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的磨碎一块煤石,金属,与石头碰撞产生出煞是好听的吱吱声在小小的屋子不断响起。
他一点一点的将煤石磨碎,从里面大致分出了黄绿色的有毒物质与黑色的可燃物质。
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倒入铁皮的凹槽内,再用木尺将其大概抹平,确认无误后,切惠再次认真的将它放入盛满水的铁皮杯子里。
克里斯蒂娜看在眼里,亦是痛在心里。
在她眼里,这些实验器材都太简陋了,误差大的要命,单单是那两个铁皮杯子,在她看来误差就起码有百分之五了,更不要说用铁皮弯折出来的临时量杯,那玩意误差更是恐怖。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次试验最终还是得出了正确的结果,
放有可燃部分颗粒的水杯没有溢出,而另外一个杯子,则溢出了水。
硫比碳重。
切惠一躬身。
“陛下,有毒物质更重。”
“陛下,相同体积下,有毒物质更重。”
“....”
“没错,”克里斯蒂娜霍然起身,“按照古希腊先贤们的说法,是不是有毒物质的密度比煤炭更高?”
“是。”
“你知道,在东方,赛里斯人是怎么处理这种有毒物质的吗?”
克里斯蒂娜抬起头笑着说:“他们首先会准备巨大的磨坊和粉碎机,将这些矿物彻底粉碎,然后将它们送入由蒸汽驱动的,由皮革制成的带子,批量的送入河中筛洗,留在河底的,自然就是有毒物质了,至于河流的上层的,经过压制和晒干之后就可以制成优质的无烟煤了。”
“啪嗒”一声,切惠手中的一支水笔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东方人这么厉害的么?
切惠的反应自然是在克里斯蒂娜预料之中的,她倒也不算说谎,按照沈括的《梦溪笔谈》记录,这个年代宋朝人已经在广泛的利用煤炭炼铁和取暖了,延安地区甚至已经有了早期的石油工业:当然,主要用于取暖,照明和边防武器使用。
“所以这就是我要教给你的一点,要学会利用大自然的力量。”
“上层水流的流速比下层快,我们是没办法人工筛选出来这些有毒物质,但我们可以利用大自然的力量,将它们统一倒入河流中,由于水流的流速差和物质的密度差,更重的有毒物质自然就会沉降,干净的煤自然就会在河流表面上浮。”
切惠张了张嘴:“陛下,这...”
他感觉有点羞愧和无地自容。
自己都二十多了,天天学的是石匠的速记文和古典数理,居然还比不一个从小接受的是这种怎么伺候好自己的丈夫,怎么快速怀上孕,怎么成为交际花这些“贵族”专属“外交”教育,甚至才十九岁的克里斯蒂娜。
又让她失望了啊。
看着表情沮丧的切惠,克里斯蒂娜话锋一转:“当然,我在这里说的都是些再简单不过的原理,我现在需要你做的是去设计一套可以用来设计生产的水洗选煤机,还有一整套工作制度。”
切惠思考了一下:“陛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您的意思是说,利用它们密度的差异,将轻的煤和有毒物质分开?”
“正是。”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
她伸出手,捏了一些杂质硫:“我们也别叫它有毒物质了,你给他取个名字怎么样?切惠,这东西...毕竟是你最先分离出来的,就由你给它取个名吧。”说着,她扭头看向切惠,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年轻人想了想,看着克里斯蒂娜,他还是摇了摇头:“陛下,我想我算不上真正的发明者,我甚至想不到要去测量它的性质,您才应该算是真正的发明者。”
克里斯蒂娜很清楚自己这么说对方会做出怎样的回答,反正自己就是想命名,但作为一个地球人,而且还是女贵族的基本的良知,让她又不能拉下脸强行抢夺本应属于对方的命名权。
既然已经达成目的,她也不再谦让:“依我看,就叫它,煤炭硫吧,给它个拉丁学名,就叫Carbonium-sulfur,煤炭硫,怎么样?”
煤矿里面含的虽然不是单质硫,但确实是某种硫矿,可惜的是,克里斯蒂娜并不知道褐煤里面含有的具体是那种硫矿,是硫化铁还是某种硫酸盐结晶,她是一问三不知,具体的测定工作还得由后来者完成。
“煤炭硫...”切惠仿照着克里斯蒂娜的发音,逐字逐句的重复了一遍这个人造的拉丁单词。
切惠回味了一下这个单词,还是摇了摇头:“陛下,我不明白,这东西跟硫磺有什么关系。”
硫的拉丁学名是sulfur,这个单词的词根来自希腊语,用来描述早年从印度传入,被广泛用来染色,消毒和治疗发烧的硫磺。
但...那种黄澄澄的,具有腐蚀性的粉末状硫磺实在和眼前的黄绿色的有毒物质不太像。
除了它们俩都带点黄,吸进去一点就感觉呛之外,实在没有啥共同之处。
克里斯蒂娜一愣,想了想,她还是解释道:“因为它加热之后产生的那种味道...跟硫磺很像,一样的让人感到不适,而且它们还都带点颜色。”
硫磺作为一种可以治愈呼吸道炎症,外伤感染和致死的腐蚀**物,在中世纪,人们普遍迷信它可以用来堕胎,杀死罪恶,被普遍视作某种堕胎药和净化邪崇的物质而使用。
当它作为治愈呼吸道疾病的药物时,一般会被磨碎随水和草木灰内服,外伤则是外用,很少会采用加热后熏闻的办法。
但不幸的是,孕妇堕胎一般会采用灌服和熏闻的办法,因为过量服用硫磺会导致腹泻和休克,而熏闻具有高度刺激性的二氧化硫则会刺激孕妇呕吐和流产。
因此,加热后的硫磺会被经常用于堕胎和净化。
石匠曾经教给他的知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想到这,切惠不禁向一旁正在羊皮纸上写画的克里斯蒂娜投去同情的目光。
看着她那副裹在长裙下未经人事的躯体,他不禁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年纪轻轻也经历了这么多。
克里斯蒂娜一直注意着切惠的表情,看着他的脸色从困惑到我逐渐理解一切,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你觉得我起的这个名字怎么样?”
这家伙自以为自己理解什么了?
切惠沉痛地说:“不,没什么,这名字很好,陛下。”
克里斯蒂娜抽出羊皮纸,上面画上了简易的洗煤设备:“你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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