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足够,按照您规定的新方法,任何人只要参与过市政工程或者有人担保其在城市拥有工作并纳税后,如有意愿,便可以得到一份契约文书确认已经拥有的地产,或是在指定住宅区拥有一片土地以及建设房屋的材料。而抵达领地的无地者在最初不用参与农业和工厂劳动,他们需要参与各种形式的公共工程,建设自己的房屋或者铺设道路,并在这个过程中集中起来接受劳动规章和律法制度的学习,这是个很好的办法,每个人在结束教育之后都会称颂王国的慷慨。”
“为自己的家园劳动,当然会格外卖力”克里斯蒂娜笑了笑,“而在这种全身心投入的劳动过程中进行的潜移默化教育,比任何皮鞭和责骂都能深入人心。”
当然,更大的一个原因可能是干活有报酬拿。
说着,她又微微蹙起了眉头:“但木屋终究比不过砖瓦房子,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哪怕咱们准备了充足的干草,又用泥浆来糊墙,屋子里也还是会冷的。”
虽然爱尔兰位于大西洋暖流的最前锋,但要知道即便是二十一世纪全球变暖的时代,爱尔兰冬季的平均气温也不过5摄氏度。
克里斯蒂娜估计,在这个全球逐渐变冷的时代,爱尔兰冬季的平均气温甚至可能在零下。
这样温度,很难不冻死人,毕竟爱尔兰实在是太靠北了,首都托蒙德的维度跟黑龙江的漠河差不多,而最北方的贝尔法斯特甚至跟西伯利亚一个纬度。
“您的仁慈确实令人感动,但砖瓦厂的产量实在跟不上,”柏德文遗憾地摇了摇头,“新增人口太多,不可能给每一个人盖砖瓦房。事实上如果不是林场和木匠行会提前储备了大量木料,恐怕我们连木屋都很难保证充足”
“那就尽可能的保证木炭和煤炭的供应吧,让他们度过第一个冬天再说,”克里斯蒂娜点点头,“煤炭的产能怎么样?”
“煤炭应该能够保证供应,林场和南方的科克镇都陆续发现了煤矿,炼铁和供暖的需求也促使大量煤石进入城市,即便国营的洗选工场连轴转,生产的次序也要排到一年后了,西港商会正在各个行会间集资,想要在采石场建设一处矿井-炼铁-煤炭洗选三位一体的综合工场,他们希望陛下您能给他们颁发特许经营许可证。”
克里斯蒂娜沉吟片刻:“给他们颁发特许经营许可,但要收一笔钱,至于位置...告诉他们,炼铁和洗煤的地方都建设在城南的工业区,那里可以免除一部分地税。”
“至于为什么,就告诉他们集中在一起效率更高。”
柏德文点了点头,克里斯蒂娜望着河水,“卫生设施和运河...铺设的怎么样了?”
“运河已经全线贯通,现在城东的盐,铁,木,煤,都可以顺流而下抵达城市西南的工业区,新近建设的住宅区也已经铺上了公共水站,设立了专管垃圾的职位,基本杜绝了交叉传染的可能。”
在这个时代肯定搞不出来下水道这种超前的东西,但对于克里斯蒂娜来说,开凿一些运河泄洪,少量排污,设立一些专管秽物的职位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来起码能够保障城市的干净整洁,还能够大量堆肥,为乡下农场提供充足肥料。
如今的托蒙德,差不多是取水要到公共的取水站打水,或者买水。污水要顺着运河排向香农河。而秽物就要倒到城外的化粪池,由专人运去乡下。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柏德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是关于您推进的学校教育。”
克里斯蒂娜顿时一皱眉:“学校?是那些通识课程?出了什么问题?”
“您要求领地上每一个人都必须接受教育,但现在人口大量涌入,而且基本上全都是不认字不识数的贫民,有些地区的教师数量已经完全不够了,”柏德文为难地说道,“我们在城市的中心大教堂,西南的工业区和东北的集镇都设立了大量的教堂或者学校,并且让教士,识字的兵士和工匠轮流去授课,但教师仍然不够,学校能容纳的人数有限,即便能来上学的都是有稳定工作和财富的市民,他们的纪律很好,但仍然有许多市民需要在学校外听课。”
“等等,你先一条一条给我解释一下”克里斯蒂娜皱皱眉,“教师不够,是什么意思?神职人员都派去教学了吗?”
“已经派去教课了,但还是不够。”
“那就在社会上公开招募,”克里斯蒂娜决定道,“识字的人肯定不少,如果神职人员和兼职的工匠不够用,那就直接从社会公开招募,所有人,只要能看懂拉丁文,会拼写爱尔兰语,那就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全职教师。”
柏德文微点头:“是,我明白了。”
“还要,‘体面’市民,是什么意思?”
柏德文解释起来:“在很多地区,即便我们免除了基本的学费,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送孩子来上学,而愿意送自己的孩子来上学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有了稳定工作和房产,算不上太富裕,但还算体面的市民。”
克里斯蒂娜问道:“为什么?”
于是,在柏德文的解释下,克里斯蒂娜算是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生出来只要年纪大点就要学会给父母帮衬,而这些刚刚进入城市的农民也丝毫不例外,即便他们有了工作,有了房子,但还是不愿意送孩子去学校学习,无他,这不过是一种对未来的保险,况且,托蒙德的薪资和物价还没有低到一个男人能养一家子的水平,既然如此,那么童工也就成为常态了。
而富人可以请来学者为自己的孩子一对一的教学,位居中层,有体面工作和稳定薪资的市民---或者说工人贵族,这些人一般是从底层脱颖而出的杰出者,他们一般会是工场的线长,小组长,又或者是修马车的师傅,这些人从底层生活中脱身而出,见识过上流社会却又难以融入,认识到了文化的重要,手里有点小钱却并不多,便只能把孩子送去公共的教会学校。
换句话说,富人请家教,中产去公立,而赤贫一无所有。
这就是教会学校的现状。
而比起这个,更严重的是新时代的教育系统没有给老文盲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设立夜校和资助制度,势在必行。