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热就把衣服脱了吧。”
“啊？”
史密斯那本就通红的面庞顿时更红了：他没想到，贵族老爷居然还会关心他，克里斯蒂娜的心思居然这么细，还注意到他热不热这个问题了。
但无论如何，让他在一个女人，尤其是贵族小姐的面前把衣服脱的只剩一条裤衩子，多少还是有点让他难为情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看着脸色变幻的史密斯，克里斯蒂娜扑哧的笑出了声，其实，她倒没有那么细心，那么爱心泛滥，时刻关心某人热不热之类的。
她主要怕这老爷子一个挺不住当场热晕厥了...
她咳嗽了一声：“铁匠工作时，自然是要保持良好状态的，你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练出一炉好铁。”
这也算是给他台阶下了。
史密斯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脱衣服的过程自不必谈--没人喜欢看一个年老体衰的老铁匠脱衣服，况且在场的...基本都是男人，好吧，克里斯蒂娜大概算半个，但她口味也并没有那么重。
原来在熔炉附近时，实在是把老铁匠热的又晕又累，但又不敢找个地方摸鱼，毕竟，这关系到自己作为一个铁匠的职业生涯。
如今脱掉短袍后，老铁匠的状态显然好了很多，肌肉虬结的上身也显露出来：作为城内地位最高的几位铁匠之一，他的餐桌上从不缺少蛋白质。
见铁匠的状态转好，克里斯蒂娜接着向熔炉看去。
现在还原铁单质，也就是熔炼铁矿石的部分已经快要完成，赤铁矿被加热到红温状态，在木炭的炙烤下散发着橙色的光芒，看起来好像要融化一般。
“老爷您看，这就是木炭燃烧积压的粉尘。”
克里斯蒂娜扭头，顺着史密斯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依稀可见炉子的角落里塞满了各类早已熄灭的烟灰。
学徒们一边抽着鼓风机，一边往里面填补木炭与柴火。
显而易见，随着柴火和木炭不断地被添置，烟灰也会逐渐增多，堵塞进气道与炉内空间，时间一长，就不得不关火停炉了。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扭头看向史密斯：“有没有可能改进一下鼓风机，设计一种...抽拉的，类似柜子的东西，把木炭送进去，再借助风力把烟灰带出来？”
抽拉...柜门...
史密斯努力的想了想，说：“陛下，我听说过您说的那种东西，是不是叫做“风箱”？我的师傅曾经跟我提起过，说他在巴黎见过这种东西。”
克里斯蒂娜一愣，旋即惊喜起来：“那你们为什么不用呢？”
“呃，我学艺不精，陛下，而且用得到风箱的都是很大很大的那种熔炉才会用到。”
史密斯回答的很老实，还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让克里斯蒂娜明白风箱需要的熔炉到底有多大。
的确，就中世纪的技术水平而言，风箱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精细部件，只有大到一定规模的熔炉才会用得上它。
克里斯蒂娜顿感无语，真就逃课铁匠呗。
“那你还记得风箱怎么造吗？”
“记得一点，陛下，风箱的结构并不算难，只不过...比较考验木工和石匠，跟我们铁匠倒是没多大关系。”
好家伙，感情这一个风箱还是什么高级产品，需要多产业联合才能制造出来。
你是什么高附加值的高端产业啊？
克里斯蒂娜颇为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切惠把这件事记上，以便日后派人去石匠行会，木匠行会和铁匠行会来一次联合作业，发掘失落的科技。
现有的改进方面，熔炉是一点，还有一点是材料。
而在另一边，学徒们已经完成了基本的对铁矿石的提纯和还原处理，炉周围的铁矿石在高温炙烤下已经变成了布满黑色空洞的白色海绵铁。
学徒们拿起铁钳，将红温状态下的海绵铁拿出，正准备将其放在铁砧上进一步加工，将杂质捶打出来时，却被克里斯蒂娜制止了。
“等会，你们为什么不继续烧了？”克里斯蒂娜问道。
高炉和传统熔炉的最大一个区别就是，高炉要把铁变成铁水，一步成型之后再进一步加工，省去了捶打去除杂质这个环节。
史密斯正想解释，却被学徒抢了先：“陛下，再接着烧的话，炉窑会爆掉的。”
“那如果把炉窑的材料从石砖换成混凝土呢，就是这层房子表面涂的材料，你们能不能把铁矿熔成铁水？”克里斯蒂娜满怀期待的问道。
如果这种古法混凝土可以承受铁的熔点那样的高温，那自己就可以一步到位直接上坩埚，起土高炉，搞出来坩埚钢了。
熔炉是不存在“坩埚”这种东西的，铁矿一般会被放在炉子或者燃料上直接加热成海绵铁，这实际上是因为木炭的热值过低，达不到铁的熔点，况且达到了，没有耐火砖的情况下，也是难以承受高温铁水的。
现在有了煤炭，有了加热出铁水的条件，如果能解决耐火砖的问题，那自己就能一步到位，把坩埚钢，甚至是褐煤炼焦的技术直接搞出来。
学徒顿时愣住了，他们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从他们在史密斯这学习铁匠技术以来，就没听说过有人能把铁炼成水，用铁水铸造兵器的。
几人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好向史密斯投去求助的目光。
而史密斯则带着征询的目光看向克里斯蒂娜：“陛下，混凝土...您说的那种东西我有所耳闻，但铁匠行会还真没人用它浇过炉子。”
克里斯蒂娜笑了笑：“没有人试过....我们可以做第一个嘛！”
现场试也不是不行嘛！
“这里正好有几袋水泥，你，你，还有你，把那块铁放下吧，我知道你们怎么炼铁了，跟我过来，把那几袋水泥搬过来。”
几名学徒顿时僵在原地，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现在炉子还在烧着呢！
史密斯咬了咬牙：“你们几个，跟着女王陛下过去，至于这一炉铁...就先放这吧，把火灭了！”
话音一落，三名学徒便将铁钳放下，将海绵铁重新扔进炉中，跟着切惠去搬水泥。
而史密斯则从一旁搬来许多砖头，将原本用于投入矿石与鼓风孔洞堵住。
用不了多久，没了氧气支持的熔炉自然熄灭的。
现在，只消等待水泥就位，就可以正式开启第一次炼钢试验了。
矗立在熔炉旁，克里斯蒂娜满怀信心的看着向仓库走去的四人：
皇国兴废在此一举，倘若成功，便可开展爱尔兰的大炼钢铁运动，到时，王国的钢产量将在数年内追赶罗马，超越宋朝，来一场爱尔兰式的大跃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