,你犯下了欺侮领主之罪。”
她竖起第一根手指。
“第二,你触犯了宗教法,克洛德大人已经下令,禁止在爱尔兰境内以任何形式对异端异教处以极刑。”
她竖起第二根手指,紧接着冷哼一声。
“难道这还不够么?”
教士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优雅的站起身,白袍在身后晃动着,他拉开椅子,单膝跪地。
“我对第一点没有疑问,陛下,请接受我的歉意。”
语毕,他单膝跪地,单手放在胸前,诚恳的说道。
这老登!
说道歉就道歉!
克里斯蒂娜目瞪口呆。
未待她有所反应,教士紧接着站起身,向卫兵挥了挥手,同时站起身子,用拉丁语说道:
“当然,这少不了对您的补偿。”
他在补偿这个单词上加重了音。
卫兵上前,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布袋,递了过来。
看起来挺沉的。
教士接过布袋,递给克里斯蒂娜。
坐在椅子上的克里斯蒂娜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虽然英格兰金币没第纳尔金和南德金那么值钱,但这么沉甸甸一袋,少说四五十枚!
要,还是不要?
布袋停在半空,教士对克里斯蒂娜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克里斯蒂娜咬咬牙,干了!
伸出手,接过布袋。
---沉甸甸的
她大概掂量了一下,起码有四十多个金币,怎么说也有托蒙德小半年的财政盈余了。
想到着,她不禁露出幸福的微笑。
金币呀金币!
比起这么多金币,自己受的哪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要是自己次次进地牢里蹲一蹲就能拿这么多钱,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在地牢里度过得了。
她现在的心态就跟李鸿章差不多--多打我几枪,都是银子啊。
多关我一会,多踹我几脚,都是金子啊!
克里斯蒂娜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乱想法,将布袋放在桌子上。
金币碰撞,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引得两位骑士频频侧目。
“当然--这是小事情,比起主的教诲来说,这点争执是微不足道。”
“那个女孩呢?你把她怎样了?”
想起那个跟自己一样银色头发,但命运却完全不同的女孩,克里斯蒂娜不禁有些焦急问道。
“哦,您说她?她已经被您的另一位骑士接走了。”
教士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克里斯蒂娜长出一口气。
“看来这是神的旨意。”
“是的,陛下。”
骑士们起身,换了个桌子坐着。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克里斯蒂娜沉吟片刻,接着开口道:
“那你为何违反敕令,要对她施以死刑?”
教士垂下眼帘,换了一副语调,气愤的说道:
“她是女巫!陛下!”
“凭什么?你看我像不像女巫?”
克里斯蒂娜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不明白!陛下!那个女巫是一个月前,从南方逃难来的。她被庄园西部的一位贵族接纳,在那里为她做事,自从她来了之后,整个庄园就怪事不断,先是丢东西,后来是有人莫名其妙失踪。”
“再后来,为她提供食宿与工作的贵族也死了!临死之前还和那女巫独处一室过!”
听起来还有模有样的,克里斯蒂娜评价道。
丢东西是常事,接纳移民必然会导致治安水平下降,至于那贵族的死因,她估计是霸王硬上弓被反杀了。
教士见克里斯蒂娜没说什么,随手拿起一杯水,咕噜咕噜下肚,擦了擦嘴,接着说道。
“于是,我就她抓起来了。”
不愧是平民无人权的中世纪。
“最奇怪的是,在我们把她押进地牢之后,怪事就都消失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场灾难!”
“一场大雨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整个庄园的麦子都因为大雨而被毁!农民们说,麦子结了穗,却打不出谷粒,它们全都发芽了!整个庄园将近一半的麦子都歉收了!”
这不是常见情况么?为啥你们不抢收?
克里斯蒂娜在心里默默问道。
“所以你们就要把她烧死是吧?”
“是的,陛下。”
“你凭什么断定她跟大雨有关系?”
“这场雨没有预兆,陛下,往年这个时候不会下雨。”
“那万一她被冤枉了呢?”
克里斯蒂娜接着问道。
“神自有决断,纯洁的火焰之下,一切邪崇自会显现---如果她不能活下来,就说明这是主的旨意,她有罪。”
“那你说她是有罪还是没罪?”克里斯蒂娜闻言,对这件事的兴趣更浓厚了。
这不就是经典的道士给皇上算命,算完了,皇上说你猜猜你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
主打的就是一个唯心!
教士露出讨好的微笑
“当然是无罪了,大人。”
“这...”
克里斯蒂娜无语了。
她都猜到要是自己不救,那女孩是什么结局了:活下去就是用了巫术,死了就是不纯洁的,上帝没救。
反正横竖都有罪呗!
她有些头痛的摆了摆手。
“算了,我们不谈这个,不管怎么辩解,你擅自对异端动刑,就是违反了主教的敕令!”
教士眼神一凝,恳切的开口道:
“陛下,我不认为我有罪!况且,她最后也并未被处刑!”
“如果我违反了宗教法,应该由克洛德大人来裁决!”
克里斯蒂娜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
她忘了这茬子事,神权采邑独立于封建体系之外,他们这些地方教会只对上级主教负责。
如果要审判他,只能由克洛德或者不列颠教区审判,还轮不到她这个世俗的领主。
但没关系,早死晚死都是死。
“你说得对。”
克里斯蒂娜一改往前,靠在椅子上,露出一抹友好的微笑。
扭头看了看一旁的骑士,她紧接着说道:
“主教先生,天色不晚了,我恐怕要先行出发了。”
话说完,不等主教反应,她就抓起布袋,起身向门外走去。
赶路最重要,她懒得去解决这一个采邑。
类似的采邑千千万,她能解决的了一个,解决不了全爱尔兰的采邑。
这种事情就抛给克洛德解决吧,毕竟,世俗的归世俗,宗教的归宗教。
她打开门,身后传来教士问候:
“再见,女王陛下。”
砰的一声,木门关上。
教士端起茶杯,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中世纪啊。
教会的权力可真大,一个小小的采邑主教就敢对自己这个至高王这个样。
也是,自己在他们眼中的形象估计不太好吧:讨好市民,剥夺公爵的头衔。
克里斯蒂娜走出神殿的大门,一名兵士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见到克里斯蒂娜走出大门,他恭敬的问候道:
“陛下,车队已经准备好了。”
裹着亚麻衬衣的身子沐浴在暖湿的西风中,阳光透过天空,将白皙的皮肤照的透亮。
克里斯蒂娜抬头望着微微放晴的天空,微微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一旁的兵士。
“拿纸笔来,我要给克洛德写一封信。”
除了中央官制,宗教改革也必须提上日程了。
爱尔兰必须拥有自己的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