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这么想,第一,城市附近的荒地根本不值钱,把虚无缥缈的荒地许诺给他们,不仅可以让他们给我开发,进而对他们征税,还能白赚一笔钱,根本就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第二,你想想看,假如你是一个农奴,我不给你钱的情况下靠鞭子让你干活,你会干多少?”
马克森想了想:“一般来说...我们这些穷苦人都会尽可能少干,因为活总是干不完的,干的最多的一次永远会成为下一次的底线。”
“那答案就很显然咯:给他们钱,利润挂帅,干得越多赚的越多,这样才能真正榨干他们啊。”
“而且”克里斯蒂娜靠近马克森。
“农奴毕竟是我的财产,我还要管他们的死活,不能打的太狠,平日活不多的时候还要养着他们。自由民...他们自己会为了生计疯狂找工作,自己压低自己的工价...农忙时雇佣一批,不需要就裁掉,我根本不需要管他们的死活。”
“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农奴?不需鞭子,不需要保养,只消几两碎银,就可以让他们疯狂卖命。”
“...”
马克森吐出一口气。
“你真是个...”
“我真是个坏种是不是,你是不是很想骂我?”她狡黠的笑了笑。
这时候柏德文走进帐篷,打断了两人间的谈话,这位中年男士脸上仍然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陛下,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从未这么努力工作过——尤其是那些力工,不需要监工他们就会把工作做的又快又好。”
“因为他们之前只是为了混日子,现在不仅有机会拿到钱,还有机会拿到土地,实现阶级跃迁,”克里斯蒂娜毫无意外地说道,“这只是第一步而已,你已经能看到了,比起我们要为此多付出的食物和工钱,我们所得到的要多得多。”
“我曾经也想过通过激励的方式来让他们工作,只是没有做到这种程度,”柏德文摇着头,“我不敢想如果真的把这些制度延续下去,王国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克里斯蒂娜笑了起来:“肯定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你相信我就可以了。而且今天我所做的只是小小的第一步而已,你过来看看这些……”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几张纸上写写画画,现在柏德文听到克里斯蒂娜的吩咐,立刻听话地走了过来:“这是什么?”
那纸上都是一些表格和他不能理解的句子和笔记,以及一系列复杂名词的堆砌。
“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总结出来的,但之前一直都没有到实施的时候,现在既然国家已经走上正轨,财政也已经充盈,那一些事情也就该列入日程了,”克里斯蒂娜指着最上面的一张纸,“这些东西对很多人而言恐怕还难以理解,我先跟你讲一遍,你再跟兰斯和切惠,还有石匠行会会长卡洛讲一遍,哦,对了,切惠跑哪去了?我之前还见他在堤坝那。”
她很关注这个年轻人,他不仅有才华,还相对系统的学习过古典数理,假以时日加以培养,定然能够成为王国的栋梁之一。
“他……在挖土烧砖,”柏德文说道,“这也是他改进砖厂生产技术的办法之一。”
克里斯蒂娜嘴角一抽:“让他也过来吧,爱尔兰这破地方能烧出来什么砖?”
很快切惠便被叫了进来,这为年轻人浑身焦黑一片,看起来的确是刚从砖厂里钻出来的样子。
欧洲由于地理条件特殊,建筑方面主要材料是砖石结构,贫民则会视地形,采取木制或者碎石而非夯土搭建房屋,粘合剂方面则与其它地区相差不大,采用传统的灰浆。
罗马混凝土在这次修建运河的任务中由于产量有限,承担的角色主要是防水涂层与加固砖石结构,建筑主体还是传统的灰砖与石料。
“我来跟你们讲讲接下来营地里的工作班制,”克里斯蒂娜摊开自己的计划表,详细解释起来,“首先是小组,我要求所有人都分成十人左右的小组,以小组为单位分配工作内容
“所有小组在开工之前要找书记官报到,完成工作下工的时候也要报告,监工负责检查每个小组工作的完成情况,并作简单的记录
“小组的组长让他们自己选,并且告诉他们,组长不是固定的,如果一个组长影响工作效率,或者有欺上瞒下的行为,会立即撤换。
“按照小组为单位来分配任务,惩罚,以及统计工分
“另外我们还要确定一下耗材的认领以及分配办法”
克里斯蒂娜一口气说了很多东西,不光是切惠,就连柏德文都晕乎起来,后者愣愣地看着克里斯蒂娜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继续写写画画,之前那些只有个名词的条目下面很快便多了一些潦草的速记内容,他忍不住有些困惑:“陛下,把如此简单的工作变得这么复杂,真的不会降低效率吗?”
“麻烦的只是中间负责文书的书记官罢了,我当然清楚越麻烦越会让他们觉得上头在折腾他们,所以在干活的人这里,他们只需要干活,干活,然后记功分就够了,这种制度要在所有的市政工程上采取,进而将这些制度带进行会的手工作坊。”
这时候克里斯蒂娜反倒不禁有点感谢起这个落后的时代来,民智未开,不管是自由民还是奴隶阶级都把服从命令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领主的话是绝对的,而所谓“贱民”毫无反抗的余地,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很多想法都无需过多解释便可以施行下去……
让制度革新先在公共工程上出现,再传播到城市的其它地方。
爱尔兰并非一片一无所有的地方,她不能控制所有的城市的所有的工坊,这时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既然自己不能做到搞太多的发明,那就把功夫用在制度革新上。
柏德文并不笨,他有足够的智慧,而且在见解上也已经超前了当代的贵族阶级很大一截,所以在克里斯蒂娜解释过,她自己又思考了一会之后,他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这么做的意义所在,便点着头答应下来。
“陛下,那我呢。”柏德文走了之后,切惠忍不住问道。
“你?”克里斯蒂娜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留下,我要教给你点东西。”
说罢,她从一旁摸出来一张羊皮纸。
数学是理科之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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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秉持着这样一种观点:只要结果和手段是好的,那么无论本意如何,这就是好的。
但出发点不可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