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德文，你看看这东西。”
一见到公国的财政总管，柏德文，克里斯蒂娜就直接把一块淡灰色的板结水泥方砖扔到了对方手里。
总管大人好奇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脸上顿时流露出惊奇的神色。
“这就是您之前告诉我的，那种能防水，避免侵蚀的材料？”
“没错，就是那种东西。”克里斯蒂娜点点头，虽然他没有带上柏德文去参观砖厂，但之前在会议上她就告诉了对方关于这种玄之又玄的材料的故事，“这种东西是切惠用从海边挖来的石头和木炭，棉麻混合烧制之后的产物，你看看它能有什么用处。”
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石匠在看到这些水泥的时候都会意识到它们的宝贵之处，柏德文顿时就被这些粗糙，丑陋的板结石块吸引了注意力，但在爱不释手地摆弄了一番之后，他却只能带着些许的羞愧摇了摇头：“陛下，我实在想不出来...这种东西该怎么用。”
克里斯蒂娜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柏德文：
“我没让你想怎么用它，我让你想一想：它能在什么领域发挥作用？”
她从桌子上拿起另外一小块碎块，在柏德文面前晃了晃。
“只需要加适量的水搅拌，这东西就会变成液态，不仅可以直接浇筑进模具，也可也作为砖瓦的粘合剂使用，它足够坚硬。”
“浇筑...”听到这个词汇，柏德文忍不住重复了一遍，随后眼神热切地看着手里的板结水泥块，“既然可以直接浇筑成型...陛下，我们可以直接用它在城外修筑一圈城墙，浇筑路面，这样就可以...直接代替城堡的作用了，也就不必担心维京人的劫掠了。”
“修城墙啊...”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开始沉思起来。
果然，绝大多数人见到这东西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拿来修城墙，有了这种能浇筑成型的建筑材料，城堡，道路，只需要挖好凹槽，铺设好模具就可以快速建造了。
但是很可惜，这种古法混凝土有个致命的缺陷：需要火山灰。
历史上罗马人并没有大规模应用这种混凝土，只是在首都的一些奇观建设上有所应用，原因就是这些混凝土的本质就是依靠火山灰，海水与石灰岩烧制成的早期混凝土，因此它需要在有火山灰的地方生产。
当然，能提取氧化硅氧化铝也行。
中世纪的科技肯定不行，但爱尔兰有类似的玩意：火山灰形成的凝灰岩，从托蒙德采石场开采出的石灰石混有少量的凝灰岩，在混合海水，木炭，棉麻烧制之后就能制成罗马混凝土。
因此，切惠才能机缘巧合之下重新在爱尔兰而不是法国制造出来这种材料。
“这些混凝土产量太少了，工序太复杂，短时间制造不出来那么多。”
混凝土的烧制成本比传统砖瓦与夯土建筑材料高得多，工序也要更复杂，很难批量作为建筑材料在这个时代得到应用。
柏德文哦了一声，紧接着再次陷入沉思。
克里斯蒂娜看了他一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有它作为粘合剂和防水涂层，我们有没有可能建设起一套建立在地下的排水系统？”
作为现代人，她还是想一步到位，直接从没有排水系统到现代排水系统，直接把各种市政工程铺在地下。
“恐怕不行，陛下，这困难太多了...领地的财政恐怕支撑不了这么大的工程...你想一想呀陛下，单单开挖路面要挖多深，雇佣多少人，我们都不清楚，要挖好几公里，那也太困难了。”
柏德文反驳道。
作为财政总管，他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技术细节，但在财政方面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如果前期投资不足，后续又没有足够的资金继续进行工程，已经开挖的地面怎么办？
克里斯蒂娜想了想，好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柏德文看着正在犹豫的她，一咬牙，还是劝谏道：“奇观误国呀！陛下，我们建立这么一套体系有何意义？如果只是为了排走生活污水，只要开一条运河连接到香农河的支流就可以了。”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
“你说得对，那么我们来讨论讨论细节吧。”
柏德文沉重的点点头，拿出在身上备好的地图，他脸上的疲惫之色仍在，但在得知她放弃修建地下排水系统这个天马行空的设想之后，精神上的振奋还是让他的气色显得好了很多。
“从目前来看，城市的主要问题是农忙季节公共粪沟爆满，导致秽物和生活污水不得不排入河中。”
“过几天新扩大的化粪池和专门负责管理它的人手很快就会就位，这样就能极大缓解城市卫生系统不堪重负的问题了，至于污水与其它杂物的问题，我派了两个人去东边，勘测了一条支流，那很适合开挖运河把它延长到托蒙德城内，供居民取水和排污之用，这样花费只需要五六十第纳尔金就足够了。”
他有很多计划，有很多方案，来自旧时在法国为了营生从事各种职业与进入教会学校接受完整教育带来的丰富知识让他对说服克里斯蒂娜信心满满。
克里斯蒂娜看着柏德文在写满注释上的羊皮地图上自信满满的向他展示自己的计划，也开始动摇起来。
柏德文给出的方案很合理：她希望建设类似近代巴黎那种横跨近百公里，负责整个中央大区的巨型排水系统，出发点是希望一次性满足整个西南爱尔兰城镇的排污与用水需求，为工业化，城市化考虑，让托蒙德可以在未来肆无忌惮的膨胀，快速的吞并掉周围的村镇，成长成巴黎，君士坦丁堡那样的庞然大物。同时避免污染爱尔兰的大动脉-香农河。
但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着蛋，先不说人家巴黎的排水系统大部分建在地下，只有郊区的一部分是在地表，单单是修，这么大的排水系统在近代工业体系的加持下，硬是修修补补快二十年才修完。
对于目前的托蒙德而言，只需要引一条河穿城而过，提供用水，排污，泄洪功能来优化城市卫生条件，避免疾病通过水源交叉传染就足够了。
既然仅仅是出于提供水源，排放污水，城市泄洪以及优化卫生的要求，那么开掘一条运河，将东部的香农河支流引过来，贯穿整个城市入海就变为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退而求其次，这也是不错的选择。
“好，那么就按你说得来，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工吧。”
随着农忙季节的结束，农民进城的人数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峰。
柏德文露出笑容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